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故事:长生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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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解咒
咸阳宫,雄伟瑰丽的建筑。
年轻的秦王高坐朝堂,下有一臣奏议曰:"古代有天皇、地皇、人皇最尊贵,陛下可称秦皇。"
又一人启奏:"古有五帝之说,现在只有天神才能称帝,陛下可称秦帝。"
王一笑,众人不知深意。
次日昭告天下,曰:
古有三皇五帝,及至于朕,命为制,令为诏。三公九卿,集权中央。车同轨,书同文,度量衡颁制,百姓皆明一之。六国废,天下一统。自今以后,废溢法,以朕为始皇帝。后世以数计:二世、三世,以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无穷!何谓无穷?
人有生死,就算以子孙延续生命,又哪有自己长生强?
长生不老,莫非只是一场梦。
"陛下圣明,齐人徐福知着天下有一处仙境,必有这长生不老之药,"
始皇帝听得仔细:"讲。"
徐福忙道:"东海之外有蓬莱、方丈、瀛州诸仙岛,上居仙人,愿为陛下往,求赐灵药以助吾皇万寿。"
徐福跪在殿上低头说完这番话,才又偷**探着皇帝的面色,竟看不出一丝端倪,莫非这世间传言是假?始皇帝怎会听到这长生不老药无动于衷。。。。。。
始皇帝慢慢站起,正职不惑之年的他每日国事劳顿,已有些疲惫之色。
近日越发不愿听到"死"字,这整个咸阳宫上上下下便无人敢提,可这个字却映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踱着方步,徐福跪在地上偷瞄,忐忑不安。
始皇帝忽而停驻,高声道:"准奏。"
"愿陛下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若果真万寿,不知又当如何?
历史的尘埃中仿佛仍能听到当初始皇帝雄浑之声:"。。。。。。二世、三世,以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可惜,千秋万世随着他拂袖而去,也早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随波逐流,成了教科书上短短的一页。
"同学们,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六国,终于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主义中央集权制封建国家。这是个很重要的标志,请用红笔勾画出来。"
孟广宗站在讲台上大声念着讲义,时不时用左手食指顶一下眼镜框。
下面的学生听得认真,一个个又是勾又是记,头也不抬。
这当中有一个人头埋得最低,从头至尾没见他抬起过,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
"木念九--"
孟广宗虚了虚眼,清了清嗓子又叫:"木念九同学,请你不要再睡觉了!"
。。。。。。
"哈哈哈,阿九,你真的很无敌啊。那么大声叫你,居然还睡到口水都流出来了。"
"不要乱说,我睡得很文明好不好。"
"文明?你是还嫌不够雷啊,不知道是谁被叫得迷迷糊糊顺手把历史书给扔出去,居然还砸到孟老师的脸上。。。。。。"
"林树--"
"有事说事。"
"你--去死吧!"
"喂,死阿九,你想谋杀啊,大街上这么推我,撞残废了你养我啊!"
"。。。。。。"
阿九现在的确很郁闷,因为这个睡觉事件,整个年级都出名了。孟广宗那个脸黑得,能演包青天,可惜不是少年的。
在办公室被一群妈妈桑数落,阿九真的纳闷,难道孟广宗魅力大到全校女老师都要为他鸣不平?
倒是当事人还比较平静,光黑着脸让阿九把今天上课的内容抄一百遍,就这么放过阿九了。
一百遍?
阿九心中高呼:求您了,还是骂我吧,不要"就这么"放过我啊!
林树很不识趣的非要跟着阿九回家,说是看他太疲倦,路上一个人不安全。
阿九严重申明,到了家里绝对不准提学校的事,不然绝交。
林树懒洋洋地说:"我没那么无聊。"
阿九怕他不记得,一路上提醒了几次,在上楼梯的时候也不忘了回头再说一遍。
"喵--"
再次回头向前时,一只黑猫就蹲坐在楼梯口,挡住了上楼的必经之路。
阿九愣了愣,那黑猫往下压了压腿,直接蹦到他身上,四个爪子都勾在他的衣服上,这是经典八爪鱼搂抱法。
林树笑道:"这家伙和阿九是一国的,抱人都一样。"
阿九把黑猫从身上抓下来,提在手上仔细端详:"这猫怎么跑了又回来了,居然还能找到我家,怪事。"
"这算什么怪事,把它交给易牙就什么都明白了。"
林树越过阿九,径自上楼敲门去了。
阿九抱着猫大跨步三级上楼梯,嘴里叫道:"敲什么敲,我有钥匙。"
林树道:"我就喜欢让牙来开门,不然我直接念解锁咒了。"
"。。。。。。"
易牙冷着脸站在门里,一只手撑着门框,大有一夫当关的架势。
林树一弯腰一低头,从他胳膊下面钻进门去,笑道:"牙,帮我泡壶好茶,我渴了。"
易牙脸绷得紧:"只有白开水。"
林树撇嘴:"小气。"
阿九瞪他一眼,怀里的黑猫也对着林树喵喵叫,好像在帮腔。
易牙道:"把它给我。"
阿九把猫递给易牙,那猫却戒备得很,一到易牙手上就挣扎着想跑。
易牙拎着猫颈:"想恢复原状,就不准动。"
那猫马上不动了,温顺的对着易牙眨眼睛。
林树笑道:"这家伙还会暗送秋波,不错嘛。"
阿九再次无语。
易牙把猫放在茶几上,那猫就乖乖趴在上面。易牙从猫颈开始顺着脊柱往下摸,到了脊椎末端又反着摸回来,最后停在背部胛骨之间的一段脊柱上,反复摸索着什么。
末了,对阿九道:"把浴缸里倒上热水,倒满。"
阿九不解其意,但还是屁颠屁颠跑去照做。
林树又笑:"要烫猫火锅了吗?记得洗涮干净。"
那猫对着他又是一阵乱叫。
林树道:"你这没良心的,没有我,你还关在笼子里等死,才几天就忘了大恩人了。"
易牙冷不丁问道:"发现它的时候,有什么异样?"
林树正色道:"那笼子的结界不是一般妖怪能布出的,而且根据布法应该是。。。。。。"
"说。"
林树看了浴室门一眼,阿九还在里面放水,他突然压低声音道:"应该是九尾狐一族特有的九异结界。"
"终于到了么!"
易牙面色凝重,若有所思的看着茶几上的黑猫。
林树道:"这家伙应该知道点什么,先解咒再说吧。"
易牙左手食指立起,右手握其指,拇指放进内侧,正对着黑猫背部胛骨之间,口念"大日如来心咒",轻呼一声:"列--"
然后抱着黑猫进了浴室,把它交给阿九,交待他把猫放进黑曜石浴缸内浸泡一炷香时间,要守着任凭它怎么挣扎都要不让它出来。
说完拿了香点上,就退出浴室,留下阿九和黑猫在里面。
林树笑道:"你怎么不自己守?莫非是怕看男生**喷鼻血!"
易牙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口中道:"他是来找阿九的,这种时候只有阿九才能控制住。"
浴室里传来阿九一声惊呼,然后是哗啦啦的水声。扑腾了一会儿刚平静下来,又是一声惊呼,不过这次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阿九--我好想你啊!"
门嘭的一声被打开,阿九踉踉跄跄得跑出来,脸被热气熏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得指着浴室门半天才憋出半句话来:"猫,猫变成。。。。。。"
不等他说完,一团雾气中浴室门缝里挤出一个顶着**头发的男生的脸,他咧嘴一笑:"话说有没有衣服借我穿穿啊?"
易牙起身进屋,出来扔给那男生一身衣服:"将就阿九的穿,明天再去买。"
阿九刚缓过气,马上叫道:"为什么是我的,明明他比我高啊!"
"你的衣服多。"
易牙冷冷的说出事实,衣柜里霸占了十分之九的那个人知趣的闭嘴了。
那男生穿了衣服,赤着脚站在客厅地板上,短一截的打扮有点马戏团的感觉。
阿九忍住笑,林树却哈哈大笑,只有易牙面无表情。
阿九控制着表情,尽量慢慢说话:"你--认识我?"
男生又笑了,浓眉大眼,坚挺的鼻子,有着一张酷似李元在的嘴,不过笑起来却很灿烂,总是把嘴裂得很大然后憨笑。
"我是秦诺。"
"不会吧--"阿九吃惊得叫起来。
这二年骗子特别多,上次才出了个冒充秦诺的蜘蛛精,再加上假扮易牙的镜妖,这身份问题还是谨慎点好。
"那你说说是怎么认识我的?"
男生抓抓脑袋,冥思苦想状:"年代太久远了吧,怎么说也是四百多年前的事了。"
阿九道:"不为难你,只要你能说出我们认识的地点,我就信你。"
"山东峄州。"
"具体点"
"山东省峄州县槐山村一棵枣树底下。"
"回答完全正确,加十分。"
"。。。。。。"
林树诧异道:"你们在枣树底下做啥啊?"
阿九和秦诺同时转过来冲着他道:"秘密。"
说完这话,两个人就一边闹去了,你一言我一语,那亲热劲看得林树起鸡皮疙瘩。
第二章教训
待到这二位从客厅聊到卧室之际,林树终于舒了一口气:"牙,看好你家阿九,别还没过我林家门就被不知名的小子给拐跑了。"
易牙道:"玉清大人不要老拿阿九开玩笑。"
林树无辜的看着易牙:"谁说我开玩笑,我对阿九可是真心。"
"玉清大人,莫非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不成?"
"易牙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呢?沉默如你也能这么语重心长跟我谈心,大人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关心阿九呢?"
易牙淡淡说道:"都有。"
林树笑得凤眼上挑:"牙莫非爱上我了!"
易牙冷冷的看了林树一眼,林树顿时被冻得笑容僵在脸上,教训就是绝对不能跟易牙开这种玩笑,除非你很热。
没有阿九的客厅安静得难受,易牙是那种随时可以打坐入定的主,林树则是睡神。所以当阿九和秦诺再次出现的时候,客厅里安静得没有一点气息,注意,不是声音,而是气息。现在站在客厅里都不敢喘大气,生怕惊醒了任何一位,都吃不了兜着走。
阿九跟秦诺比划着手势,两个人一前一后溜出门去。
阿九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秦诺去买身衣服。秦诺大约比阿九高出半个头,且身材魁梧,属于肌肉男那一型的。穿阿九的衣服实在不象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钱这东西阿九已经用得很熟了,家里买东西基本都是他在负责。易牙很不习惯到商场这类地方,尤其是坐电梯,他又不用法术,每次都要走楼梯,所以干脆把这个主外的工作都交给阿九了。
阿九有时候想想也很甜蜜,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温馨啊。
当然,只是想想。
俗话说人要衣妆,秦诺衣服一换,气势马上就出来了。从试衣间一出来,刚才还在偷笑他衣服怪异的店员小姐们一下子都扑过来--
这个问:"衣服还合适不?
那个说:"这里有今天才到的新款,要不要试试?"
还有胆子大的姐姐过来直接夸赞:"弟弟好帅,在哪里读书啊?"
吓得阿九迅速掏钱买单走人,走在路上还是赞了一句:"不错,托你的福今天混了张会员卡,今后买衣服都打八折了。"
秦诺完全不懂状况,手里拎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还有一大堆陪阿九买的日用品和食品,跟在阿九后面追。
阿九满意的看了看后面这位帅气小工,心想总算有人可以使唤了,我阿九少爷终于也有跟班了。
次日,阿九带着他的新跟班上学去了,去之前的晚上阿九让秦诺去发廊理了发。那一头长发到了学校还不被批斗死,秦诺虽然有点不愿意,但阿九跟他说要照着杂志上那些帅哥的发型理,他才勉强同意了。
不过当他今天顶着那一头鸟窝状发型跟着阿九去学校时,他从路人的目光中隐约感到有些上当的感觉,但阿九很快安抚他说那是因为你太帅了,别人那是仰慕你。
阿九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点心虚,他实在不愿意让秦诺在学校太出风头,这是妖精的入世真言。这家伙太帅,又太单纯,比起林树那病秧子绝对是女生喜欢的对象,不收敛点太麻烦了。
麻烦这东西真的很麻烦。
办好转学手续,秦诺就是阿九的同班同学了。原本易牙想让他直接上初三或者高一,毕竟秦诺看上去比阿九大,但秦诺死活不同意,就要跟阿九一起,不然就不上学了。易牙居然没有坚持,这是阿九没有料到的。
看来易牙除了对他,其他人的事都是可以商量的。说到底,还是阿九最命苦啊。。。。。。
但当秦诺发现林树也在班里时,他的脸一下子就朝苦瓜方向发展。
阿九用手肘靠了他两下,小声道:"这次还要多谢林树帮你造的转学证明,以后天天都要见面的,好好相处吧。"
秦诺的脸完全变成苦瓜了。
林树露出了最迷人的微笑,飘飘悠悠的走过来,对阿九说:"昨天历史课的笔记我借到了,你抄不抄。"
阿九大声道:"抄。"
说完又诧异的问:"为什么是借,你昨天不是没睡觉吗?"
林树不屑道:"我需要抄笔记?整部中国历史就在我脑子里存着。"
阿九郁闷得看着这个强人,很想一个砖头给他拍过去。
站在一旁插不上嘴的秦诺已经整个人都变成苦瓜了,难道《变形记》换版本了?
历史考试,阿九在咬笔杆。

谁说妖精无所不能?考试对于他就是个关卡,除了语文还行,其他科目阿九都是勉强及格。历史本来还好,但只限于近五百年他本人经历过的,之前的就两眼摸黑了。
他瞄瞄坐在讲台前的孟广宗,这丫的绝对故意的,齐刷刷从五百年割断历史,试卷还都是很可恶的考五百年前的古代史,阿九只能挂了。
阿九没精打采往家走,突然发现秦诺没跟上,回过头去找,那家伙站在一家商店门口看电视。
橱窗很大,从外面可以看到陈列柜上摆了几台电视机,有平板,等离子,还有液晶的。阿九其实很想要台液晶电视,但易牙说这种人类的奢侈品只会让人玩物丧志,再说家里不是还有一台吗。
阿九不是喜新厌旧的人,所以说说也就过了,现在看到还是有点酸溜溜的。
吃不到的葡萄不都是酸的么!
阿九走过去拍拍秦诺的肩,秦诺摆手示意他看里面。电视里正在播放城市建设的专题新闻,大约是讲旧城改造的事。阿九没听出端倪,拉了秦诺就要走,秦诺反手拉住他道:"你看着要拆迁的地方不就是林默然的家吗?"
阿九仔细朝现场记者的身后看去,那个破烂不堪的地方正是林家租住的房子废墟。说是废墟,一点不假,上次一团乱打之后就差掀屋顶了。
阿九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拉了秦诺往家走,心想幸亏易牙不放心又回去处理了现场,不然就麻烦了。刚走了几步,却看见历史老师孟广宗就在前面不远处走得匆忙。阿九头一缩,条件反射似的躲在树后,才想起对方在前面,用不着躲。
孟广宗一改稳重样,大步流星近似飞奔。阿九看着奇怪,探头探脑得拉着秦诺跟在后面。穿梭了几条小街,阿九看见孟广宗慌慌张张进了一家医院,抬眼一看正是以前来过的"南山医院"。
阿九暗笑自己多疑,看来是病急投医来了。
却见一个医生模样的"欧巴桑"满面春风的迎上孟广宗:"孟老师,您又来啦!"
孟广宗微笑着点头,急匆匆往医院深处走去。
阿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追进去,有些事还是少管吧。
回到家又看到了林树,阿九问易牙:"他怎么来了?"
没等易牙回答,林树抢先答道:"为了看紧你啊,看没和我一道走就晚了这么多,老实交待去哪里鬼混啦?"
阿九见了林树大多时候都只能无语,最近这家伙有点亢奋,每次见了他都是这些话,似乎愈演愈烈。
秦诺戒备得看着林树,用身体挡在中间,护住阿九,这动作让整个气氛更加诡异。
这时救苦救难的易牙说了一句:"吃饭。"
阿九得救了。
四个人吃饭跟四个人打麻将的意义是绝对不同的,打麻将胡牌的只有一个,大家靠的是算计和运气。
而现在靠的是力气和杀气。
除了易牙,所有人都在抢饭。最不可思议的是林树也在抢,这个一顿只吃几口的挑食少爷竟为了一块排骨和秦诺眼神对决。
阿九趁这当口赶快扯了只鸡腿,迅速塞嘴里。
秦诺是出名的能吃,小时候他就能一顿吃下一整头猪,可是现在为了跟林树怄气他慢了几拍,瞬间桌子上好吃的东西就消失不见了。阿九吃掉了两只鸡腿,林树的碗里几乎囊括了所有精华,给秦诺剩下的都是鸡皮肥肉啥的。
好在他不挑食,不然饿死了谁负责啊。
秦诺在这一战中得到的教训就是,绝对不要在饭桌上较劲,肚子第一。
阿九的教训是千万不要答应用猜拳的方式决定谁洗碗,因为十之**都是他。所以现在当大家都惬意的坐在客厅里喝茶的时候,他一个人郁闷的在厨房跟锅碗瓢盆打着交道。
秦诺原本想去帮忙,被易牙留下了。阿九的心--碎了。
听着阿九在厨房里高唱"嘻唰唰",易牙压低声音向秦诺问道:"封印你的人是谁?"
秦诺一时没回过神,反应了半天才道:"不知道身份,但很厉害的男人。"
"长什么样子?"林树插嘴道。
秦诺很不想和林树说话,但看到易牙询问的眼神,他不情愿的说道:"样子没看清,那人蒙了面,身手很快,不是泛泛之辈。"
"程墨玉跟他有关系没?"这次换易牙问,林树知趣的没再说话。
"我被关在笼子里时听到一点,似乎程墨玉也要听命于他,对他毕恭毕敬的。"
"嗯。"易牙没有再多问什么,已经够了。
第三章血
林树走的时候阿九还在厨房里洗碗,他居然没有等一会再走,直接说了声:"就这样吧,我走了。"
易牙鼻子里"嗯"了一声,林树开门退出去,易牙突然说了一句:"下次来记得脱鞋。"
。。。。。。
刚下楼,林树就顿住了脚步。
一个男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月光下林树看到对方的脸,嘲弄的笑意从他的嘴角泛起:"程墨玉,别来无恙。"
"我的主人要见你。"
程墨玉面无表情,苍白的脸像涂了石灰,几日不见又瘦了许多,细长的眉眼居然也有了黑眼圈,可惜烟熏妆早不流行了。
这副样子夜里见了只能大叫一声--"鬼啊!"
"如果我不去会怎样?"
"玉清大人会去的。"
"给我个理由。"
"主人说玉清大人一定会跟我去的。"
林树很想给那位自信满满的狐狸精一个大嘴巴,叫你丫狂!
但要抽他必须得见到他,所以林树笑眯眯说道:"我去。"
阿九坚决不同意跟秦诺睡一个床,这使秦诺很伤心。易牙给秦诺在客厅里安了一张沙发床,这样大家就不必为白天抢藤椅,晚上抢床而引发战争。
沙发床是阿九买的,如果知道这东西是给自己买的,秦诺坚决不会帮阿九抬回来。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卖,秦诺气着气着就睡着了,鼾声如雷。
阿九拉了易牙进卧室睡觉,一夜相安无事。
次日,阿九发现出问题了。
秦诺不见了。
客厅里沙发床上空空如也,原本摆了个大字睡在上面打雷的秦诺不见了。阿九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找了,连马桶盖都掀开看了,也没看到他的踪影。
易牙说:"不用担心,他也许是出去了,一会就回来。"
阿九担心道:"秦诺不熟悉环境,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易牙道:"放心,我会把他找回来的。你先去上学吧。。。。。。"
阿九又一次灰溜溜被赶到学校,迟到站在门口喊报告,孟广宗正站在讲台上慷慨激昂的评讲试卷,看到阿九便示意他进教室坐好。
阿九夹着尾巴朝座位一路奔去,突地听到背后孟广宗严肃的声音:"木念九同学,放好书包上来拿考试卷。"
阿九的头嗡了一声。
孟广宗又说道:"那个,你下课到办公室把上次抄了一百遍的那部分背给我听。"
阿九的头嗡嗡嗡阿嗡嗡嗡。。。。。。
阿九的试卷很华丽,因为他在会不会写的地方都写了字,有的还画了画。但这种认真地态度没有得到孟老师的认可,他继续黑着他的包公脸看着低着头的阿九。
阿九有很好的认错态度,这是他在人类中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在别人批评自己前,先自我反省。
所以他说:"孟老师,我错了。"
"哪里错了?"
"我没有认真听讲,没有认真复习,没有认真考试,辜负了老师的辛勤教导,辜负了学校细心栽培,辜负了党和国家的多年培养。。。。。。"
孟广宗果断的截住了阿九滔滔不绝的势头,一个字直奔主题:"背。"
阿九挠挠头皮,小声说道:"孟老师,要不我再抄一百遍,行不?"
"算了。"孟广宗无奈的摇摇头。
阿九如释重负,连忙告退,出门前突然多嘴道:"孟老师,你常去医院?"
孟广宗拿了教参看,头也没抬:"做义工。怎么,你有兴趣?"
阿九摆摆手:"我还是先把历史学好再说吧,等我像孟老师一样有学问的时候再去也不迟。"
阿九退出办公室,长长得舒了一口气,这多嘴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啊。
林树一天都没有来学校,也没有请假,阿九去了一趟林树家,敲门没有人应。他突发奇想又绕道去了趟医院,在里面东游西荡,到处找护士姐姐聊天,连打扫厕所的大娘也没放过,最后终于被华丽的"请"了出来。
心满意足回到家,结果也没有人,桌子上有一张留言条,上面没有提款落款,只写了一句话--
我回来之前呆在家里,切记。
阿九自己热了饭菜吃,然后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很无聊的节目,大约是一群男人在舞台上搔首弄姿等着台下的女人们投票,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屋里的老式挂钟正敲响第十二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外面进来两个人,正是易牙和秦诺。
阿九"噌"的站了起来:"回来啦!"
易牙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秦诺却一个箭步冲上来抱着阿九拼命摇晃:"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太好了,太好了--"
阿九好容易推开他,稳住身形道:"控制情绪,有事说事。"
秦诺开始了罗罗嗦嗦的经过讲述,由于实在太拖沓,阿九决定捡要紧的听,其他细枝末节忽略不计。这样他大致归纳了秦诺的发言主线如下--
昨天半夜,秦诺突然醒了,就爬起来看月亮。这厮居然有这等闲情雅趣让阿九始料未及,不过他趴在窗上外面的时候不小心瞄到院子里路灯下站着一个人,身形很像抓了他的那个蒙面人。他就很英勇而无知的冲了出去,没等近身便眼前一黑,昏了。
昏睡了多久不知道,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黑乎乎的桥洞,然后再一抬头就看到易牙已经找来了。
阿九原本抱着听说书的心情耐着性子听秦诺罗嗦,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结果,他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你个小白,猪都比你聪明。如果我再发现你乱跑,我取消你吃点心的资格。"
秦诺吓得脸变色,嘴里忙不迭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阿九心又软下来,道:"饿了吧,厨房里还有饭菜,热热就能吃。"
秦诺道:"不用热,吃到肚子里用胃来热。"
易牙却早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秦诺眼巴巴地看着,口水流一地。
好容易等到饭菜端上桌,**还没落到椅子上,门突然响了。
阿九开了门,林树站在门口对着他笑:"肚子饿了,所以就来了。"
阿九道:"都快凌晨一点了,你还跑来,别告诉我说是为了来吃饭。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没睡?"
林树笑而不答,一闪身进了门,径自去厨房拿了碗筷来吃饭。
阿九没有参与这次的抢饭大行动,胜利者仍然是林树,秦诺抢走了易牙打扫剩饭剩菜的工作,再这样下去,易牙将成为林树第二--瘦成根藤条。
饭后,阿九同样没有参与猜拳大比拼活动,奖励仍然是洗碗。这次的幸运儿是秦诺,他在厨房里把碗盆敲得铛铛响,阿九很为那些碗担心。
易牙似乎也不放心厨房里的动静,张望了一下,才对林树道:"说吧。"
林树瞄了阿九一眼,这家伙竖着耳朵就快贴到他脸上了。
易牙又道:"不必忌讳,他迟早也会知道。"
林树浅笑:"牙不打算把阿九关在温室里了吗?"
易牙没有回答,而是对着阿九道:"你哥到了。"
林树接着说:"他要见你。"
阿九没来由的心慌,最近总有些不祥的预感:"胡不归?他不是要杀我吗?还见我做甚?"
"是他老爹要杀你,他说他对杀你没兴趣。"林树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调侃,分不清真假。
"他说的?你--信吗?"注意,阿九问得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
林树也只回答了一个:"我信。"
送走了林树,阿九一夜未眠。
夜,是个总会故事发生的时段,在夜色掩映下一切仿佛都笼上了一层薄纱,看不分明,便让那些在暗黑中滋长的思想有了变成现实的机会。
虽然妖精城的夜是不够黑的,虽然在大街上,你永远找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感。
但这样已经足够了,足够了。
足够发生一些什么了。。。。。。
酒吧,买醉的地方。
这些红男绿女卸下了一天的疲惫,摘下了虚伪的面具,在最真实的音乐震撼中释放灵魂。
夜半散场,偏偏倒倒的人一大堆,他混迹其中,如同他们中的一员。
拉了一个不省人事的哥们儿,从酒吧一路搀扶着出来,他强忍着胸口涌起的冲动,咬紧牙关等待时机。这哥们儿是个直性子,几杯酒下肚就和他称兄道弟,现在更是大着舌头大谈世界未来经济走向以及政治黑幕。
旁边的他指甲在慢慢变长,两边的獠牙从嘴角边探出了头,眼睛在夜幕下闪出幽蓝的荧光。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他搀扶着猎物一步步走向他早已观测好的小巷。这是绝佳的进餐地点,不怕被人打扰。
惨白的月光映照着惨白的脸,幽蓝的眸子冷冽得没有一丝情绪,脑海里只有一个字--血。
迫不及待的咬上猎物的咽喉,闭上眼睛享受血浆带来的甘甜刺激。。。。。。
沉沦千年的痛只有用千年的血来洗涤,还有什么是比血液更美好的东西呢?
人类,吃尽天下万物,可知这万物也有吃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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