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紫衣绰绰西湖水,风云处处京华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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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晓菲见了啧啧赞道:“杨简,你娘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女中大豪杰,比起你爹,还要多了三分英气。”杨简见母亲今日也举止大异,什么“三分英气”,分明是酸溜溜的,一肚子的醋意,一时也想不明白,不理睬夏晓菲的。
这时夜色中,一个白衣女子飘然入内,头戴一个垂帘斗笠,只见玲珑身段,不见相貌,杨简想到初见夏晓菲时,她也是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而夏晓菲现在一直在窘自己,立时反过来羞她道:“这女子也戴个劳什子,定然是倾国倾城,媚眼横生的狐媚子。”夏晓菲哪里听不出来,怒道:“你才是个狐媚子。”
杨简再不答话,见母亲一个人出阵,怕在危险,再看那个女子,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不远处灵隐寺的屋脊之上,手中一支玉箫横在唇际,并不答话。显然那些蝙蝠都是她用箫音控制的。
这时夜色中另有一个蓝衣人一闪而至,谁也没有看见他是怎么来的,在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只一下就将众武士的绳子解了。杨简见了不好,飞身过去阻拦,可是那人武功太高,自己跟本就追不上。
林红樱见那女子对自己不理不睬,也不管蓝衣人武功有多高,喝道:“杨简,你去把那个狐狸精捉下来。”杨简见蓝衣人在此,自己就是加上李天历也绝不是对手,哪里肯走,这时李天历也看出杨简力不从心,当下将夏晓菲交与四个家将,和杨简两人同战蓝衣人。蓝衣人似对两人不屑一顾,支手化去,对孛里叉道:“你们护着王爷走。”孛里叉大声道:“是,门主。”
杨简听了大惊,既而恍然,心道:“也只有三朝门主才有这样的武功。”这个蓝衣人便是三朝门颜子城。三朝门是蒙古第一大帮,偌大名声,绝非幸至。
杨简见最大的威胁并不是这个三朝门主,而是这箫声,眼见寺前有一口巨钟,他心中立时生出一条釜底抽薪之计,当下让李天历先撑一下,飞身赶到寺门口。颜子城见他欲对吹箫女子下手,当下丢了李天历,赶了上来。杨简哪里是他的对手,眼见走不脱,李天历飞赶过来,一剑将颜子城格开,对杨简道:“快去。”他也是极聪明之人,猜出杨简想干什么,是以赶过来相助。
杨简听准那箫声,当下从地上折起一支枪头,手按宫商,和着箫音敲了起来,铜钟声音巨大,杨简又和拍极准,那女子才吹几个调便被钟声引岔了气,曲调几次错乱。杨简见箫声已乱,蝙蝠飞走了,当下掷出枪头向那女子射去。那女子受此一扰,再吹不成音律,正要闪避,突然从旁飞出一支破斗笠,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杨简的枪头上,将枪头带飞,但那女子仍是惊慌,飞身下檐,颜子城怕她有什么损伤,弃了李天历赶了过去,一掌将巨钟打得穿墙而过,落在了寺里。
杨简不知是谁扔的斗笠,四下张望去不知人在何处,一时心急,忙折了回来。
颜子城将众人都已经救下,大步向林红樱走来。林红樱见他露了这一手,有些吃惊,道:“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颜子城并不以为意,一边过来,一边道:“这位夫人,你这样拿刀是杀不了人的。我数到三便夺你手中的刀。”林红樱对他极为惮忌,听了心头一慌,正要换手,却听见不远处一个声音道:“师妹,我们北海的武功你还信不过么?”
林红樱听了这个声音猛然回头,见一个四十出头的素衣男子缓步而来,也顾不得看杨简伤了没有,惊呼道:“二师兄。”杨简一愣,见像是白日里的那个船夫,猜多半是他在暗处打飞了自己的枪头。林红樱不待他答话,道:“师兄,真的是你?”那男子道:“师妹安好。”说话间一抬头,杨简立时认出是那日在断桥骂自己的男子,又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便是陆长平。
林红樱连道了三声好,喊杨简道:“杨简,快来见你二师伯。”她说完好一会儿见杨简没有动静,道:“你过来呀。”杨简怒哼一声,并不理会。林红樱再偷眼向杨立看去,见他面色铁青,冷眼看向别处,一时安静下来,神情颇不自然,道:“这孩子脾气倔。”
陆长平看了杨立一眼,道:“师妹且待一会儿。让我杀了忽必烈和塔察儿再叙旧。”说着也不看杨简,大步向化名为钱雄的男子走去。
颜子城眼见骗得林红樱换手,在换手之际他便可闪电出手救下忽必烈,谁知被此人叫破,大怒之下,身子陡然一闪,抢在陆长平之前将忽必烈救了下来。林红樱只感到眼前一花,手里面就空了。三朝门的武功以身法见长,天下无人能出其右,由此可见一斑。
陆长平见了,当下大喝一声,如同虎啸龙吟,身子如白光一般闪过,直奔林红樱而去。这一下去势如同闪电,杨简自忖挨上一掌定然没命,只是刚才若是颜子城在救人时顺便给林红樱打上一掌,自己立时便没了母亲,也不知是他不想伤人还是惮忌陆长平在侧,没有下手。
想到这儿心头大乱,忙闪身到林红樱身前,问道:“娘,怎么样?”杨立也慌忙下马,过来道:“红樱,我看看。”林红樱对他爱理不理,显然还在生那个女子的气。杨立像犯了多大错误一样,小声道:“红缨,她是小的,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
这时寺中出来一个和尚,正是日内见到的那个藏春散人。那人见了忽必烈,道:“主上这边先行。”忽必烈甫一得救,立时便走,道:“子聪一道先行。”说着和塔察儿等人溜进了寺里面。
陆长平见忽必烈和塔察儿逃了,当下弃了颜子城,追入寺中,颜子城哪里容他遁走,当下身子一闪就没有了影子,而人已经在寺里面了。那个吹箫的女子见了像是方寸大乱,急匆匆地跟了进去。
杨简见了立时带上人追了上去。杨立和林红樱等人紧随其后。刚走几步,便见陆长平和颜子城在寺中斗得正酣,陆长平明显落了下乘,林红樱看着陆长平,脸色发白,眼光始终盯在陆长平身上,脚下也没有动上一分一毫,只是催人上去帮忙。
颜子城拼着和陆长平比内功,以鬼魅一般的身法将陆长平逼得无路可退,喝道:“都说你北海以拳脚见长,你六阴脉被我锁了,使不出离合回环掌,如何不拿蜇龙功、如意剑阵来试试?”陆长平见颜子城舍长取短,和自己拼拳脚,无疑是故意托大,小觑自己,明知武功被限不是对手,仍是忍不住对起掌来。

杨简见陆长平支撑不住,挥掌上去帮忙,他也知自己武功比起两人来大有不如,硬接是不敢的,但扰敌却是大有作用。
陆长平正在心急关头,见杨简奔来,心头大急,要知高手过招,旁人往往无法近身,若是让劲力扫中,不死也得重伤,当下一掌向杨简拍出,喝道:“大人打架,小屁孩儿滚一边儿去。”杨简怫然而怒,忿忿退了下来。
这时士兵们如潮水般涌了进去。颜子城眼见不行,左手一扬将寺内的那口千斤巨钟打了过来,欲拦住路道。陆长平见状身子闪到钟旁,一计重掌拍来,将钟打偏方向。激起滔天巨响。颜子城见钟歪了又补上一掌,将钟方向打正。陆长平见正了又一掌打歪,两人推磨一般将钟打来打去可苦了旁边的人。
灵隐寺前殿的瓦片筛糠一般落下。而门口的士兵则下饺子一般纷纷倒地,隔得近的口吐鲜血,隔得稍远的口吐白沫,再远一些的人事不醒。杨简心事重重,不及提防,立时感到脑袋像炸了一般,脚下连晃了几下,一**坐在地上。而林红樱则直接得多,连晃都不晃,直接一个跟头栽葱一般倒在地上。杨立背倚着墙,本来勉强站稳,见林红樱倒地忙伸去来扶,反而把自己带了一个大跟头。
夏晓菲不会武功,早就躲得远远的,加上钟声一响,四个家将八只手将她眼耳口鼻七窍捂得严严实实的,一个人只是眼前闪了几颗星星就没事了,见杨简倒地,忙唤家将去帮忙。
杨简再回来看时,哪里还有人影,颜子城和陆长平都不见了。众人在寺内找了一会儿,捉了十几个蒙古武士,但真正重要的人物却一个没有见到。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瓦砾声,杨简一行飞奔过去,见夜空中一道黑影似盘龙掠空一般在屋脊上攒动,激得满天瓦片,而另有一个黑点如极天幻象,时东时西,时而一个人影,时面竟同时现出好几个影子,最多竟然达到了九个,和黑影斗在一处,正是陆长平和颜子城两人。
林红樱见了向杨简道:“那便是‘蜇龙功’了。我若晚两年下山,师傅就教于我了。”说话间语气颇为懊悔。杨立听了冷冷道:“要不是我把你带下山,你便可以学到手了。”林红樱哼了一声,道:“小心眼儿。我早说过啦,跟你下山我总是不后悔的。”
杨简听了不由看向夏晓菲。夏晓菲一手捂嘴,抱肘咕噜道:“羞。”她的声音虽小,但林红樱和杨立两人却听得清清楚楚,都是大为尴尬。杨简知道母亲大人一拉不下面子便会拿自己开涮,忙扭头去看陆长平和颜子城,装作没看见。
此时两人刹分刹合斗地正狠,陆长平的蜇龙功带起滔天瓦砾涌向颜子城,颜子城已经收了身法,双掌带起无俦劲力,将瓦砾尽数打了回去,陆长平人在空中无处借力,被颜子城的掌风扫中,整个人被掀出十余丈,隐落在寺庙后面。颜子城双臂一振,如同夜空中的飞天蝙蝠,乍起乍落,消失不见。而这时,夜色中白光一点,正是那个吹箫的女子,轻飘飘地跟了上去。
林红樱见了轻轻哼了一下,对杨立道:“你的小情人走了。”杨立咳了一声,小声责备道:“红樱,你明知道不是的。”
林红樱不答,对杨简道:“快和我去看看。”说着见杨简没有反应,只道他还在倔脾气,正要去强拉过去,见杨简死死地盯着那口大钟,顺眼看去,见钟上赫然有十七八个手印,像刻上去的焚文,也惊道:“好深的内力。”
杨简看了李天历一下,道:“他们两人拼内力,前面几掌印子极深,后面的掌印则浅,可见两人都受了极重的伤。”李天历颔首道:“不错。我们追。”可是追到了后面,却什么人也没有了,只有灵隐寺中的一些僧侣还在入定坐枯禅,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林红樱关心陆长平的安危,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四下找,突然看见陆长平遁去的地方还留有许多血迹,不由啊了一声,道:“他受伤了。”杨立木然哼了一声,爱搭不搭的,道:“又死不了。”
夏晓菲一直夹在杨简和李天历中间,听了对杨简小声道:“你爹吃醋了。”杨简不由责备地睕了一眼,示意她多事。夏晓菲却不买账,笑嘻嘻道:“大人们吃醋我还没见过,酸溜溜的。”李天历怕她惹恼了杨立,突然在她手上拍了两下,示意她别乱说话。夏晓菲仍是道:“你爹吃你娘的醋,你娘又吃你爹的醋,那你吃谁的?”杨简怪她多事,没好气道:“我吃你梁相公的。”夏晓菲脸上一窘,见李天历在笑自己,怒道:“谁说让你吃了!”
林红樱见杨立不肯找,一时气鼓鼓的,将众人扫视一遍,突然拖着杨简要去找。杨简连天价地叫苦,但见母亲少有这么严肃,一时不愿意的话到了嘴边,却被林红樱铺天盖地的一通臭骂给骂了回去,硬架着去了。
杨立哼了一声,下全城戒严,带着众兵卫去找忽必烈一行,夏晓菲和李天历等人则打道回府。
杨简和林红樱将方圆三里之地找了个遍,也没有见着陆长平的影子,路过一家妓院,杨简道:“我们进去找找,说不定就在里面。”林红樱横了他一眼,道:“你二师伯不是这样的人。”杨简没好气道:“是不是这样的人,要进去了才知道。”林红樱猛地给他一个暴栗子,怒气冲冲地道:“给我正经些。自个儿想坏事不要把你师伯拉进去。”
杨简道:“你那个师兄受了伤不会走远,必然在附近找一个我们想都想不到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并不多。”说着向妓院努了努嘴,道:“赌场去过了,衙门找过了,还剩下这里。”林红樱沉吟一下,呸了一声,道:“歪理,歪理。总之我说不在就是不在。”说完不由分说地将杨简拉走了。
两人兜了个圈子又回到了灵隐寺,杨简忙不跌地善后。灵隐寺是天下知名的佛寺,和杨简是同气连枝,杨简向住持言明之后,添置香油钱权当毁坏房屋的修葺之资,然后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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