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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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流淌过碧翠的山谷,清澈的天空上浮云飘渺。茉莉看着和外公站在一起的烟草,脸上挂起两行清泪。
不会有事的。白姨从屋里出来,站在茉莉身边小声说。
白姨!茉莉就像无依无靠的孩子见到亲人一样转身偎在了白姨身上。有点意外的白姨脸上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迟疑了片晌后,抬起手来把茉莉抱住了。她慈爱的轻抚着茉莉的脊背。一股暖流从那曾经生长着翅膀的地方涌起,本来只是有点担心的茉莉顿时不知为何泪流不止起来。
留在屋内的刺藤和板栗站在窗前,沉默无语。窗台上,笼子里的小黑鼠睁着一双半盲的眼有些不安的看着哭泣的茉莉。小家伙的右眼是盲的,灰色像磨圆了的小石子。左眼对这世界倒是一目了然。
外公脚边的花花扭过头来,看向身后。白色的房子,白色的山坡,只有天是蓝色的。忧郁的味道从何而来呢?当听到远处传来的汽车声时,它扭回头来,喉咙里轻轻的低吼了一声。
黍来了。外公对身边的草草说。
哪?烟草扭头向山下望去,什么也没有。他当然更不会相信外公的听力比自己好。而事实上,外公比他强的是对花花的了解。
这种时候还想着做生意?我都觉得奇怪呀。外公认真的看着外孙。一向以阅历丰富,识人精准自负的外公,一个月来可是被自己的亲外孙搞糊涂了。所有的希奇古怪他都可以接受。甚至可以说那正是自己所喜爱的。一个短发养老鼠带着两个哑巴表哥的女朋友;高三临高考了退学;留长头发;跑到山沟里来避难的外孙。一个特立独行,又不坏的外孙。有什么不好?甚至外星人,核战争都好理解。就是自己跟前这孩子让他琢磨不透啊。这不免让他这个当外公的有些担心。
外公,这不单是生意。再多炸弹落下来,我也该做点什么才是。我来,并不是为了苟活性命。我可以死;有人不能。烟草直直的看着外公的眼睛说。
有那么一刻,老人以为外孙说的那个人是自己这个糟老头子。鼻子不由得一酸,眼一热老泪都差一点出来了。然而,岁月不是虚度的,他突然觉得脑子里似乎撑起根棍来,直顶起天灵盖——这悚然让老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外公?
啊,还好啦。
这时山路上传来车轮碾压碎石,还有汽车引擎的噪音。地还没有干透。轮胎上尽是泥。黍从车上下来。花花冲他摇着尾巴。
大家好!黍踩着泥走过来,亲热的摸了摸花花的头后,又冲屋檐下的白姨和茉莉招了招手。茉莉低头抹着眼泪,冲他笑着。
路上还好走吧?
还好,外公。我的技术尽管放心。
那我们走了。烟草跟外公说过,便和黍过眼色,走向吉普车。
草草。黍忽然抬手当胸拦住表弟:我还是要劝你一句。部队正在城里。说不定把你就给征了。
你不是好好的吗?烟草笑道。
我有正当职业的。社会需要我。你就不同了。部队需要你。
我买了厂,不也有正当职业了。
哎,大学都不考了。我以为你很洒脱,很有远见的。干嘛不听我一个劝呢?
有些事,我必须去做。烟草有些急了。他现在满脑子装的都是探测器。
你们路上慢点。外公终于发话了。
黍见外公点头,便不再说什么。车在场子里调头向山下驶去。烟草注意到车前窗内贴的红底绿边的通行证。一路上,黍都和烟草谈着城里两天来的变化。昨天的电话里话只说了一半,就因为网络关停而中断了。大路上的哨卡见是黍的车便扬起了路障。黍跟值勤的哨兵笑着放慢车速过了岗哨。
谷城是一座不大的城市。人们世世代代平静的生活在这里。尽管也难免有一点麻烦。可是生活什么时候没得点坎坷呢。只不过今天的坎坷似乎太过了一点。嗜血的外星人外加核战争,更想发梦而非现实。从车窗吹进来的风凉飕飕的。车驶过南河大桥进入繁华地段。
还有多远?烟草问。
下了堤就到了。急了?
这里的气氛真不好。也不知是为什么。
好不了。哪都一样。外星人,保护地。活一天算一年吧。看我们运气多好。黍笑道。烟草也笑了。车身一斜摇晃着驶下大堤,顺着陡坡开上了老街中码头。

眼前是一套普通的民居。所不同的是屋里堆满了各种废旧的家用电器。拆开的原器件,电路板摆的到处都是。一股难闻的味道。烙铁,起子,钳子摆在桌案上。只是没有人迹。
就这些?
是的。个子瘦小的老板说话带这四川口音。
多少钱?执照呢?烟草不知道这些是否能让板栗满意。但是,他决意先把这些买下来。
我拿去。老板转身不见了。
这房子蛮大。烟草在作坊里走着,手指在脏兮兮的桌案上蹭了一下:咦,多脏。
知道还要去碰。黍掏出香烟来,点上了一只。空气里立刻充盈起香香气味来。
执照。
烟草接过执照,再问:多少钱?
那老板看了黍一眼后,目光又转回到烟草脸上,说话时,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有个回去的路费就行了。给,1万吧。
就这些破烂?烟草觉得贵了点。
这些工具。执照。都给你。我只拿钱走。主要欠着房东的租金。
房东的租金?烟草扭头问黍。这个表哥事前没说。
我也才知道。黍又吸了一口烟。
房租欠多少?
5千多。
表哥,这5千欠的房租我来付,我直接给房东。这里就给他5千。让他好回家。
行啦。
你听到了。怎么样?
谢谢。要这样最好了。
就这样吧。
钱呢?
你还挺急。得立个转让的字据吧。烟草是理解对方心情的。但是,手续不全则会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好啊。老板立刻找笔纸写字据。
需要半变更吗?烟草问表哥。
不需要。你也是过细。做生意的料。这么个小作坊,你尽管放心。我只担心你亏本。白搞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烟草抿了一下嘴:那个房东好交道吧?
孤老太婆。不好说话。最好别跟她谈价钱。
哦。
拿来字据的老板从烟草手上得到了5千元现金。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看的烟草眼都直了。忽然从屋里冒出一个女的,带着4个小娃子,背的背,提的提,大包小包的,跟着那小老板就出了门。
走吧。
好。啊,那房东哪里?
明天再说啦。我先送你回外公那儿。
好吧。真有这紧张?烟草还是不大信。
是的。我的少爷。新来的长官是敲竹杠的高手。我还没完全混熟。过两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你真行!
毕竟在这住了20多年。开玩笑,白混的?黍上车前掐灭了烟蒂。
说的也是。烟草说话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驱车原路返回时,却在桥头被拦下了。这个新加的岗,很是奇怪。两台轮式轻型运兵车,荷枪实弹的士兵7、8个。带头的军官居然是军分区下派来的征兵特派员。
啊,是您啊!黍立刻下车,掏出香烟敬上。
车上谁?
表弟。
哪儿的?
武汉的。
多大?
18了。
可以当兵嘛。要他下来。
下来!旁边的一个上士走过去要烟草下车。烟草坐着没有马上动,而是看黍的眼色。
长官,您看,我这表弟他不是本地人。
适龄青年无正当理由就必须服兵役。国难当头。知道吗?
那上士见长官坚决,立刻上前拉开了车门,厉声喝道:下车!听到了没有!
烟草从车上下来。
去登记。
烟草被枪指着来到装甲车的**后头。乖乖,车里已经装着好几个适龄青年呢。
晚上,我请长官吃饭,请一定大驾光临。餐后,我的娱乐城里还有一些余兴节目。金部长昨天说的就是我这家场子。
哦,真是你的?
没错。中午我知道您没空。县长请了您。晚上请务必赏晚辈一个面子。
你年纪也不小了嘛。别把我说老了。大家都是兄弟。
恭敬不如从命。小弟就听兄长的了。晚上,我到宾馆接大哥。
不用。我有车。
一定要接。哦,我家外公还等着表弟回去呢。哪我先走一步了。
特派员笑着点了点头,在黍肩上重重的拍了一把:难怪老金说你上路。真是好兄弟。
黍陪着笑脸,招手把烟草叫了过来。一直提笔不书,意在观望的烟草立刻放下笔回到了车上。车开上大桥后,黍才松了一口气。
谢谢,黍。
都自己家里人。别说见外的话。
吉普车飞驶过南河大桥向外公的山谷白楼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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