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军部大院北大门被拦下来了。烟草下车，走到值勤的士兵身边一脸笑容的说找特勤营的芝营长。哨兵犹豫间，就见门卫室的窗户打开了，值班中尉冲烟草笑了笑后，示意哨兵放行。烟草连声谢谢。只觉得中尉眼熟。应该是来参加芝麻妈妈葬礼时见过面吧。
树影晃动，近午的阳光在微风里灿烂如花。巨大的樟树下战车如仪排列整齐。营部小门的哨兵一见车里长发飘飘的烟草就放行了。车停营部小楼门口，烟草开门下车，板栗紧随其后。
车停边上等我。
黍点头，挂上1档，把车驶离了小楼门口，往停车场里找位停车去了。
草草！走走走，我们去吃饭。
一身戎装的芝麻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冲到烟草身边，搂住肩膀就往外走。烟草本能的有点抗拒，脚底下就有些磨几。
走啦！芝麻开心的又一把揽过板栗：你好啊！我嫂子还好吧？
板栗点头笑了笑。芝麻话里的那层意思，他领会到了。和地星人在一起生活让他眼界大开，对这个陌生幼稚种族的了解是与日俱增。
去哪里吃饭？
烟草边走边问。3个人到了门外路边。
去了就晓得了。烧的鱼极其好味。表哥呢？
要是在院外我就不去。
放心，不会兴师动众的。就我陪你们。其他人都被我撇了。
那更不行。就在餐厅吃得了。
那哪行！开我的车去好了。
好，听你的。不要太远啊。板栗，去叫表哥开车过来。我们出去吃饭。
我就想和你单独聊聊。
芝麻挤在烟草肩侧兴奋的说。
当着表哥的面，你得控制。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上车吧。
车出大门后，烟草说起进门时得到的关照。
我特意交待过他的。再说，他也认识你。葬礼上见过的，记得吧？
记得他的样子。
侧身交谈间，芝麻还不时给表哥指路。烟草渐渐感觉到芝麻已经走出了丧母的阴影，眼前的快乐情绪是发自内心，自然而然的。转念间，他就想到自己要是死了老妈一定活不下去了。这念头吓了他一跳。他不单觉得这样想有些不吉利；还觉得要真是那样对茉莉可就太不公平了。胡思乱想着，忽然发现已经远离军部好远。
太远了！芝麻。再不到地方，我可非要回去了。
到了！什么时候你也变的婆婆妈妈的啦。前面左拐。看见了？升龙轩。停人行道上。
升龙轩。
黍看到了招牌，嘴里重复着，把车停在了门前。湖边一排小店，都生意冷清。表哥心里想不出这里会有什么好吃的。照这样的场面，有好厨师也留不住人家啊。
取下军帽往后一甩，双手使劲抹了抹寸头后，芝麻开门下车，腰带上别着的手枪和便携电台翘动着格外引人注目。脚一落地就见他眯缝着眼念叨起草草一头长发来。
你也留嘛。
部队有纪律。不行啊。
店主人显然认得芝麻，一脸笑的把4位客人迎进了店子。芝麻挑了2楼面对湖水的房间，墙上还挂着一漆色陈旧的大屏幕薄板电视。坐在窗前，楼下的车，路对面的湖水，还有湖对岸的丘陵都尽收眼底。目光一旦离开窗外回到屋里，耀眼的阳光便柔和了许多，空气仿佛是烤制过的，还刷了亮眼的蛋液，呼吸间都暖烘烘，金黄色的味道。
服务员。
老板的女儿应声进来了。
你好啊，服务员呢？
我就是。
就你啦？
都辞了。你又不常来。生意淡的快买不起盐了。真不知下次来啊，拿啥好招待你的。
啊！我才说一句，你就说十句。那个特色菜，调汤烧全鱼？
有。
羊排。
没。
没？
市面上你看得到羊肉？
餐厅有吃。你来安排。今天有远方来的尊贵客人，好远好远的。丰盛一点。
500块。
行。去吧。啤酒来一打。
也不远。这餐我来请啦！
黍一边发香烟，一边冲芝麻笑道。
那不行。很远的。芝麻就着表哥打着的火点燃了香烟，眼角的余光瞟着板栗，心里想象着雪博星系到底是个啥样子：我做东，表哥。草草跟我比亲兄弟还亲。现在我妈死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们，我也再没别的亲人啦。
你的亲人多了。义父，含笑，高粱都是身边的人。我们离的远，除了来跟你添麻烦，不曾帮到你。
这什么话！芝麻的眼顿时红了，瞪的溜圆如见寇仇：草草，再要这么说，老子这就不干了，到谷城陪嫂子去！
夹在手里的烟也被他摔在了地板上，火星子直蹦，**底下的椅子也带动了，硌的木地板噔噔直响。进来上茶的夜合见这情形也未多言，不做声静静的给四位客人上了茶水，顺便把地板上的那烟头和火星子踩灭了。倒茶时，她对别人都是职业样的微笑，对芝麻却是关心的一瞥。
芝麻！
草草伸出左手。芝麻右手搭过去，两只手碰到一起先扑腾了两下，接着紧紧的握了握后这才分开。
炸弹人。我顺着你的意思，你也给我点面子。这餐算我请你。
哎，两回事。
芝麻掏出香烟来给自己又点起一支。在当面腾起的烟雾后面，心里不由得就想起了草草刚提起的人。其实还有紫叶，他心里想着。夜合把啤酒搬来。板栗给每人撬了一瓶。
来来来，喝酒。
芝麻带头把酒倒上。草草虽然戒酒，和芝麻一起就例外了。一杯啤酒下肚，从牙齿一直凉到喉咙管里。
啊，好像不吃菜也行啊！
听得芝麻这么说，兄弟几个全乐了。笑过之后，烟草就说起正事来。
芝麻，你知道我的初衷。现在，谷城的县长还空缺着，只一个代县长。这个人不大好交往。金钱桔现在是副的，如果通过我们的努力让他坐到县长的位置上，今后的生活会比较方便。还有一个职位需要你出面搞定。表哥想担任县武装部长。这个现在都是军部直接说了算的，难度比县长还大。
来，吃菜。边吃边聊。谢谢！芝麻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挤眼跟夜合**。人只是笑着去了。
你看，这两件事有希望办成吗？
草草瞄着芝麻，细心瞧他的反应。
表哥的事情反而不难。倒是政府那班人难缠。保护地的行政基本上是原来市政府的班底。归顺的事情上，那都是绝对支持大将军的。所以，很多地方，义父都顺着他们。而且，因为上个月炸蔡福大厦那件事，政府里好多人对我看法大了去了。不过，应该还是有办法。只要义父发话，我看在保护地还没人敢不听的。
好！指望兄弟你了。干杯！
菜越上越快，一会儿齐了。哥几个啤酒喝了不少，兴奋时节思路敏捷无话不谈。正情趣昂然间，夜合匆匆的走了进来，把南墙上的大屏幕薄板电视打开了。
外星人又发新通告了。
听她这么一说，4条汉子都凝神看起电视。6号通告：今后归顺地域将不再授名为次等保护地。现有保护地和次等保护地内的原住民要信守归顺神圣塔敦仑的诺言，有违背者取消其所在保护地或次等保护地授名。在保护地和次等保护地以外地域活动的原住民必须放下武器，安分生活，有违背者将受到惩罚。画面反复播送着。机械玫瑰说的是英语。字幕则是英、中、阿拉伯文轮换着一遍遍出现。听不懂，等中文字幕看了一遍也懂了。
这是什么意思？草草心里就是一团雾啊。板栗也神情穆然。塔敦仑人不会无缘无故发通告的。黍觉得扯淡，深感无趣。
哎呀，管他个球。接着吃我们的。来，干杯！
芝麻端起酒杯来接着吆喝大伙儿喝酒，才是没那个耐心听塔敦仑人大喘气。
端起酒杯喝过后，草草眉头紧锁跟满不在乎的芝麻说：通告这可是大事。从去年底到今天也快一年了。塔人告原住民书发了无数，可通告总共只出了6个。1号通告限制了我们的宇航能力。2号通告追着我们要雪博人，那是塔人真正当作对手的人。3号通告使得保护地和次等保护地的概念产生，日本率先归顺，人类的阵营被分化。4号通告剪灭了我们手里威力最巨的核子武器。5号通告禁飞、禁航基本就把我们给捆在了地面上。现在6号通告，如此平淡，只是不再授名，实在反常，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什么歹毒的阴谋。你觉得呢？
芝麻眨了眨眼睛，答不上来。草草的话他是听进去了，可心里头对草草说的这些个事情全是糊的，哪还有什么觉得。自从看到秦山岛上腾起第一股烟柱起，这脑海里就压根再没正经想过外星人入侵地球这码子事情啦。成天的都是跟日本人、自己人的枪子、弹片、各色的脸子、嘴皮子打交道，这才囫囵的活到今天晌午，能和兄弟敞开怀喝酒吃肉。扞卫茉莉的那份子信念，归了去了还是跟草草打小厮混结下的情谊，那断了骨还连着肉的命命子。
见芝麻不说话，烟草的目光掠过其他人。没人跟他对话。于是，心里头对茉莉的思念便油然而生。
晃什么桌子啊？
芝麻突然叫了起来。心里话，不就是没你那脑袋瓜灵光嘛。
地震！快走！
黍猛然站起来，推着草草，就往楼下跑。果然，房子在动，人像犯头晕一样，下楼都点不实楼板。等一屋里人都跑到街上，这才看到好多人也在路边眯眼看着刚才发抖的房子。芝麻腰间的便携电台传来了呼叫声。
收到，请讲。
立即回军部开紧急会议。完毕。
走啦。我开车。
发动车子倒上路面后，芝麻低头从副驾驶打开的车窗望向也正朝他这边看来的夜合，说了一声：回头来结账。
没关系！
望着转眼空寂的街角，夜合张着嘴，手还半举着，耳轮中仍回响着呼啸而去的越野车那隆隆马达声。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