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关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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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关岛,安德森空军基地。7个雪博限制居留点之一的4号点就设在这岛的北端。雪博人登陆关岛的12艘救生艇被暂时停放在翻修一新的巨型机库内。为了保证取样的洁度,救生艇都裸露着。负责警戒的士兵全部是由空间司令部特别派遣来的。全身包裹在深蓝色作战服内的特遣士兵在机库内外形成了严密的封锁网。为了尽量减轻基地驻守部队的心理压力。露天执勤的特遣士兵巡逻和定点看守都乘车进行。现在从表面看上去,这里和基地的其他部分已经没有什么不同。
弯弯新月和遥远恒星的光芒点亮了漆黑的夜幕。太平洋咸湿的海风吹拂着泥地上的杂草,滋润着土地内蔹的芬芳。空气中夹杂着的燃料和机油味儿,提醒着感觉惬意的人们这里是军火密集的作战基地。灯光明亮的高高塔台上人影晃动。跑道上,两架执行巡逻任务的F-32A猎鹰战机尖啸着腾空而起,投入幽幂的夜色之中。而在基地深深的地下,刚刚醒来的莲,又迎来了新的访客。
来人身穿和特遣士兵一样的专用作战防护服,在两名特遣士兵的保护下,进入了莲起居的房间。不大的屋子里,一下进来这样多身穿肥厚服装的人,登时显得拥挤起来。天花板上的节能灯管发出略微偏黄的柔和光线,把整间屋子照亮。莲看了一下床头的钟,知道现在还是在夜里。对登陆后受到的待遇,虽然在预料之中,可他还是感到十分不满。同来的100多人全部被隔离了起来,不让随意移动,相互探视。这和坐牢有什么分别?他内心感到十分的惶恐。但是,他努力的克制住不表现出来。雪博人是社会性的人类。这样非人的待遇会严重损害雪博人的健康。加之又是在陌生星球的生态圈内。这个受伤的过程更会急速的加快。他默默的思念着近在咫尺,和远隔天涯的伙伴们。对眼前地球人类的所作所为感到不齿。
房门虚掩着。那是退出的唯一通道。门外还有一队特遣士兵守候。在把这些背生双翼的雪博人押进这地堡的时候,曾经发生过小小的不愉快。一名士兵,被一个突然狂躁起来的雪博人用翅膀击昏。这使得大家对雪博人的体能有了新的认识。所以,薄荷此来安全保卫的级别是最高的。
你好,莲。需要吃点食物吗?薄荷透过有自适应功能的透明面罩仔细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外星人。从夏威夷飞来这里的途中,他就反复研究过莲在谈判中的表现。在进入这个房间前,他更是通过监视镜头细细的观察了30多分钟。作为这次候鸟安置行动的负责人。他全盘负责对雪博人的安置及与其的交往,并直接对总统负责。在总统亲自递交到国会的秘密备忘录中,这次候鸟安置行动被描述成为人类历史上最辉煌又最需要谦虚的时刻。所谓最需要谦虚也就是必须保守秘密。对此,国会的意见是不统一的。但是,谁也没跳出来反对这件事情。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尽管有很多可以类比的情形,但是却都不足以让人鼓起勇气,相信自己的看法是正确可行的。所以,国会支持了总统的决定。真相一直到现在仍然对公众掩盖着。
楞了好一会儿,坐在床沿的莲才伸出手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来喝了一口。他并没有和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说话。
我是薄荷。也许,我们可以聊聊。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和槟榔先生谈。莲不是没想过自己要求的后果。但,他相信这样做始终是利大于弊的。
可以的。不过,槟榔先生现在还在轨道上。我会尽快安排他来这里。但是,目前,希望莲先生可以和我谈谈。
从薄荷的口气里,莲听出面前来人的地位是居高的。但是,莲不确定这话这人是否有诈。他试探性的说了自己的想法:什么时候,我可以和同来的伙伴相聚在一起?
啊,这要等待医学检查的结果出来以后。会有一个过程。你知道,我们必须防范生物沾染可能给这个星球带来的危害。薄荷语气和缓的说。
何时向大众公开我们存在的事实呢?莲继续问道。
需要视情况而定。
可是,紧跟在我们身后的塔敦仑人随时都会出现在天际。到那时,如果,我们不做好准备,一切就都晚了。这样隐瞒下去是对光明的背叛;对黑暗的臣服。只会削弱我们的力量,使结盟失去本来的意义。
你觉得塔敦仑人什么时候会来呢?薄荷知道莲在谈判时的说法,他再次提问是有目的的。同时,他有意回避了莲后半部分的话。
这个问题,我在空间站时详细的说过。现在,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所有的推测都是基于对塔敦仑人的了解得出的。一个月是技术上的最小时间间隔。如果,塔敦仑人的舰队不停歇的追击,那么一个月后就会入侵地月系,拉开战争的序幕。不过,以目前的形势判断,塔敦仑人正致力于在虫洞开口建立警戒,并准备与火星会合。所以,更可能的情形是,先期抵达地月系的只会是收集战场情报的侦察机、探测器。半年,最迟1年半后,塔敦仑人就会进击地月系。如果到那时,还没做好迎战准备,那么失败就只是个时间问题。莲看着薄荷面罩后的双眼,打住了话头,看对方的反应。
你认为,塔敦仑人不会像你们这样通过谈判解决问题吗?
是的。塔敦仑人是好战的,也是善战的。如果没有彻底的摧毁他的武力,他是会一直战斗下去的。而就我们的了解,以目前你们全部的战力,也无法抵御这只塔敦仑人小型舰队的入侵的。
莲先生,你认为,塔敦仑人对我们地球人的战力也会得出和你们同样的结论吗?
事实永远只有一个。这就像地球只有一个月亮,火星有两个卫星一样,是明摆着的,勿须争辩。你可以随心所欲的描述它,歪曲它也行,可是事实只有一个。你能蒙蔽的只不过是你自己而已。塔敦仑人是会得出同样结论的。

有没有办法阻止塔敦仑人对真实情况的探知呢?薄荷看着莲的眼睛问。
没有。总的情况是一目了然的。因为,整个太阳系,除了地月系有人类的活动外,更远的地方,你们都无法涉足。现在不要说星际战争;就是星际航行对你们来说都是艰难的。塔敦仑人要做的只是确认地球防御系统的结构,然后实行摧毁,进尔占领。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薄荷觉得自己的脸发起烧来,脊梁骨却冷飕飕的发凉。他直起身靠在了椅背上,提气收腹,精神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觉得要是事情真如雪博人莲描述的一样,地球就危险。当他再次俯身面向莲时,态度更加的诚恳了: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这个险境吗?
有的。我在谈判时所说的,都是实际的情况。我们双方忠实的按照盟约所约定的内容合作,就一定可以抵御住塔敦仑人的入侵。眼前这样的状况,必须改变。我们不能这样像实验对象一样,只供你们研究,而无所作为。你们必须要尊重盟约的内容。我们必须像战友一样并肩作战,这个星系才会有光明的明天。否则,我们就会沉入塔敦仑人那暗无天日的邪恶统治之中。
恕我冒昧。如果,那些塔敦仑人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强大。连你们都只有逃命的份。那么,我们合作,就真的能战胜他们吗?
是的。1加1可以等于2。力量一定比单单的一个1要强的。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被表象所蒙蔽。我们愿意在这样苛刻的条件下结盟。在你们公然的违反约定监禁我们的情况下,继续忍耐。不说明我们的软弱。只表明我们的诚意,和对新盟友的信心。
请原谅,容我解释,这不是监禁。薄荷打断莲的话,希望可以转变莲对眼下处境的看法。
不。花言巧语是浪费时间。我们顺着新生的虫洞冒险航行,本身也是有用意的。我们航行到这个新的星系,至少使塔敦仑人强大的第5舰队,脱离了主战场20年。如果,作为盟友,你们却不信任我们,那么,只会让塔敦仑人高兴了。他们是不会和任何人结盟的。他们只懂得奴役。当他们到来时,你们就会了解,既没有谈判;也没有客套。塔敦仑人从来都是用战舰说话的。你不赤条条的跪在他面前,任他驱使,他是不会停止杀戮的。
你是说,在主战场,还有另一场战斗?薄荷小心的问到这个幼稚的问题。
是的。整个星系都是战场。而且,雪博人的远征军也同时在塔敦仑星系作战。雪博大辞典记录的文字和影像资讯,都是史实。很遗憾,我察觉到,你们的领袖觉得那不过是艺术影像而已。莲努力的向眼前的这个名叫薄荷的人传送正确明晰的信息。
薄荷看着莲说不出话来。巡视雪博限制居留点之前,他曾专程谒见橡树总统。得到的信息是不明确的。眼下,他几乎被莲说动。可是,一想到缺乏实证,他又犹豫了。面对如此重大的事态,任谁都会反复掂量,寻求证据的。可是,今次,很可能当证据出现时,灾难也跟着便降临了。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作弄凡人。薄荷意识到,自己实际上并没有从这个雪博人口中听到什么新东西。之所以被打动,可能因为是在面对面交谈的缘故。这个雪博人不简单。在短短的交谈中居然影响了我的判断。嗯,可以考虑把槟榔接来。用X-38轻骑兵把槟榔接到关岛来,也要不了多少时间。玄参关于自愿者的建议也可以考虑。既然槟榔可以和这些雪博人完全接触,而无不良反应。适当的扩大这种接触的规模是可行的。有风险,也是值得冒的。他出神了半天,决定该离开这里了。站起身后,他郑重的看着抬起头来的莲说:我会考虑你所说的。槟榔先生,我们会尽快的把他派到这里来。生活中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非常感谢你。再见,莲先生。
再见,薄荷先生。莲坐在床上没动。
从房间里出来,去消毒室的路上,跟在薄荷的身边负责保卫任务的中尉对薄荷说:这些外星人一点礼貌都不懂。就那样坐在床上。
也许是个适应过程。他们长期在太空的微重力条件下生活。也有可能是怕吓着我们。薄荷话音里带着笑意。
身边的特遣士兵都乐了。走廊两边房门上的气窗上都看不到人影,这些雪博人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在远离房门的屋子另一头散步。没有人扒在气窗处向外张望。本来,如果他们这样做,就可以看见彼此的。薄荷内心充满了不安。不是因为所有这些措施,或者虚无飘渺的塔敦仑人。而是因为眼前这些雪博人傲然的态度。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一桩往事。那是兴奋的一脚闯的祸。爸爸新买来的足球被他踢进了邻居家里。当被妈妈带着到邻居家门口道歉时,他就有这样的一种不安的心情。现在,他已经记不得妈妈陪给人家多少钱了。反正是从自己的零花钱里扣的。可是这种不安的心情,似乎在古怪的暗示着什么。
看着锁的紧紧的房门,莲叹息一声躺到了松软的床上。他又担心起大家的情况来。现在,他觉得让茉莉和烟草一起秘密潜入真是太英明了。无论如何,任何时候,自由都是最宝贵的。哎,如果,当初自己不跳出来说那番话。现在,也许已经对地球人开战了。到底哪样的选择结果会更好呢?莲想着,仰面望着天花板,仿佛他的目光可以穿透厚厚的混凝土,一层层的房间直上云霄,够着轨道上的避难所一样。卷耳小子还真有一手。差点挑起一场战争。现在又在轨道上尽享自由。想着,他觉得翅膀被压着了,于是侧了侧身,把翅膀放舒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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