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船行长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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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船来了。一艘客轮和一艘武装快艇。芝麻带着自己的人住进二层安排好的客舱,同时负责警戒二层的各个楼梯口。将军贴身的一行人都住在了三层。一层塞满兵和物资,甚至停进了一辆吉普和一辆步兵战车。本来还想上一辆救护车的,可受空间所限,低矮的横梁使得救护车的棚顶显得过于高昂。底舱内堆放了许多神秘的货箱。大家都猜测哪里面会是什么。
黄昏的江面上一片萧瑟。江水拍打着船舷哗哗作响。芝麻趴在栏杆上,看着后面停泊的武装快艇,有些长长了的头发在风中寂寞的飘摆着。
没想到是她。
啊。芝麻应了一声,并没有回头。于是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并肩趴在栏杆上,一个看着后面的快艇,一个看着浩淼无烟的江面。
不去睡会儿?芝麻在栏杆上翻了个身,背靠在了栏杆上。
不想睡。懒虫瞟了芝麻一眼。
夜里站岗的时候可别睡着了。芝麻关心的说。
哪你呢?
我用不着睡觉。
在想她?
谁?
上去找她呀。
不能随意走动。这个是纪律。
那我们现在就该在壕沟里。懒虫伸手拍了下芝麻的肩膀后,转身离开了。
夜色渐浓。寒气逼人。芝麻抓紧了些领口,顺着船舷甲板开始巡视哨位。整个二层有3个固定哨位。船头一个,船尾一个,分别派一人执守。船中间一个,派两个人执守。之所以安排两个人,是因为这里有连通三层和一层的主要通道,天井状的宽敞楼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安排他的人负责2层的警戒。二层住着车队里的不少人,绝不愁值勤站岗的。可为什么会安排我们呢?芝麻觉得这一天里困扰自己的事情实在太多。如果不能理出个头绪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陷害了。这就像在食堂里被人偷偷绊倒一样,倒霉的都是那些自己不小心的家伙。当船上的汽笛拉响时,他抬手看了眼表。如果一路上不出意外,到武汉也就是明天中午前后了。
船首甲板上加装着一门40毫米机炮的快艇从码头起航了,逆流而上走在了前头。紧随其后的是一艘渡轮改装的客船。岸上的城市亮起灯来。在这个灾祸连连的时代,能在夜里点亮自己的城市已经不多了。无法静下心来的芝麻勉强着在舱内的床上躺了2个小时。虽然中间惊醒几次,可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自打清晨从阵地上撤下来,这还是头一个囫囵觉。整了整军装后,他轻手轻脚的出了客舱。屋里的兄弟们鼾声如雷。不到换班的时候,估计没人愿意醒来。走廊上有一些风。到船舷时,风冷的跟刀子一样割人的脸。芝麻压低了一点帽檐,庆幸戴了帽子出来。事实上,他已经不再打算回到船舱里。等回到了家,再睡他3天3夜好了。
不能下来,小姐。
我找你们中尉。
听到动静的芝麻走过来。哨兵立正。紫叶看着他,静静的没说什么。芝麻伸手牵过她的手向船舷走去。两个哨兵互相看了一眼,会心的一笑。
在船舷向船尾方向走了两步后,左右就暂时看不到别人了。两个人忽然拥抱到一起,接着是一个深深的吻,直到紫叶感到喘不过气来,两个人的嘴这才分开。芝麻背靠在栏杆上双手环抱着紫叶。两个人深情的凝视着对方,好一会儿也没说一句话。

我得上去了。
我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去看你。
我以为你死了。
很多次和死神吻别。
我们什么时候再分开?
我不想再和你分开。知道最终的目的地吗?
不知道。
到了武汉,我就会离开。芝麻神情忧郁的说:如果到得了那里。
你想回家?
是的。可你却离家越来越远。
有你在身边,都无所谓。紫叶摸着芝麻光滑的脸,尤其留意右脸上那条新添的伤疤。
对不起,叶子。我什么都不能给你,而你却对我这么好!芝麻忽然眼中一热落下泪来。
男子汉,大丈夫,干什么要哭鼻子?
我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和你在一起;不能保全兄弟们的性命;连自己也朝不保夕。
瞎说。你什么都做得到!只要你不放弃。我,真的该上去了。
我能上去找你吗?
如果你能上去。我就在这个上面的船舱。从船尾数过来第3个门。
就你一个人?
2人间。不过我在的时候,她就在将军房里值班。
哦?
将军的儿子。你见过。
哦。叶子?
嗯?
或者就在这里。
天啦!你胆子也太大了。离开我以后,你难道再没碰过女人吗?
你永远是我的唯一!
我快接班了。3点下班。
也许我会去找你。
敲两下门。紫叶踮气起脚吻别了芝麻。
你的头发短了!芝麻拉住紫叶的手不愿分开。
剪了,傻瓜!
芝麻目送着上去的紫叶。紫叶再没回头。三层值勤的少尉木然的看着楼下两眼发痴的中尉,心里回忆着下午在路上发生的战斗。自从战争开始以来,他有幸一直跟随将军左右。然而,在他年轻炽热的心中更向往的却是炮火纷飞的战场。当发现自己在被人观察时,芝麻微笑了一个,然后转身走开了。3点下班。从船尾数过来第3个门。他在心里反复回想着这两句话。在船舷和客房中间的走廊上来回走着,在内走廊上抽光了两包烟。当他又一次抬起手腕,终于看到时针和分针形成直角时,兴奋的脸都红了。他又转了一圈。楼上的岗哨都是生面孔。上两次的尝试证明,说动这些年轻的军官和士兵是无望的,贿赂也是。他绕到上半夜和紫叶拥抱的船舷,向栏杆外探出头去,向上张望着。也许可以从这里翻上去。只是千万别失手掉下去。他低头看向月光粼粼的江面,由于刚才的想法竟然感到有些头晕。
犹豫了片刻后,他手扶着立柱,一只脚登上了栏杆,再发力,另一只脚也踏了上来。右手一伸已经攀住了上层的甲板边缘。他的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船外。这时,芝麻听到有人向这边走过来。他略一迟疑,扒住上层甲板的手松开了。逆水行进的轮船晃动着,冷风从领子口直往脖子里灌。他有些失去平衡,身子向船外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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