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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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吉思汗和晓涵相遇是在一个池塘边。
那是公元1174年.成婚的铁木真感到苦难的日子即将过去.他要利用眼前一个机会.他要把黑貂皮袄当作外交礼物.铁木真将孛儿帖带回帐房交给诃兀伦照料,之后,便拿着黑貂皮袄去办他要办的事。这时的铁木真已羽毛渐丰,他的阵营已初步形成。在艰难岁月中磨练出的铁木真已能够有了自卫能力,已能够当机立断,已能够选择战机克敌。在痛苦中磨练,从失败中学习,铁木真的领导个性已塑造出来。他已学会发号施令。在大草原上,各部族的人已习惯谈论铁木真的英勇。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曾帮助草原上最强有力的首领王汗脱里勒恢复权势。在也速该帮助下登上克列亦惕部王位的王汗脱里勒和也速该结为安答兄弟。铁木真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他决定去见见他这位义父王汗脱里勒。克列亦惕这个起源不明的民族一直游牧在土拉河流域,脱里勒是这里的统治者。
铁木真带着黑貂皮袄,和合撒儿、别勒古台驰向土拉河黑林脱里勒营帐。
整个牧场风景如画,绿草很浓密,浓密的绿草上是五颜六色的花。十字花金黄灿烂,百里香淡紫儒雅,繁缕雪白还有天鹅绒般的火绒草。蜿蜒的土拉河两岸杨柳依依。铁木真向脱里勒自我简介一番。“昔日与吾父结为安答,故汝亦是吾父。”铁木真边说边向义父献上黑貂皮袄。脱里勒见到厚礼异常高兴,他激动地向铁木真保证:一定帮铁木真重建王国。说到:“汝之去汝之民,吾必为汝招之。汝之分散之民,吾必为汝聚之。”这是契约式的会面。这样,铁木真也成了王汗脱里勒的附庸。“五年多了。”脱里勒感慨地说,“你父也速该死时未向我报丧,小看我不能给他报仇吗?”“初遭大变故时人心惶恐,泰亦赤兀人弃我母子而去,挣扎求生痛苦不堪,无力也无颜来见汗父。”“说得有理。”不怒自威的脱里勒说,“那你三兄弟当合力报父仇。”这时帐外有位神态倨傲的青年进来。脱里勒说,“桑昆,来和几位安答见见面吧。”桑昆自小娇生惯养,目空一切,阔步高视地和铁木真兄弟见了一下并不言语。合撒儿性情鲁莽,刚想发作被铁木真止住了。“桑昆安答,十几年前我们常玩耍的事记得吗?那时跟我们一块玩的还有一个叫札木合的安答。”铁木真轻声说,“那时我们都孩子气,常为小事争吵呢。”“天长日久,不记得了。”桑昆冷冷地道。“是的,我们过去不提,我们今后不争。”“不一定,将来难料。”脱里勒见铁木真低声细语,见儿子桑昆蛮横无理,竟溺爱不责备儿子,反让人把铁木真安排到外面去。住几天不见脱里勒提替他招集旧部的事,铁木真便猜到这是桑昆捣的鬼作的怪。回家的路上合撒儿和别勒古台发誓要报这次冷遇之仇。铁木真很沉静,他饱经忧患,现在已是很能忍耐了。他分析出脱里勒是个势利小人。势利小人当以利诱之,善能忍辱负重的铁木真坚信能把脱里勒诱上钩。回家后跟诃兀伦一说,诃兀伦也赞同儿子的观点,忍耐一番力求自强。孛斡儿弃家来寻铁木真不久,当年铁匠札赤老翁的孩子者勒篾也寻来实践以前的愿望。于是,这家便多了两个勇士。合撒儿和别勒古台很喜欢孛儿帖,他们都很艳慕铁木真娶到一个好女人。孛儿帖放下酋长女儿的身份,日夜操劳挑起了整个家庭负担。她迟眠不倦,早起晚睡。孛儿帖生性柔顺,使合撒儿和别勒古台的傻劲有了着落。铁木真很高兴他的女人孛儿帖有很好的人缘和声望。弟弟妹妹都很喜欢她。一家人很和美。孛儿帖常抽闲暇时陪铁木真习武练箭。铁木真常去给王汗脱里勒送些猎物和衣饰,还有几次是哈撒儿和别勒古台送去的。铁木真终于等来了脱里勒替他招集旧部的号召。但来的人不算多。他们都惧怕泰亦赤兀人的强大。他们怕受迫害。
即使是这样,辉煌的路已有些展开,越来越多的人归附到铁木真旗下后,历经磨难的铁木真在十七岁这一年已经是一位小头目了。
铁木真的名字被人议论着传诵着。泰亦赤兀人来袭击铁木真的时候,大声叫嚷的是放出铁木真。躲到密林中的母亲诃兀伦已深知儿子铁木真的不凡。铁木真在树林里能呆上九天凭的是他钢铁般的意志和超人的意念。从看管他的泰亦赤兀部死里逃生,对一个少年来说是一件很英勇的事。
孛斡儿就是冲着铁木真的名字来投奔他的。他宁愿舍弃大财主纳古伯颜的家产,跟随早闻盛名的铁木真。孛斡儿成了他铁木真终生的朋友和著名的大将。孛斡儿和赤老温、木华黎、孛忽勒并称为铁木真的四杰。也速该生前和克里勒王汗是盟兄弟,曾帮助王汗取得汗位。铁木真把孛儿帖娘家陪嫁的黑貂皮袄送给王汗后,无形之中就即成了铁木真与王汗联盟的事实。诃兀伦的前夫是兀都亦惕酋长脱黑脱阿的弟弟。篾儿乞惕人分为三族:兀都亦惕、兀洼思、合阿惕。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当年抢亲时并不知道诃兀伦的前夫也客赤列都的兄长是兀都亦惕酋长脱黑脱阿。自从也速该夺走诃兀伦之后,脱黑脱阿一直想为弟弟报仇雪恨。脱黑脱阿知道铁木真的名声越来越大。他想趁早下手报仇。
凶悍的篾儿乞人终于来了。
羽翼尚未丰满的铁木真知道他将面临一场大难。
凡事皆有报应,远在儿女近在自身。当年父亲也速该抢亲种下的祸种就要发芽了。被抢去妻子的也客赤列都终日神思恍惚。他的哥哥脱黑脱阿一直在寻觅着下手的机会。追击几次都扑了空。夜深人静,铁木真和孛儿帖正在酣睡,机警的铁木真突然惊醒,穿衣坐起问他的侍女是怎么回事。“快起来,泰亦赤兀人来了。”铁木真伏地细听一会,判断出不远处至少有五百骑兵奔来。孛儿帖起床后急忙跑向婆母诃兀伦的住处。这时营帐已乱成一锅粥,喊声冲天,杀声阵阵。合撒儿、别勒古台、哈赤温和铁木格也来了。铁木真沉着地说:“快叫母亲和铁木仑先走。”
马声嘶鸣,敌兵已近。
铁木真听到鬼嗥似的呼啸不绝于耳,大风狂沙,尘烟飞扬。铁木真率众离去。三姓篾儿乞人的五百铁骑赶来时空空如也,怒火中烧地把篷帐家什烧个精光。孛儿帖听到敌人的声音渐渐稀疏,心里稍稍平静些。铁木仑想哼唱一首歌,孛儿帖止住了她:“小妹,不要唱,夜深人静会引起人家注意的。”铁木仑说:“敌人不知道这条道。”铁木仑话音刚落,前面就出现了几个骑兵。
“什么人?”前面的人问。
“铁木仑。”话到人到。铁木仑策马应战。和她一起护卫在孛儿帖车旁的合撒儿也立即冲了过去。他们越战越觉得敌兵越多,心里有点发慌。铁木真感到这次一定是中了敌兵的埋伏,很难杀出重围。敌兵大笑着,为首的一个敌酋一把将孛儿帖抓在马背上。众兵士狂妄地大喊大叫起来。孛儿帖心里沉沉的。“篾儿乞人,你们要不放过我会遭灭顶之灾的。你们难道不怕神勇无敌的铁木真吗?”铁木真闻声赶来,一枪挑下那个敌酋。又有敌骑拥上来。铁木真把孛儿帖提在自己身后。铁木真试了几次想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但敌人越来越多。铁木真长喝一声:“为何篾儿乞人越来越多?”脱黑脱阿、兀孙和哈孙台三个敌酋狂笑不已。脱黑脱阿怒道:“当年你父亲也速该抢我弟媳。此仇得今日方报,故要决一死战。我们等你们好久了。”躲在车中的诃兀伦心里忐忑不已,想起往事有点惴惴不安。但她静了静神,很快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她还是爱也速该的。诃兀伦给也速该能生下四子一女,能在乞颜部的百姓迁走以后,能在家奴仆人纷纷离去以后,能在现在眼前身边也只有一个女仆豁阿黑臣在身边的境遇下,诃兀伦认为自己还是爱也速该的,还是爱这个家的,还是希望中兴汗位的。二母七子加上仆妇豁阿黑臣全家十口人,在羊牛畜群被众奴抢走,只剩下九匹马,除这九匹银合马,七个孩儿,两座帐篷,身无长物的情况,那么艰苦的岁月都挺过来了。失去生活来源,失去了氏族权位,失去了部落最起码的生活保障。面对茫茫草原,走过多少漫长的岁月。整日以泪洗面,双眉紧锁,愁肠寸断,方寸斑驳不已地忧心如焚。就是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中都走过来了。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意志坚强。铁木真推崇她有胆量,她想即使以后真的有朝一日作为国母,她也无愧称为也速该的贞烈夫人。大丈夫能屈能伸,诃兀伦觉得自己尽管很阴柔,但她挺过艰苦卓绝的岁月靠的是一股豪气,一股真正的男人都少有的那么一种蹬天踞地的气概。一家十口艰难度日,她能放下酋长夫人的架子,她能放下酋长女儿的架子,以树枝为骨用青毡扮成固姑帽,腰束牛皮带,脱去丽装换短衫,靠着当初健美丰满的体质,奔波于翰难河上下。没有畜肉酒食,便捡些杜梨野菜让全家糊口。她用桧木掘狗舌草让孩子们充饥,用野葱山丹根养育着她渴望早日登上汗位的铁木真。她总坚信小树能成为参天大木。她总坚信铁木真能成为成吉思汗,能的,成吉思汗就是万汗中的汗,是万汗之王,铁木真一定能成为万汗之王的。诃兀伦心潮澎湃。诃兀伦对现在在自己身边的豁阿黑臣说:“我们再苦的日子都没有退却,我们再险恶的境遇都没有死。我们一定要活着。我们一定要让铁木真活着。”想着一次次死里逃生,铁木真也越战越勇,他坚信这次自己不会死。不会死的。泰亦赤兀人塔塔儿人早就希望我铁木真丧命,并以为铁木真会在苦难中丧命,没想到我们竟然度过那么多难关,挣扎着站起来,现在还这么强壮。塔塔儿人以为无毒不丈夫,想斩草除根杀我铁木真,先下手为强的塔塔儿召集部众打破斡难河畔的宁静,用他那黑压压的望不到边的人群向人们预示战争的来临,我铁木真不是照样挺过来了吗?走出战争,走到现在。铁木真边撕杀眼前的敌酋,边闪回以往的血腥场面。他不怕死。他以为自己早已死过了。当初和合撒儿、别勒古台用树枝作掩体,箭无虚发地射击泰亦赤兀人。那时就是威震敌手了。使泰亦赤兀人心惊胆寒,心惊胆寒的泰亦赤兀人大叫着只要铁木真。看起来我铁木真注定是要连遭厄运,边遭敌酋的目标攻击的。眼前的血战使铁木真有点想鄙视敌手。决斗式的一个个对手拥上来。越战越勇的铁木真听到身后妻子孛儿帖的喊叫:“铁木真是不死的。铁木真你一定要打胜。”孛儿帖拥紧她的丈夫。她正有身育。她很谨慎地保护着自己的身体。结婚以来他们经常在一起习武的。但现在她不能乱动。她谨慎地保护着自己的身子。铁木真将长枪舞得象一条飞龙,前扫倒一片血珠喷溅,后打击得人头滚滚。他间歇地弯弓搭箭射向拥向诃兀伦车旁的敌酋。铁木仑在母亲身边不敢怠慢地奋力杀敌。锁罕失剌的儿子赤老温边杀边靠近铁木真说:“这样不行,得快想办法。”赤老温的锁罕失剌曾救过铁木真,这次前来投拜更是对铁木真别无二心。铁木真说:“你和木华黎、孛斡儿还有铁木仑先护着老夫人冲出去。”

赤老温正战犹酣,忽听得有人喊他哥。他定睛一看是自己的妹妹合答安来了。合答安前来助战,铁木真心里很高兴。铁木真曾和合答安有过“过客婚”。逃难进赤老温家时,赤老温的父亲锁罕失剌曾让女儿去陪伴铁木真。过客婚是蒙古人的风俗,家中来了客人就让女儿去陪伴,以示对客人的尊重和敬意。客人是不能拒绝的。铁木真当时虽然和孛儿帖订过婚,但那时还都很朦胧,和孛儿帖在一起心情也激动过,但那时他们都很小。合答安是有心计的女孩子。从小曾在翰难河边和铁木真一起玩。藏匿铁木真时她就喜欢上了铁木真。她当时把处女之身给铁木真时就认定铁木真是个大英雄。铁木真当时是在绝望中得到少女的爱的,又是那么纯真,又是那么热烈,他发誓自己是不会忘记合答安的。铁木真当时在锁罕失剌家住了好几天,一直和合答安情思缱绻,情意绵绵。铁木真离去后,合答安便怂恿她哥哥投奔铁木真。小女孩情思茫茫,想用她哥哥为她做情场上的开路先锋。于是,现在她不失时机地追来了。合答安靠近铁木真。孛儿帖曾从铁木真口中得知合答安,便叫了一声:“姑娘,好好战,一定要让铁木真活着出去。”自从和铁木真订亲以来,铁木真一家艰辛历尽,苦难尝尽,磨难受尽,几年来好象没过一天安稳日子。现在铁木真面临的情况好象又有点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孛儿帖只是想无论如何也要让铁木真活着冲出敌围。孛儿帖婚嫁给铁木真后也看出来丈夫能重振家业的希望。孛儿帖第一次见到铁木真时就芳心暗许,舒展了几年紧锁的眉头,她文武双全,一直乞望能有一个好男人。当时她激动得双手颤动得端不动一杯奶茶。年方十四的少女孛儿帖那时虽不是瑶池仙女,但绝对是玉树临风婀娜多姿。是汪古(翁吉刺)部一朵最娇艳的鲜花。和铁木真短短接触后,孛儿帖便很佩服铁木真的勇猛刚勇猛刚进和率真坦诚。他虽然不识字,但他绝不同于其他目不识丁的人。他谈起将来的通盘打算口若悬河,他对未来充满希望,孛儿帖当时只担心德雪禅父亲嫌贫爱富,但贤智的德雪禅也喜欢上了铁木真,这是孛儿帖压根儿没想到的。嫁给铁木真后差不多就开始了流浪生活。家中那时只有兀良哈部的札儿亦兀歹老人的儿子者勒蔑是仆人。者勒蔑是铁木真忠诚的那可儿,现在他依然竭尽全力地在铁木真周身旁撕杀着。孛儿帖感到敌兵越杀越多有点奇怪,好象这不儿罕山到处都是敌兵。孛儿帖觉得这样下去铁木真一定会被敌酋活捉。孛儿帖在逃难路上听婆母诃兀伦说这是当年也速该欠下的夙债。孛儿帖知道婆母是翁吉刺部翰勒忽纳氏酋长的女儿,一开始是嫁给蔑儿乞部酋长脱黑脱阿的弟弟也客赤列都的。蔑儿乞的妻子当年被抢了,他们这次追杀着大喊着是来报仇的。看来新的灾难是降给我孛儿帖的。让我这个儿媳来偿还当年公公欠下的风流债。“上苍,不要让我死,我要亲眼看到铁木真成为大汗,我要亲眼看到铁木真成为万汗之王的成吉思汗。”孛儿帖这样想着竟这样喊叫起来。撕杀着的铁木真问:“你在喊什么孛儿帖,你抱紧我。现在母亲他们已经冲出去了,我们很快就要杀出重围的。”孛儿帖苦笑一下,自己无马可骑,而且蔑儿乞人又是冲着自己来的,她知道自己不会逃出去的,何况还要连累铁木真。孛儿帖想到这,跃身跌下马滚落一旁大喊“铁木真,快走。一定要来救我呀!我一生一世都是忠诚你的,我永远是你忠贞的妻子。”一群敌兵把她扛起来跑了。
铁木真目瞪口呆。
望着绝尘而去的敌人,铁木真跪倒在不儿罕山下,解下血染的腰带挂在脖子上,摘下帽子托在右手,左手椎在胸前对着孛儿帖叩了下头。
就是那一次,铁木真遇到了晓涵,当时,晓涵并没有想到会与这个一代天骄有什么故事发生的,但命运的使然,让她一次又一次不得不接近成吉思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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