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深夜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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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灵儿爹并没有在意我说什么,小孩子高烧到一定程度时,自然会有些神志不清,说几句胡话也属正常,因而依旧用力刮着。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停住了,两眼呆呆地看着我,那脸色比我还要难看。灵儿娘见状,赶忙推了他一下,他哼了一声,没有动,仍旧盯着我。这下可急坏了灵儿娘,她使劲儿地掐了丈夫一把,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不认识强子啦!”
灵儿爹吞吞吐吐地说道:“这孩子在……在……”
“在什么,说呀!”灵儿娘又急又气。
“这孩子在……在念经,在念《甘珠尔经》”
因工作关系,灵儿爹对藏传佛教比较了解,他发现我的发音跟寺里的喇嘛颂《甘珠尔经》时的声腔声调一模一样!
“啊……”这回轮到灵儿娘发呆了。她大张着嘴,两手发抖,哆哆嗦嗦地问:
“他爹,咱这屋里是不是进来了喇嘛?
灵儿爹定了定神儿,说道:
“这怎么可能,你先看着孩子,别让他起来,我出去察看察看再说!”他说着,就要下炕。
灵儿娘一把拉住他,劝道:
“千万不能出去,外面黑灯瞎火,再要出点儿啥事可怎么办呀!”
幸好,我翻了一个身,嘴里停止了叨咕,意识清醒了一些,浑身上下汗水淋漓。
“哦,这孩子好了!”灵儿娘松开了紧攥丈夫的手。
“别动!”灵儿爹反手拉住了她,小声说:“有动静!”
细听,果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很急促。
“莫非,是把那个该死的希日巴大喇嘛给招来了?”灵儿娘吓得一下子扑到我身边,张开双臂保护着我。
一阵脚步声冲进门,直奔西屋而来。灵儿爹大惊,他清楚记得临睡前已将房门插严。他飞身跳下炕,猛地拉开虚掩的门,正好与一个人撞个满怀。我坐起身,定睛一看,来者竟然是灵儿!
此时的灵儿,手里紧紧攥着灰耙,咬着下唇,眼里满是惊恐。她见我恢复了常态,便丢下灰耙,扑倒在炕上哭了起来。
原来,刚才一通闹腾惊醒了熟睡中的灵儿,她起身悄悄走近西屋,扒着门缝儿往里看,当时的情景令她惊诧万分,她猜想外面一定有东西在作怪,情急之下胆量陡增,她顾不了许多,顺手从灶坑边抄起灰耙,奔出了屋门!
“娘的傻闺女,这半夜三更的,你怎么一个人跑出去了?”灵儿娘心疼地把女儿扶了起来。
我安慰她:“你看,我什么事儿也没有了,刚才是说着玩呢!”说着用力握了一下她冰凉的小手。我身子已退了一些热,但仍觉得头有点疼。
灵儿看我真的没事了,这才说道:
“刚才……刚才可把我给吓坏了。”她哽咽着。
“是你在外面看见了啥东西?”灵儿爹追问。
“爹,咱家窝瓜架底下好像有个小女娃娃在哭呢。”她的话使我们即好奇又紧张。
灵儿爹按捺不住,想要出去,再次被妻子阻止了,她说等天放亮时再说。

此时,夜空响起一阵隆隆的雷声,要下雨了。
我心里也挺着急,说:“婶儿,我好多了,咱们不如现在出去看看,万一真是个小娃娃,等天亮不是让狗给叨走了吗?”
“什么小娃娃,一准是只发情的骚野猫在叫春!”灵儿娘不答应。
等了一会儿,听见几粒雨点儿打在窗户上。灵儿爹道:
“你说,不看个究竟,这悬着的心怎么能放得下呀!”
灵儿娘动心了,想了想,道:“要不,咱们四个一块去吧!”
走出房门,一阵湿润润的冷风夹杂着冰凉的雨点迎面袭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昏涨的头清醒了许多。
灵儿家的院墙全是用青石块垒成,有一人来高。在墙角处斜戳几根木头杆子,上边爬满了茂腾腾的窝瓜秧儿。我们小心地靠近窝瓜架。灵儿爹用手分开浓密的瓜叶猫腰钻了进去,拧亮手电一照,里面什么也没有。他趴下身来找寻留在浮土上的踪迹,同时用鼻子嗅了嗅,之后爬出身来。他领着我们又围绕着房屋搜索了一大圈儿,才回屋。
鸡叫了,外面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我们睡意全无。
灵儿娘开始用湿热手巾为丈夫敷腿伤。她边干边埋怨道:
“整天就知道寻找那些歪门斜道的东西,你说往后咱这日子还过不过,再这样闹下去,你这小命儿不搭进去才怪里!”
我听后感到十分内疚,心想这些闹心事都是因我而引起的,是我无端扰乱了一家人的平静生活,给人家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于是说道:
“婶儿,不怨我叔,都是我不好,我真对不住你们,我还是回家住吧!”
灵儿爹有些急眼了,一把扯开腿上的毛巾,冲着妻子道:
“啥叫‘歪门斜道’?那叫科学,懂不!破解一道科学之谜是科研人员梦寐以求的,没有一点牺牲精神,能成吗?”
灵儿娘一脸怒气,正要反驳,忽见灵儿向我扮了一个鬼脸儿,然后尖叫一声:
“快听呀,快听呀,外面有声儿!”
这一招儿可真灵,夫妻俩顿时闭上了嘴,神色慌张地侧耳聆听,外面除了雨声,并没有其它动静。灵儿爹道:“是什么声儿,我咋听不见?”
灵儿忍不住笑道:
“我听见好像是两个大花喜鹊掐架的声音!”
此刻,二人知道上了女儿的当,真是哭笑不得,一起数落灵儿越来越不懂事儿,而心里却喜欢的不得了,胸中的火气早已熄灭了。屋里的气氛缓和下来,灵儿娘重新倒了一盆热水,继续为丈夫敷伤。她和蔼地对我说:
“刚才叔和婶子说的全是气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要听话,在婶子家安心地住,往后婶子多弄点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俗话说,邪不压正。只要身子骨硬棒,就能百邪不侵,逢凶化吉!”
一席话说得我心里热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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