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忧使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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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山。
山道蜿蜒似于天门相接,辗转千回;兵戈雪亮似从炼炉刚出,杀气升腾。樊勇缓缓的顺着脚下的石阶往上攀爬,那三百护卫军早在山下就被留了下来,仅留下了身后那一个贴身侍从,手中捧着要进献给妖皇的礼物。两人都是必恭必敬的,因为两边那守护的妖兵手中的利刃似乎随时都在准备着向他两人斩来,这里是太一山,是妖国的圣地,即使守护在这里的妖兵也不能擅自妄动,更别说两个敌国的人族,只要稍有异动就是杀无赦。
樊勇知道若是自己在这里做了任何让对方误以为不妥的动作便极有可能被砍成肉泥,自己虽然对自己的修为还是有些自信,但绝对没有狂妄到自己有把握在妖国的圣地也能够逃脱,所以樊勇就像一个害怕做错事情的孩子,脸上是一脸的无辜以及惧怕,来到这里自己再也非那权倾无忧的少武勋,自己只是一个使者,一个普通的人族,自己因为妖国的强大而感到惧怕,自己放弃了所有人族的荣耀,只有这样自己才是安全的,才不会被任何妖族敌视,才不会冤枉得被眼前这些嗜血的妖兵砍死。
樊勇已经感觉到身后那侍从粗重的喘息声,这山实在太高,而且在旁边那杀气冲天的妖兵监视下,心理与生理的双重压力下定然会劳累的更快,那侍从只是个普通的人族士兵,樊勇此次本来就是为了求和,而非别的目的,再者就是带上一个人族顶尖高手,要在这太一山上刺杀妖皇,只怕旁边带的是萧辅道也不能成功,谁不知道在黄水河畔,妖皇独自一人让萧辅道不战而逃,从那时起,举世之间只怕再无能与妖皇抗衡之人了,所以要行这刺杀之道乃是下下之策。
山径又转了七八次,狭长的山道终于豁然开朗,樊勇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宫殿,所有人在它面前都有种要俯首的冲动,那是真正的王者的象征,即使中间还隔着一宽广的广场,那宫殿的样子也是清晰的呈现在樊勇面前,宫殿前有三十六根擎天的柱子撑着,中间有一宽七八丈,高十余丈的宫门,整个宫殿似乎浑然一体,丝毫看不出斧凿的痕迹,连一丝罅隙的痕迹都看不到,这绝非人能够居住的宫殿,樊勇突然有一丝恍惚,似乎自己顺着那蜿蜒的山径来到了天门之口,再往前走就是缥缈的仙界。
但终究都是虚幻,樊勇虽然惊叹墨清好大的手笔,竟然居住在这绝对是世间最华贵的宫殿中,在这高有万仞的太一山巅能够建下如此辉煌的宫殿,也只有力量强横的妖族方能够完成,在它面前,所有的人族都会感到渺小、卑微。
樊勇顺着脚下玉石铺就的大道向前走去,巨大的广场四周却看不见任何妖兵的身影,一直走到那玉石大道的尽头,才发现面前还有百层石阶,走上去才是那巨大宫殿之门,此时樊勇才真正的发现自己的渺小,一抬头,那撑天的柱子自己根本看不到其尽头,而台阶上站立着一个年轻人,身着黑紫色的甲胄,腰间斜跨一七尺宝剑,昂然立于那大殿之前,宫殿虽大,但却终有极,而那年轻人却是气势冲天,无极亦无限,让樊勇心中只能浮现出两个字“将军”,妖国虽然人才辈出,但如此年纪却又如此气势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太一郡王墨蛟。
曾几何时,樊勇也是将门虎子,肝胆热血,一辈子的梦想就是跨战马,持利剑,为家国,血撒九州,即使战死沙场马革尸还,亦无悔无惧。不曾想,自某日某月起,自己便失去了做将军的胆魄,或许自己如今风光无限,但樊勇却突然觉得自己的灵魂缺失了一部分,将军梦!杀伐魂!在墨蛟面前,樊勇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的失去了。

“来者何人?”墨蛟站立在百阶之上,手扶腰间佩剑,对着樊勇大喝道。
“南国圣朝使者特来进谏妖皇,在下樊勇,与妖皇亦曾有一面之缘!”面对墨蛟的喝问,樊勇似乎能听到心灵中沸腾的声音,如同在战场上听见对方的敌将对自己发起挑战的怒吼,樊勇甚至想愤然而起与墨蛟拼死一博,但最终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番话语,卑微中带着乞求,绝对符合自己使者的身份,樊勇终于知道自己再也做不了什么将军,在那个杀人的雨天自己屠杀了太多无力反抗自己的人,自己沉浸在阴谋诡计之中,终日计算着别人以及躲避着别人的计算,这都是将军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将军的大气魄中是不允许那卑鄙的阴谋。
“既是朝见我皇,为何不跪?”墨蛟眼中威严大现,而就在此时整个太一山上守卫的妖兵都齐声喝问道:“为何不跪?”
似乎整个太一山都在质问樊勇,樊勇身后那使者普通一声瘫跪在地上,而樊勇心头却涌起一股巨大的耻辱,樊勇并不是没有为人屈膝,也不是没想过此次充当使者定要受些屈辱,屈下双膝其实对于樊勇来说早已经是家常之事,但此时,在墨蛟面前,在这让樊勇嫉妒的年轻的将军面前,樊勇突然发现自己的膝盖变的坚硬,自己似乎无法控制自己跪下去,但樊勇知道自己若是不跪,此次前来的目的恐怕定难达到,自己恐怕连妖皇一面都见不到,而且自己的性命恐怕也难保全,墨蛟身上那凌人的杀机樊勇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什么将军魂,什么革尸义,什么铁血丹心,终究抵不上那虚无的名利,此次自己若能够完成继元帝的任务,自己禁军势力定然大增,那监察司的力量再无法与自己抗衡,放眼自己同辈中人,只怕再无人能与自己比肩。
“无忧使者叩见妖皇!”樊勇屈膝跪了下来,而墨蛟眼中现出一丝惋惜之色,皇曾经提过自己为求为妖族换取封地,做过一些不妥之事,比如就是将眼前这年轻人带入黑白不分的世界,特让自己在此点醒对方,以全皇不亏不欠之心,但终究是无果。
“汝为何来?”从那巨大的宫殿中传来一句问话,平淡中蕴涵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声音,整个本是沸腾的太一山突然寂静了下来,似乎所有的人都虔诚的恭听着那人的声音,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就是一种莫大的赏赐。
“我...我...”那声音直问樊勇最深处的心灵,似乎樊勇心中的一切秘密都无所遁藏,樊勇突然发觉自己亦不是十分清楚自己为何而来,不仅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连自己为何而生,为何而怒,为何而跪,都说不清楚了,那问话在自己心中响彻,自己的心灵似乎渐渐变的空明。
若是樊勇此刻听墨清施大神通净化了其心灵,以后自有其无限宽广之路,但奈何樊勇不能忘却名利,墨清神通再广大亦难解欲念横生之人,樊勇眼神突然被涌起一道黑光,少顷便又归与平静,暗道妖皇神通广大,单凭声音就差点将自己降伏,幸好自己长生魔功已有小成,否则此行危矣!
“无忧使者樊勇受我皇御命,献上宝物一匣,书信一封,原两国世代友好,互无征战!”清醒过来的樊勇登时舌若巧簧,面上现出一脸的真诚之色。
什么宝物能够化解两国那血海之仇,什么书信能够让妖皇忘却杀妻之恨,什么两国世代友好,只怕勾起妖皇心中旧怒,举手之间便是连年杀伐,九州之土都要血染三尺,圣人言不可为,不可为,强为招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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