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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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眼倚楼频独语。 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
撩乱春愁如柳絮,依依梦里无寻处。
她还记得这首《蝶恋花》,正是她和邓如维相逢当日弹奏的曲子。
那时,邓如维摇着折扇,一身白衣翩翩,在众人的一片叫好声中独独冒出一句——“姑娘琴韵虽好,却多了些脂粉味。”语气豪迈不羁,满座皆惊。
而她就那样傻傻地站在当场,看他向她走过来,听他用满腔热血教会她什么是民族大义,什么是心忧天下。
如维告诉她,在她生活的小小一方天地外,还有一片更广大的疆土;除了她所知道的诗词歌赋外,还有另一种刀光剑影的生活。
他常常对她说,雁非,好男儿不能只沉浸在春花秋月儿女情长中,更应该要报效国家、名留青史。
现下,如维为了他的理想北上,成就报国杀敌的宏愿。她知道他此次进京是怀着重大使命的,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相思两地,谁知道他走后不到一日,她就开始想念他。
她的生活,似乎已习惯了如维的陪伴,有他在身边,她才能抛却所有“女儿身”的顾忌和胆怯,才能放纵内心深处的狂放豪情自在撒野。她想,这样的依赖应该就是爱了,她爱如维,才能全心地信任他,才会在他走后,平添了如许的思念。
她的曲调越发低沉缠绵起来。
玉琵琶的音调比瑶琴单薄,她转身对立在身旁的卉儿说:“卉儿,明早去看看李妈妈请来的琴师换好了琴弦没有?”

“是,卉儿知道了。”
“夜深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不用服侍我就寝了。”雁非放下怀中的玉琵琶。
卉儿接过琵琶挂在东面墙上,收拾好床铺,又体贴地关了窗,向她道声“雁非姐姐早点休息”,便走出门去。
雁非缓缓行到梳妆台前,卸下头上的点翠金步摇,任一头流瀑般的长发从肩头垂下,荡出优美的弧线。
镜中那娇艳的人儿,比烟花女子多出些端庄娴静,比闺阁千金多出些妖娆娇俏,有寻常女子没有的胆识文采,也有寻常女子都有的柔肠百转。
可惜生逢乱世,纵有绝色容颜,千般豪情,又能如何?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吹灭室内的蜡烛,解开淡紫色外衣的束带,褪下白色中衣,露出绣着莲花图案的肚兜和凝脂般的肌肤。
“嗤——”窗纸划破的声音在夜的静寂中响起。
雁非一惊,慌忙抓起放在一旁的中衣套上,急急隐身于屏风后面。
“既是烟花女子,又何来如许春愁?”讥诮的男音在清幽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楚。
雁非立即知道来者决非一般登徒子或宵小之流,反倒镇定下来。她从容不迫地穿好中衣,大方地从屏风后走出来。
一名玄衣男子静静地立于窗边,面对着窗外的月光,颀长的身形在月光下映出长长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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