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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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锦程出了大庙,此刻的朱唐庄到处响着更加清脆热烈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村子里的人们还在忙活着送灶王爷上天。良锦程笑了笑,心想:该是送我这个灶王爷吧。他想自己加入**,听从党的安排辞去很有仕途的安稳工作,和妻子放弃舒适的城市生活,不就是为了穷苦大众吃饱饭的问题嘛。自己就应该可以称为灶王爷。
良锦程就这样想着,没有走大道,又钻进了芦苇丛,朝着良庄的方向走去。回去的路似乎很漫长,良锦程边走边思考着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他感到很恼火,本来很秘密的良庄小学谈判,为何会走漏风声,而且是让两股黑暗势力都知道了,良锦程越想越害怕,他害怕自己的组织里有奸细,回去他要好好筛查一番,这时在他的脑海一溜闪过几个人的影子,第一个闪过是玉珍那单纯的笑容,第二个是孙向红不苟言笑的表情,李青的慷慨激昂,甚至妻子海英那一晚莫名其妙的失踪。良锦程不想再想了,他感觉他的脑子要炸开了。然而他的脑子实在是无法停止运转,他又想到了腊月初十小学校的那场仗,毁了好几间教室的屋顶。眼看着过完春节良庄行知学堂就要开学,可是这三九寒天的如何修补,另外修缮费用何来?这次用于开办行知学堂的费用除了一部分是王文瑞同志从爱国进步的实业家募捐而来,大部分都是党的活动经费,而身为党的干部的良锦程深知这些经费的来之不易。他决定和父亲张口借用一些。
良锦程继续向前深一脚浅一脚的赶着路,突然他听到身后有人赶了上来。良锦程有些紧张,快速蹲在芦苇丛中,他的右手已经伸进长衫的衣兜内握紧了手枪的枪柄。一个黑影急匆匆跑了过来,一下子绊到了良锦程的身上扑倒了。也许是下意识的行为,良锦程右手的手枪一下子顶在摔倒的人的脑壳上。
“是良老师吗?”扑倒的人问了一句。
“是孙校长,你不是早回去了吗?”良锦程一听是孙向红的声音,赶紧挪开了手枪。孙向红坐起身来,望着良锦程说到:你和柳小会谈判的时候,我就在庙门外,我怕他们对你做什么,毕竟我是他远房舅舅,万一发生什么,我出头还能兴许保护你的安全。没成想做了你的俘虏。”说着自己径自呵呵笑了起来。
良锦程听了孙向红的话,看了看手中的枪,才发现还没打开保险,于是也笑着说到:老孙,放心,碰上我这个文状元,你不会有事的,这不保险都没打开。
说着,俩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别笑了,这荒郊野外的招狼。”良锦程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提醒着孙向红。孙向红也觉得俩人失了态,赶紧轻声地说:良书记,今天柳小会的表现如何?
“还是犹豫未定,我怕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没逼他,让他们好好商量一下,否则会后患无穷。”
“嗯,是这个理儿,不过,良书记,依我对柳小会的了解,我个人认为这个过程可能会比较长,尽管他是被逼上山,但毕竟养成很多土匪的恶习,所以,我们收编他们还需慎重,否则会出大乱子。”
良锦程听了孙向红的话,点了点头,也没在说什么。俩人起身接着赶路,走到一条大堤的时候,俩人就要分手,因为向东南方向是水淀村,向西南方向是良庄。
环顾四周无人后,良锦程握着孙向红的双手轻声说到:老孙,我刚回到这边,很多情况都不熟悉,柳小会这边的工作还需要你的大力帮助。孙向红也用力的握着良锦程的手回应到:都是同志,还说这个干什么,我们不都是为了穷苦大众在革命嘛。
两位**员炯炯有神的目光相碰在一起,良锦程和孙向红默默地注视着对方,在他们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这团烈火注定要将淀北地区黑暗的旧社会烧个干干净净,换成一个红太阳普照大地的新社会。
“别动!举起手来!”伴着一声低沉的命令声,两支枪口分别顶在了良锦程和孙向红的后腰上。俩人相视了一下,举起了各自的双手,并慢慢转身想看清后面的人是谁。
“别动,动就开枪了。”
良锦程和孙向红刚转了半个身子,便老实地停了下来。俩人被背靠背捆在了一起,这时,良锦程看清了是两个年轻的后生。他们一人提了一支步枪。这时候,年纪稍小点的年轻人上来,搜走了良锦程的手枪和俩人的钱包。

年轻人手里握着刚刚搜出的手枪兴奋不已,对着另一个提着步枪的年轻人说到:哥,这回好了,有了它就可以混进杨家大院给咱爹报仇了。
听到这,孙向红张了口,问到:请问英雄说的是水淀村的杨家大院吗?
“你多什么嘴,再多嘴我就一枪崩了你!”拿着良锦程手枪的年轻后生比划着将枪瞄向了孙向红。
“小伙子,你会使那枪吗?”孙向红笑着又说到。
“我叫你尝尝子弹的味道。”年轻人有些恼火了,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孙向红的**扣动了扳机。
“哎,哥哥,这枪咋不响呢?”
“小伙子,我是良庄小学良锦程校长,我旁边这位是水淀村小学孙向红校长,想必你是听过的。”这时良锦程发了话,“看你们哥俩的样子,不是坏人,那为何走上劫道的营生?”
“对,我们不是坏人。”年纪稍小的年轻人答道。
“是孙校长吗?您可是好人啊!”年纪大些的年轻人突然说到,“快,铁蛋,给两位校长解开绳子。”
扑通一声,年纪大些的年轻人一把扔了枪跪倒在孙向红的面前,哭着说到:“孙校长,您知道您的学生刘铁生吗?就是那个您给垫付了学费的铁生。我是他哥哥铁牛呀。”
“哦,是铁生哥哥呀,你怎么开始劫道了。”孙向红低头扶起了哭泣的铁牛。
“孙校长,您知道吗?铁生和我爹妈一个月前都被杨家大院的人打死了。我们哥俩杀死两个杨家家丁,夺了他们的枪跑了出来,准备靠劫道为生,不成想今天遇见您二位校长。”
“怎么回事?”孙向红问到。
“前些天,杨家大院的李管家带了几个背枪的家丁砸开了我家的大门,说是让我家归还杨家淀南的五亩水田。我爹不从,抄起杠子和他们发生了打斗,结果杨家家丁开枪打死了我爹妈,那天只有铁生在家,看到爹妈都倒在血泊之中,小铁生冲上去就咬那个开枪的家丁的大腿,结果被后面的家丁一刀扎了个透心凉。我们哥俩那天正在田里挑粪,被赶来的乡亲告诉藏了起来,没有被杨家家丁抓到,他们是要斩草除根呀!”
说到这,哥俩抱头痛哭。
孙向红看着可怜的兄弟俩,长长叹了口气,说到:这刘杨两家的恩怨说来话长。刘家是淀南小南河村人,生性耿直。二十五年前的一个冬天,杨二爷和小南河村刘家因为引水浇地的问题发生了争执。杨二爷带着一些杨家子弟就到了田里,堵住了刘姓的引水渠,把水引向了自家的田里。那时的铁牛父亲年轻气胜,拿着杠子就和刘姓的子弟们赶到了田头。两姓子弟发生了大规模械斗,结果铁牛他爹一杠子砸在了杨二爷的腰眼上,当时杨二爷就躺在了地上,后来杨二爷成了罗锅子,腰再也没直起来。本来这场械斗打得乱哄哄的,没有人知道是谁打的杨二爷,多少年来,发迹之后的杨二爷也在寻找仇人,后来打听到是铁牛他爹干的,便串通小南河村的李财主,借着铁牛妈生病缺钱时借钱给铁牛爹。后来,李财主告诉铁牛爹,自己还欠着杨家大院五亩水田的钱,这借给铁牛家的钱可是高利贷,已经利滚利的高过五亩水田的地价了,所以就让铁牛他爹直接将钱还给杨家,没钱拿地抵债也成。铁牛爹那里肯呀!他们一家五口的生存就靠那五亩水田,这是他家的命根子啊。
“没成想,杨二爷下了如此毒手。”孙向红长长地又叹了口气。
“那你俩的这两支枪怎么弄来的?”良锦程插嘴问到。
“杨家的人想斩草除根,就在我家埋伏了几个家丁。那天晚上后半夜,他们在我家屋里睡熟了,我俩拿着柴刀摸了进去,轻轻锁了西屋的门,把东屋那俩家伙砍了,抢了枪跑了出来。我们出来时西屋的还呼呼睡呢。”说到这,两个年轻人的脸上又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那太玄了,万一弄不好可真要他们斩草除根了。”孙向红嘱咐到。
这时,良锦程看着两个年轻人和地上的两支步枪,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再等待收编他人武装,先创建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农民武装组织,就从这两个年轻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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