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外公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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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外公床边,烟草觉得自己忽视了太多本该关心的事物。外公,爸爸妈妈,还有很多,亲人朋友,大事小事,数不胜数。只因为要保护茉莉,别的都变的不重要啦。可哪样又不重要呢?看着躺在床上似闭目养神的外公,烟草内心的某种平衡失去了。他感到自己18岁的生命忽然空虚起来,不再是定海的神针,而还原成一根芦苇。哦,轻的不能再轻的芦苇。
站在椅子后面的茉莉身体紧靠在倚背上,胸脯蹭到烟草的头发,粘在线绒上的一根根长发弯曲着犹如小小拱桥。茉莉一双纤细的手妥帖深情放在烟草的肩膀上。她仔细的看着输液管内的点滴,一滴滴的青霉素通过透明的胶管从刺入手背静脉的钢针进入了外公的血液。外公病了。茉莉还是第一次看到身边的人生病。听医生说不要紧,只是伤风感冒。季节变换的时候,人们常常由于适应不及,或者体质虚弱而患病。茉莉看得出,外公其实很痛苦。尽管外公并不说什么。
你们也出去吧。外公艰难的说。咽喉肿痛让老人说话跟受刑一样。现在不光说话难受,连扭下头都会感觉是在受折磨。
让我陪陪你吧,外公。烟草坚持坐着不走。
去陪客人。让我静会儿。
一直趴在地板上的花花站了起来,尾巴摇着在烟草腿边绕蹭来蹭去。烟草抱住它的头,手指滑进了花花湿耷耷的嘴里,圆锥样锋利犬齿和滑腻的舌头让草草的心绪宁静了好多。
我们出去吧。茉莉弯腰,把脸凑到草草耳边轻声说。
我要多陪会儿外公。烟草固执的说。
总会有什么冒出来扯扯你后腿,好让你明白这个世界不是你的。外公忽然不着边际的说。
听到这句话,茉莉似乎陷入了某种遐想。
草草。房门这时被推开了,黍探头进来轻声叫着。
都出去。外公急促的说。听得出来态度很严厉。
烟草放开花花,起身出门。这时却发生了一件很罕见的事情。草草放了个响屁。真蠢!外公评价着,憋不住笑了起来。茉莉也扑哧乐了。门口的黍却并没留意到这个情节。以至看到两个人乐呵呵的出来时,有些不知所以。
乐什么?
你没听见?烟草继续笑着。
听见什么?黍晕了。
哪就算了。烟草笑的更乐了:找我什么事?
金又来了。说都准备好了。他在外面车上。
哪,我和板栗过去一趟。
一楼客厅聚集着不少亲戚朋友。大家都是得知外公生病后赶来探望的。烟草一面应酬着一面出了屋子。茉莉撵出来,问他到哪里去。烟草贴着她耳边耳语了几句。扭头又示意黍带茉莉进屋。黍上前揽过茉莉的肩膀,两个人一起走上门廊。屋内窗边,刺藤一直留意着茉莉身边发生的一切。
外公好些了吗?金部长拉开了车门。
针已经打上了。谢谢。说都准备好了。烟草并没有急于上车。
是的。1小时后出发。他想见你。
这样。谁送她们?
我。
会有回报的。烟草使劲的拉近两人之间交情。金没有搭话,只是低下了头。草草思绪飞快,再开口已经是在许诺了:家里的事情,我和表哥都会帮着照应的。
谢谢。心情不佳的金部长好像有所好转,他抬起头来看了年轻的烟草一眼,示意他上车。

我有样东西想托你带到三亚。
什么?
一个小礼物。这是我给甘蔗的私人礼物。甘蔗,你们到了就是去找他。不要跟别人提起这个名字好吗?
金部长点了点头,接过小小的透明胶在中间封口的纸袋。里面似乎是个很轻巧的小东西。金没有多想,把它揣进了外套的内口袋。
路上,三个人谁也没说话。板栗在外人面前还是一直在装哑巴的。
先到黍的酒店停一下。我打个电话。车过检查站后,烟草提出要求。金点头照办。
烟草让板栗留在车上,独自进了表哥的酒店。酒店里的保安,服务员都认识他。他直接进了黍的办公室,播通了甘蔗家的电话。
草草?
是我。我介绍的客人今天出发。
他们什么时候到呢?
如果顺利2天吧。你说过的。
不管他们什么时候到。按约定的酒店住下。找不到路就打电话。
知道了。还有件事。我叫人给你送去了一份礼物。一个小玩意儿。
是什么?
收到后,你给我电话,我告诉你。客人的事就托付给你了。
有钱,什么都好说。
再见。
再见。
烟草挂上电话后,转身向门口走去。办公室的门忽然自己开了。榛子走了进来。他四下张望着,笑道:听说你来了。有啥要帮忙的?他说话,眼睛却一直没看烟草,只是看屋里的摆设。他不习惯在大哥身边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小家伙。在他眼里,这里几乎有自己的一半。可这个小子一来,就变了。被待为上宾,随处游走,还连累水仙剃光头。现在似乎和县上的大人物也勾连上了。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只是顺便来打个电话。没别的事。烟草笑着,从榛子身边走过。
外公还好吗?
是的。谢谢。烟草在门口停了一下,转过身看了榛子一眼后,径直下楼走了。下楼梯的时候,他确定榛子在防着自己。表哥的人就是表哥的人。事情可真复杂啊。透过酒店的玻璃橱窗,他看到洒满阳光的街道上,坐在车里的金正焦急的向酒店里张望着。烟草放慢了脚步,再次思忖整件事情。他觉得金那张焦虑的脸很能启发人的思绪。他应该看不见我。在强光下,玻璃橱窗隐隐约约就像一面镜子。昨夜的风吹病了外公,却给了今天这样一刻艳阳高照的好时光。当服务员帮他拉开门时,他笑着点了下头,一步走出了酒店。近午的阳光里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他耸了耸鼻子伸手拉开了车门。
离别并不总是让人肝肠寸断。但是这一次却是的。烟草看得出来,夫人和女儿都很克制。低调压抑的场面,让人感到其中隐含着某种禁忌的成分。在现实条件下,移民澳大利亚无论如何都是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行李不多。烟草和板栗一起帮着往楼下拿行李。而男主人则留在家中避免在院子里露面。
一路顺风。烟草趴在车窗旁小声说道。
要我带你们出去吗?金问道。他心里已经指望上了烟草在山谷小楼旁说的话。
我还要上去。我们约好下盘象棋。他冲车后座上的夫人和女儿笑了笑。两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挤出了一个十分难看的笑。
轿车开出院子,一溜尘埃飞扬。
我们上去陪陪他。烟草一拍板栗的后背,那本来长着翅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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