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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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下定了决心,这几名女子也倒手脚麻利,没一会功夫便是鱼贯走出了帐外,还顺便帮我将孟铁匠也抬了出去。在我想来,冰凉的湖水怎也好过那些硬邦邦的雪块,又或许这清澈的湖水还可以为孟铁匠带来一些不小的好处吧。我正暗自琢磨着这个念头,但当我钻出帐外的时候却是大吃了一惊,只见几乎所有的俘虏此刻都是脱去身上的衣物,几乎是赤身**的跳进湖泊之中,脸上俱都是一副十分满足的表情。我用手揉了揉鼻子,身上却还因为衣服过于单薄而微微打了一个寒颤。我禁不住心中纳闷,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这帮俘虏竟变得有如胡蛮般的强悍,难道他们不畏惧寒冷吗?我下意识的将眼光转向馨懿她们,却是发现她们都已经被羞得低下头去,我心下暗笑,这也着实难怪,想来她们几名女子又何时见到过这么些个大老爷们就在露天洗澡沐浴。我也并非什么浮华之人,自然不会去调笑她们几句。我转开落在馨懿她们身上的目光,用手在额上搭了个凉棚,向四周围仔细望了望,却是看见不远处湖泊有个小小的拐角,向着我们的这一面还被一块突出的巨石给挡的死死的。我心中一动,随即用手扯了扯馨懿的衣角,往前面那个方向指了指。馨懿脸色微红,但还是随着我手指的方向瞧去,接着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她急忙拉住其她几名女子的手,一起快步向我手指的方向跑了过去。我倒也不好继续跟着她们,随即便俯身抱起孟铁匠,找了一处较为靠近馨懿她们的地方,清洗了起来。可当我的指尖刚刚探入湖水之中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湖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冰冷,甚至与这个寒冷的季节相比,反而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莫不是这里有什么温泉的泉眼?我暗自寻思道,当即我再次抬起头来,向四周扫视了一圈,但湖泊周围除了一些高耸的树木以外,又哪有什么泉水之类的玩意。我颇是惊异,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般来说温泉都是产在火山口周边,可这个湖泊附近一马平川,莫是说火山,恐怕就连一个稍微大些的土丘都没有半个。看来这个问题我确是是无法解答了,这倒是当真如古人所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跑得地方多一些,确是自然而然的就能够知道不少的东西。既然湖水的温度并不寒冷,我当下再也抵御不住心中泛起的强烈诱惑,当即解下身上的衣服,“扑通”一声跳进了水中。在入水的一瞬间一股久违了的潮湿滋润的感觉在我全身肌肤上下蔓延,我几乎是欢喜的呻吟出声。头脑也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若是在这里定居下来好像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这个念头尚未完全清晰地在大脑中反应出来,我就立即将之打消了。毕竟这里又不是帝国的疆域,我又怎可能在此定居呢?何况我现在不过是一名胡蛮俘虏的身份而已。想到这里,自己心中的兴奋之情也退去不少,我砸了咂嘴,有些意兴阑珊的在湖边的石块上坐了下来。还是先帮孟铁匠清洗一下吧,我叹了一口气,转而伸手解开孟铁匠身上的衣物。孟铁匠虽是年纪蛮大的,但身体确是结实,几乎不输于像我这样的大小伙子,想来这是跟他常年在铁匠铺打铁锻炼有着莫大的关联。但孟铁匠毕竟现在重病在身,我不敢让他受了风寒,唯有小心翼翼的扶起他,让孟铁匠半靠在我身边,先将他上身的衣服褪去,准备一步步的慢慢擦洗。可当我将他的衣服褪到肩头时,我的手却是明显的怔了一下,一个狰狞的狼头如同一个丑陋的恶魔一般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的手微一颤抖,但心脏却仿似被闪电狠狠地劈了一下般,一股酸涩、愤懑的情绪蓦的将胸间堵的满满的,我用力咬了一下嘴唇,让眼睛尽量不要去看这个恐怖的烙印,但脑海里还是不断闪烁着这幅让我无比厌憎的画面,始终无法平息。如果说光是这么一个狼头的烙印就让自己如此的愤恨的话,那么印在狼头下面的两个有如蝌蚪一般的胡蛮文字就会让我升起了恨不得将肩头这块肉剜去的冲动。在我们这群俘虏当中倒是有几个通晓胡蛮语言文字的,这月余来我也算是搞清楚了这烙在我肩膀上胡蛮文字的含义,这两个字翻译成帝国话就是读作“呼延”,呼延二字本就是塞外胡蛮的姓氏,后在百余年前逐渐融入帝国,所以除了写法帝国与胡蛮不尽相同之外,光是发音倒是并无二致。按照胡蛮的律历,所有的奴隶都会在肩上烙上主人的姓氏,这也就是说我以后在胡蛮的主人必定是一个姓氏唤作“呼延”的人了。据说我们这帮俘虏当中在肩膀上烙上“呼延”二字的有数十个,其中也包括了孟铁匠,而更让我愤怒的则是我们这些人以后的主人竟然就是呼延若水。这个消息并非是凭空猜测出来的,而确是有个通晓胡蛮语言的俘虏亲耳听见予以证实。所以在我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当真恨不得生食呼延若水的皮肉,让我给他做奴隶简直比生生剐了我还要让自己难过。心中痛苦的感觉越演越烈,肩膀上的烙印似乎也传来阵阵锥心的痛楚,我猛地一把按住肩上印有烙印的地方,指甲却是几乎深深的刺进皮肤里,仿佛只有鲜血才能够抹去我此刻心中屈辱的感受。或许是外面的凉风让孟铁匠再度清醒了一点,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的声响,这阵声响也将我从激烈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我急忙探出一只手扶住孟铁匠的身体,另外一只手则是醮了一些湖水轻轻抹在孟铁匠的额头上面。
“我们回家了吗?”忽然孟铁匠嘴里发出一句问话,我心下一喜,暗道这清澈的湖水对于孟铁匠倒是当真有效。但当自己听明白他所说的话中内容以后,却是知道孟铁匠此刻依旧是神智不太清楚。但我还是沉声回答他道,“孟大叔,我们只是找到一片绿洲而已。”孟铁匠也不知有没有听清楚我的话,还是嘶哑着嗓音低低念叨着,“蓝天碧水,绿树成荫,这是我的家啊。”话音落入我的耳中,我内心泛起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鼻尖也是微微发酸,正当我想再说上两句的时候,孟铁匠却是将双眼闭上,整个人仿似又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再次昏睡了过去。我默默地看了孟铁匠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心中的酸楚感觉,终究是只能够继续为他清洗起身体来。这段时间以来胡蛮倒是对我们这些俘虏看管日渐松懈,就比方说现在,我们这么一大群人除了我之外,都被解开了捆绑,在湖边分散开来自行清洗沐浴,但也只不过有着寥寥数名胡蛮持刀看守着,即便如此,这几个胡蛮还是不断的打着呵欠,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其实这也难怪,并非是因为胡蛮纪律松散,而是不论是胡蛮还是我们这些俘虏心中都十分的明白,在没有任何的水源、食物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没有丝毫的可能可以回头穿过这片大戈壁逃回帝国的家乡,更何况我们身上都被烙有奴隶的印记,只要是在胡蛮境内,就绝对不会有任何一户人家敢于收留我们,一经发现,还必然会报知当地的军队处理。所以此刻他们这些看守我们的胡蛮,也只是抱着应付了事的态度,完全任由我们自由活动。不一会功夫我就帮孟铁匠清洗好了,孟铁匠似乎是好受了许多,脸上的气色也红润了一些,我用自己的衣服帮他擦洗干净身体,就重又将他背回帐篷内。但自己却是再度回到湖边,整个人完全浸泡在湖水当中,安然享受着这难得一次的放松机会。我身上的衣服早就是脏乱不堪,刚才还用做手巾帮孟铁匠擦洗了一番,想来若是孟铁匠清醒着,恐怕是绝对不肯用我这条所谓的手巾吧。我胡思乱想着这些事情,心情确是好上了不少。似乎还隐约听到隔着我和馨懿她们的巨石对面传来一阵阵的嬉笑之声。此刻这种女孩子特有的嬉笑打闹声音在我听来,完全不亚于世间上最为美妙的音乐,想到馨懿现在的快乐情景,我的内心也仿似淌过一道温暖的暖流,间或心中也会想到,这或许才是馨懿她们真正的本质一面吧。

胡蛮估计也是今天心情大好,过了老半天也没有丝毫要赶我们这些俘虏回帐篷的意思,我也就乐的好好休息一下,当下整个人盘膝坐在靠近岸边的浅水处,身体就靠在那块隔着我和馨懿她们的巨石之上,闭起双眼养起精神起来。在不知不觉之间,我竟是感觉到身体内的那股莫名气息在自己完全没有控制的情况下自行运转开来。我心中微微一动,自从自己从小开始修习这门吐纳功夫以后,确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现在这种情况。在平时若是我不用意念刻意去推动这股气息,它是绝对不可能去自行运转,除非是有危险发生的时候。想到“危险”这两个字眼,我心中却是顿时一紧,没来由的心跳加快上许多,身体内的那股气息也是运转的越发迅速起来。莫不是真的有危险逼近,我脑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蓦的将双眼张大,迅速向周围扫视了一圈,但周围所有人都并无任何的异样,难道是自己多心了吗?我将眉头微微皱起,但心中却丝毫不放松警惕,毕竟自己体内的这股气息救助过许多次自己的性命,从来没有判断错误过的情况发生,所以我宁可不去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也绝对不会对这种直觉产生丝毫的怀疑。我虽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头的事情,但却也将身体调节在了最佳的状态,随时可以发出我目前最为猛烈的一击。时间在一瞬间变得异常的缓慢,我似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脏紧张的跳动的声音。周围涓涓的水流,风吹过地面的响动以及落叶降落在大地上的各式各样的细微音节交织成为一张巨大的画面在我脑海中徘徊。“啊!”忽然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声传入我的耳际,同时一阵低沉血腥的嘶吼也充斥在我的耳内。“馨懿有危险!”这是我听到这些响动以后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的念头,而发出这些声音的地方也正是在我身后的巨石另外一面。我整个人化作一只迅捷的狡兔,闪电般的绕过巨石窜到了它的另外一面。但映入我眼帘的场景确是让我感到无比的震惊以及可怕。一只一人多高浑身布满褐黄色鳞甲的人形怪兽正死死的咬住一名女子的咽喉,鲜红的血液顺着这只怪兽的嘴角潺潺滴落,而怪兽的两只前爪正深深的插在这名已经死去的女子的胸膛之中,周围的湖水早就被染成了鲜红的一片。馨懿她们另外几名女子或许是被眼前这个血腥的场景所吓傻,只是满面惊恐的呆呆望着怪兽,反而忘记了该去如何逃跑。她们此刻身上的衣服俱都解了开来,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亵衣围在身体的几个关键部位,透明的水珠还顺着她们的身体头发不停地落入水中。她们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到来,只是张大了嘴巴,双手还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咽喉,仿佛眼前的怪兽咬住的是她们自己的喉管一般。“你们快过来!”情急之下我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大声对馨懿她们叫道。我的声音似乎是让她们回过神来,几名女子几乎同时嘴里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声,一齐跑向我的身边。但面前的这只怪兽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它很人性化的一口将嘴里的食物吐掉,两只血淋淋的前爪也从那名死去的女子的胸膛中抽出,两只有如蚕豆般大小的绿油油的眼睛紧紧的盯住我。我艰难的吞下一口口水,心中生出一种极是害怕的惊惧情绪,我缓缓的将脚向身后倒退了一步,但这个微小的动作似乎促发了这个怪兽的凶性,它口里发出一声难听至极的嘶吼,有如闪电一般的向我当胸扑来。这极快的速度使我根本就无法看清楚这只怪兽扑来的动作,只是鼻中闻到一股夹杂着腥臭味道的劲风直射我的面门。我心中瞬时计算出来已我此刻的情况,若是向后退避几乎没有丝毫的可能可以躲开怪兽的这一击,我心念电转之下,将双手蓦的展开,将扣在双手手腕之上的铁链斜斜的挡在自己的胸前。说实话我这番将铁链挡在胸前的举动也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我实在是没有一点的把握可以挡下怪兽击向我的双爪。但无巧不成书,就是我这仓促的一挡,倒是正好隔开了怪兽递上来的两只利爪。但怪兽双爪上传来的强大力道也是将我的手腕与铁链连接处扯的生疼,我也顺势“蹬蹬”的向后退上了好几步。怪兽估计是见它自己一击之下竟然未有成功,仰天又是发出一声嘶吼,却是将身形再次化成一道闪电扑了上来。我在刚才退后的过程中早就已经做好了抵挡这个怪兽下一次攻击的准备,当下也是凝神注意着怪兽的动向。但这只怪兽似乎颇是有些智商,并非如同一般野兽般只知道死缠烂打,它这次的扑击竟然不是向我而来,反而是冲向正退到我身旁的馨懿。馨懿是背对着这只怪兽,丝毫没有发觉到她此刻自身的危机情况,其实就算她知道了,也是绝对不可能躲过这疾若雷鸣的一击。我眼中看的真切,情知这正是自己退到安全地带的最好时机,但当我眼睛眸到馨懿那张充满着惊惧表情的面孔之时,心中却硬是升起了一股极是鲁莽的冲动。我几乎没有经过任何大脑的思考,口中就暴喝道,“馨懿,闪开!”整个人却是双腿用力往淹在水面下的陆地上一蹬,双手护在自己的胸前,整个人也如同这只怪兽一样向前方冲了过去。只不过怪兽的目标是馨懿,而我的目标却是这只怪兽。“嘭”的一声闷响在我和怪兽之间传开,我毕竟离馨懿极是靠近,所以反而后发先至,或者严格的说起来是我代替馨懿承受了怪兽的这一击。好在怪兽这几乎可以开石裂碑的这一击并没有完全落在我的身上,只是它前伸的一只爪子将将划过了我的手臂,在我的手臂上带来一道深深的血痕。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馨懿躲开了这几乎必死无疑的攻击,现在她已是和其他几名女子跑到了湖岸边上,焦急的看着我和这只怪兽在水中对峙着。既然馨懿脱离了危险,我倒也算是稍微放下心来,当下打起全部的精神应付着这只怪兽。这只怪兽见我两次挡住它的攻击似乎是越发暴戾了起来,它两只小小的眼睛死死的盯住我,充满着嗜血的光芒。而先前那名死去的女子的鲜血还顺着它的嘴巴一滴滴的落在湖水当中,激起一个个小小的血色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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