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格里芬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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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的月色清亮幽远。忽一阵微风,吹散浮云、荡碎银牙。坐在路边长椅上的男人深吸一口气,抬头仰望夜空,那里云朵还在,月牙依旧。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他低头垂下眼帘,只盯住小路上镶嵌的那些边缘闪烁的鹅卵石看。
天都快亮了,还是回去睡吧。
走近来的紫罗兰见薄荷并不答话,心知一时劝他不回去,便也在长椅上坐下来。从塔敦仑人的北美基地归来之后,他就常常夜不安寐,半夜醒来。而每当此时,他都会想起那个劝自己去塔敦仑基地的人。就好象今夜,这个人果然也是睡不着的。
发什么呆?
哦。薄荷支吾了一声,扭头瞟了两眼随紫罗兰来的特工,心绪愈发茫然。总理官邸那亮着灯光的窗口在深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见薄荷不再说话。紫罗兰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向后一倒舒坦的靠在了椅背上。夜色下的格里芬湖波光飘渺,植物茂密的小岛犹如悬浮在水面上。水里的鱼看着或者也像那天我仰面见到塔敦仑人的飞船吧。隐约传来阵阵警笛,寻声望去,皇家医院方向一片火光,紫罗兰呼的一下子从长椅上站起,疾步走过鹅卵石小道,直奔到湖岸边才停下。
应该是在中心广场。薄荷吸了下鼻子,湖水的味道令人遐想。
火光映的真远啊。哎,我们的薄荷又回到现实中来了。
我还是不愿相信。
薄荷仰面看向天上的月亮,实在难以相信塔敦仑人正盘踞在那里,空中除了塔敦仑人的战舰连一颗人类的卫星都没有,甚至连地上,人都呆不下去了,塔敦仑人的战机、人形机甲肆意杀戮,人们自己也不停的自相残杀。他的视线掠过黑山的剪影,滑过湖面落在了身边紫罗兰的脸上。
怎么了?
它的确不碍事吗?
你说这个。紫罗兰抬手摸了摸鼻翼上塔敦仑人给安的呼吸器扣脚:确实还好。
快一个月了。
嗯,还好,没什么不良反应。只是市民对我这个总理,对这个政府不良反应的厉害。看这些骚乱的市民,你仍然认为放逐是最好的选择?
是的。或许,我是该回去睡了。
你真睡的着?
也许。
两个人回到鹅卵石小道上,沿着湖岸并肩走去。负责紫罗兰安全的贴身特工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回悉尼看看吧。我来安排。
不。让她们安静的过日子。我这个魔鬼还是在这里祸害你比较实在一点。
不想家?
家里应该是秋天啦。两年前这个时候塔敦仑人的舰队正紧随雪博人的逃生艇航向我们的家园。
都是虫洞惹的祸事。紫罗兰一直执着于这个观念,每当把它说出来时,他总是感到一阵格外的轻松。
也不尽然。薄荷一时间完全沉醉于自己忽然勃发的浩瀚思绪:去年2月,雪博人一进入地月系,就想和我们结盟。我有幸见到了一些特别的雪博人——有见识的智者。之后,又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到了9月,千辛万苦飞到火星的和平号被塔敦仑人虏获。洋葱被迫辞职。登陆地表的1000多名雪博人也全死了。到年底塔敦仑人占领月球,宣布1号通告后,我也不得不象洋葱一样的辞职,以谢国民。可是这一切无法阻止塔敦仑人的入侵。新年第一天,雪博人的临时空间避难所就被粉碎了。据说派驻避难所的联络官毛栗驾驶雪博战机参加了防御战。我们是有能力驾御超越我们自身文明的外星机械的。但是,我们错过的太多。今年元旦,我却不但活着还有幸移居风景如画的新奥尔良。3月,塔敦仑人发布3号通告。日本应声成为第一个保护地。美国收缩全球军事存在,意欲尽快解决保护地问题。同时集中力量,准备抗击塔敦仑人入侵。塔敦仑人却轻易击溃地球防御同盟的外层空间防御。人类眼睁睁的失去了自己的天空。险恶局势下,美军核击保护地日本。塔敦仑果然介入了我们的战争。关岛瞬间毁灭。4月,日中爆发全面战争。5月,记得是母亲节过后的第二个礼拜天,我拖家带口来到你这里。一来就劝你归顺神圣塔敦仑,成了爱国者眼中的大坏蛋,尽管又采纳了这个家伙的主意。一个悲惨的夏天不是吗?这里的冬季不太冷,但我们所经历的事情却如此的冰冷刺骨!澳大利亚归顺塔敦仑,成为次等保护地。日本与澳大利亚爆发战争。塔敦仑人登陆地表。美军核击塔敦仑人的作战堡垒。却遭到塔敦仑人的残酷报复。澳大利亚放弃了借来的核武。美国则难以逃脱覆灭的命运。我们再也看不到塔顿仑人提供的北美大陆卫星影像了。美国真正陷入了黑暗之中。这是个不好的兆头。随后进行的一切反抗几乎都是徒劳的。和幼稚的火星人相比,这些塔敦仑人行事严密谨慎稳妥极了。不要说花粉、空气不曾帮到我们,就是天花病毒也是无济于事的异想天开。塔敦仑宣布5号通告也有1个月了。橡树果真是病死的?谁又知道。生逢乱世,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残忍;有时候我们又不得不委曲求全忍受别人强加到我们身上的残忍。或者也可以弃世。当全世界都背叛了我时,我又何必把世界当回事情。活下去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如此艰难。如今我们全体面临绝种的危险。从来为那些珍稀物种担心的人类,眨眼间发现自己也在那名单上了,还排在了最前面!塔敦仑人的机队那天来这里接走你,不单接走了你的人,也拿走了我们所有人的希望。有幸的是你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用相机砸人本是件很小的事情,他却被塔敦仑放逐。死的惨烈。死的光荣。这是我们继续生存下去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谁让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错失良机,栽倒在自己挖下的一个又一个自以为是的陷阱里。现在,南美的卫星影像也消失了。塔敦仑人又搞出新的移民规定。到今天,我们还在澳大利亚全境搜索遗漏人群,进行血样采集以供塔敦仑人甄别。我们在自己的家里成了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忽然脚下一滑,情绪激动的薄荷一下子摔趴到草地上。黑暗中,跟在后面的特工闪电般的把紫罗兰按倒在小路上,并用身体压在上面掩护着。当发现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时,紫罗兰和薄荷拍打着衣服都哈哈大笑起来。一线曙光正好在此刻从东方升起。稀薄的白色光线把城市的天空映衬的惨淡而又生动。总理官邸内的灯却也在此时灭了,就那么静静的矗立在树林后面。早起的鸟儿飞过树梢,掠过绿油油的草地,盛开的鲜花在晨曦中重又焕发出艳丽的姿彩,芳香迷人。
你未免太悲观了。紫罗兰亲热的搂了把薄荷的肩膀笑道:我们吃了早餐,接着睡。
悲不悲观,只有塔敦仑人知道。
薄荷说话又抬起头看向已被塔敦仑人强占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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