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完全被屋里的情形惊呆了，张着无辜的嘴是呼吸急促。别碰任何东西。驼背的绿豆芽老头边跟他说话，边撕开了塑料薄膜把冰凉的鱼块抖进了装满水的大玻璃缸里。烟草见了忍不住就想笑。鱼块滑进水里变成了一尾鱼。鱼儿游动着，尾鳍摆摆，没有眼睑不知疲倦的眼睛转动着左顾右盼。烟草突然感到嗓子眼发干，喘不过气来。
嘿，小伙子！呼吸。弯曲精瘦的绿豆芽老头抬手结结实实的在身边傻站着的人儿背上拍了一巴掌。
咳咳。烟草这才咳嗽着缓过气来：我，我看花眼了。他揉了揉眼睛，看着虾米老头怯怯的说。古怪的绿豆芽老头双手背在了身后，冲他笑笑，转身慢步向里屋走去，手上还拿着那超市用来装鱼的泡沫盒子。盒子上连着被撕烂的塑料。那吊着的塑料膜很象一个倒挂着昏迷不醒的小人。烟草猛的用右手捏住了自己的嘴，他感觉那里的肌肉都要僵了。烟草自认为从来没有胆小过，当然现在也不会害怕。可是现在他觉得脖子后面一直发麻发冷。他左手握得紧紧的，比打架的时候还要捏的紧，整个手臂都紧紧的贴在上半身上，抖个不停。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他跟着怪老头走过鱼缸时，扭头又看了一眼。登时吓的魂飞魄散。水缸里真有条鱼在游！
草草在店里吗？妈妈的语气有些着急。
他早走了。舅舅不知出了什么事。
我打他电话也打不通。妈妈总是担心自己的孩子。
也许跟同学玩去了。
我问过，都不知道。
不会有事的。草草这孩子蛮机灵的。天还早。舅舅边说电话边注意着窗户另一边的超市。
天黑了那都什么时候了。他答应回家吃饭的。今天是我和他爸的结婚纪念日。
哦，祝贺你，姐。也代问姐夫好。
草草会到哪里去呢？
是啊，纪念日，他这个小结晶怎么可以贪玩呢，
你要帮我找啊！
超市里正忙呢，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真是的，连个孩子都看不住!妈妈说完气愤的挂断了电话。气人的还不光是这些个呢。更可恨的是臭死鬼爸爸也踪迹全无。简直气死人了。呸呸，不吉利。呸呸。她心里想着嘴上还真的呸了两声。三室一厅的大房子，一时间看上去空落落的。她连忙把电视的声音调大了一些。
舅舅皱着眉放下了电话。暗自庆幸这通电话是用手机打来的。这个姐姐啊，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大。想想他也有些不放心了，伸手又把电话拿起来拨了草草的手机。果然接不通。是没电了，还是不在服务区呢？哎，青春期的手机啊跟人一样一样啊。放下电话，他的心事已经全在超市上了。
见小伙子慢慢醒过来，绿豆芽老头这才松了口气。烟草依稀想起是怎么回事情。他翻身从小床上坐起来。精瘦驼背的老头在床边微笑着看他。
我？
你昏过去了。
因为那条鱼？
是吧。大概你以为是见了鬼啦，对吧？
可是，它们是鱼块啊！
又变回鱼了。你别怕。凡事都是有原因的。觉得好些了吗？
你是老魔术师？
为什么要加个老字？
这床太小了。你一个人睡？
是。
可是这是一栋要拆的楼。我还以为，以为，你是，流浪汉。
所以，你说话就吞吞吐吐的？
不是。我，只是好奇。
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也是个性情多变的俊小伙儿。还是个跟我有缘的人。
老爹爹，我可没你说的那样好。不过有缘我倒承认。你第一天到超市里来，我就觉得你好古怪。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没有那个意思。
你笑什么？
我喜欢你这样的。有什么就说什么。假惺惺的不好。
你也觉得自己奇怪啊？
明摆着的身子骨。要不，我们换换？
免了，你。我要回家了。
知道回家的路吗？
知道。烟草起身向门口走去。
错了。是这边。
烟草回头一看果然，这屋里还有另一扇门。他沿老人指的门走回到最初进来的那间屋内。可还是忍不住又回头扒着门框看了一眼自己刚刚休息过的房间，和那扇差点走错的门。这间屋子里为什么这样对称，又没有窗户呢？回头望时，他注意到了这些个之前没留意的细节。老人拍着他的背催他快走。路过鱼缸时，他又站住了。看着那水中悠然自得的扁扁鱼，烟草冲基本上还是个陌生人的驼背老人提起了条件：
下次，要告诉我，这个魔术是怎么玩的。
可以。外面黑。你下楼小心。
没问题。我眼神好。说话，人已经出了屋子大门。身上就觉得热啊。他正准备转身跟老头说个客气话的，象别送了什么的。眼前却突然一黑。
你眼神好个屁。烟草自个埋怨起自个来，知道老头把门关上了。他站了一会儿，要眼睛好好适应了一下夜的微微光亮。这里没灯。要不是有附近建筑里的灯光蔓延过来。这地方就黑定了。他抬脚下楼前，悄悄的使劲推了把身边的房门。可那冰凉的门纹丝不动。这老头真怪。
下楼时，他格外小心，免得踩到杂物摔了个屁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那扇门已经消失了，黑洞洞的屋里什么也没有。这老头真怪，草草边下楼边想着。看着一扇扇空洞的房门。他心里的感受复杂着呢。为什么他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还什么都有？还凉快？这栋楼不是要拆吗？这么看着也不象个流浪汉啊？从楼里出来，没走几步，他就被人拦住了。
你哪儿的？小孩。对方是一高一矮两个中年男人。
谁小孩啊？烟草不乐意了。
你上这里搞啥？
烟草差点就脱口而出看一朋友。还好年轻脑筋转的快，立刻胡编了个理由：玩儿。
这是玩的地方吗？马上就要炸这楼了。你知道吗？
马上？就今晚上？烟草一听急了。心说这楼里还藏着瘦精精驼背一老头呢。
是今天晚上你还进的来吗？
哪什么时候？
莫跟他尽说了。大热天的，不回家乱转什么。别再来了！另一个半天没吭气的矮点的胖子口气严厉的开口了。
烟草别了别脖子，无所谓的走了。你狠个屁啊。狠人我见多了。不然我介绍个班主任给你认识。他想到这儿乐了。回头又瞟了那个胖子一眼。觉得外型上胖子还蛮象学校的教导主任的。结果这么一走神，脚就踩到块烂砖上，黑灯瞎火的差点没一头栽到地上去。更可气的是又顺风正好听到那两个人的嘻笑声。吧啦吧啦吧。烟草嘴里嘟嘟啷啷骂了人两句，这才消了些气。
回到家里，见妈黑着个脸，一桌饭菜都凉着动都没动。烟草就预感到坏菜。磨身就要再出去。心想，我怎么不吃了再回来呢？起码也要在老头子后面回家啊。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晚了的。怎么说也在那瘦老头那儿昏过去半天啊。他那点神情，被老练的妈尽收眼底。
站住！还要到哪儿去？吃饭。
爸呢？
别管他了。
这花是谁送的？烟草之后对自己顺口说的这一句话后悔的不得了。说给芝麻听后，又后悔了一次。可见有些话是说不得的。
一听儿子这话。眼泪啊，就立刻象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似的豆大个的滚落红尘。老练的妈就是老妈，抓起插在花瓶里的花束，狠命的往地上一摔。花瓣雨飘飘下，绿叶成灰。花束却还在老妈手上。她还是舍不得啊。不会是自己买的吧？烟草瞧着老妈鼻涕吧啥生气跺脚的吓人样子，悄悄溜向大门。
站住！去哪里！
我上厕所。烟草机警的拐进了厕所，开灯，关门插上门栓，打开墙上的电扇，把自来水龙头打开一点，虚拟实景。这才有气无力的和衣坐在马桶盖上，叹息一声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老爸的电话号码。
你真的很多情。漂亮的百合看着对面突然间断了话头的情人，开口夸奖了一句。
我，去小解。得到小情人的首肯后，老练的爸爸溜进了肯德基的卫生间。掏出颤抖不已的手机，接了：儿子？
你太慢了？
干什么这样小声？我还有事呢。你什么事快说。
你什么事啊？
有个重要的客户要应酬。
是个女客户吧。
兔崽子。老练的爸爸这句话打的刚进厕所来的一个满脸凶像的汉子很不舒服。其实那个模样也是天灾，心地善良着呢。可是，老爸不知道啊。连忙陪了个笑脸，手指了指电话。
喂，老爸？
快说，什么事。
这口气还差不多。老妈生气了。把花都摔了。
什么花？
鲜花。你别问那么多好不好。我可是躲在厕所里给你通风报信呢。
老练的爸爸冲动的几乎是要说出同样的话，不过老爸就是老练，说的随时都可以和想的不一样：辛苦你了（这话倒象是对自个说的）。稳定好你妈的情绪。我忙完了就马上回来。
烟草奇怪怎么老爸说话的声音也突然小了：那些花很奇怪哎。草草说这话时冷不丁想起了那条鱼。
花？有人给你妈送花了？
我怎么知道？你倒是想想今天有什么特殊性啊。老妈可是你顶重要的客户啊。得罪她除非是你不想过这日子了。
你少臭屁，草草。我，今天没什么特殊啊！
快回来不行啊。我现在走门是出不去了。可是，我还可以开窗户跳楼呢。我可不当你的替罪羊。
一楼你跳个屁。我尽快了。你顶住。
我顶谁都可以。怎个敢顶老妈。你白痴啊。
老练的爸爸气急败坏的抓了一把黑油油茂密顺滑的头发：我尽快了。你忍忍。吃了饭没？
我在厕所里，吃个屁。你不回来，我不出去。烟草气的把电话挂了。
老练的爸爸听到挂线的声音咯噔一下，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心窝里。估计这小子又惹他妈生气了，想搬救兵呢。暂时没空啊，儿子，再忍忍。他笑容满面的回到了餐位上。
你头发怎么乱了。百合说话，纤细白嫩的小手伸了过来。
水费不要你出吧！
听到老妈的吼声，烟草打了个寒颤，伸手把水龙头关了。然后，一扒抽水拉手。哗啦呼隆，从水箱里冲出的水在**底下的盖板下面沉闷的跑过，涌进了下水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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