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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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小白是在明安带领兵马来抄家时逃出了府,他临出京城之前听到了明安要去徐州招安的消息,便决意直奔徐州而去,他想在那里等候明安,准备在徐州刺杀明安。
完颜小白到徐州以后,才知道那里的义军正闹腾得人欢马叫,好一派如火如荼景象。徐州和山东一带的花帽军曾镇压山东的红袄军起义,蒙古军对金战事一起,朝庭便对江淮一带失去了控制,首先发难的是杨安儿,早在泰和年间的金宋战争时,就活跃在山东一带,后接受金朝招安,大安三年金蒙战争起,金朝另他招募铁瓦军敢战军迎敌,但他却乘机回到山东,于是红袄军起义开始兴起,金朝为了对付起义军,以驸马仆散安贞为主将,携带郭仲元和郭阿邻两军南下,又有郝八者,名仪,以贞祐二年春据山东叛,僭号大齐,改元顺天。金人遣花帽军生擒之,磔于开封。又有刘二祖者,亦名盗也,其女刘小姐亦聚众数万,皆为花帽军所破。夹谷石里哥和提控没烈生擒郝定的郭阿邻,破红袄贼郝定于泗水县柘沟村,生擒郝定,送京师斩之。皇上以参政侯挚与卿素厚,命于彼中行省,卿求入见,其意固嘉,东平方危,正赖卿等相为声援,俟兵势稍缓,即徙军附河屯驻,此时卿来,盖未晚也。设东平行省就是为了对付红袄军而专门设置的。
明安元帅到徐州以后,把郭仲元招到徐州府。
徐州讥察副使僧喜为明安元帅和郭仲元摆宴。
明安举起酒杯对郭仲元碰了一下。
“别闹腾了。”明安笑逐颜开地说,“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你这样折腾,还不是为了当官发财?”
“也是。”郭仲元点一下头,“俺知道你现在是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我归了皇帝,那老儿给我什么官?”
“我说了算。”明安笑了笑,“现在是皇帝当家,我说了算。你想当什么官?”
“怎么也得弄个知府干一干吧。”郭仲元看了一眼明安,“这个,你能当家吧?”
“能。有钱,还要弄几个漂亮的女人,送给我,行,是不行?”明安看着郭仲元,两只眼睛一动也不动盯着他,“行是不行,你说?”
仲元把头点得象小鸡啄米一样。
“这可是你说的。”明安笑了,他拍了拍郭仲元的肩膀说,“仲元积功劳,知济南府,赐姓完颜。”
“这就定了?”郭仲元喜出望外,“我现在就是济南知府?”
“是的。”明安点了点头。
完颜小白在徐州城外遇到了文正。
当时,文正和蒋振随还有黄连素一帮人正赶往皇藏峪。
文正冲完颜小白笑了笑。
完颜小白哭出了声,这使文正大感意外。
听到完颜小白诉说了家庭变故,文正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完颜小白。
吃饭的时候,黄连素不停地劝文正和完颜小白喝酒。
文正和完颜小白都有些醉意的时候,完颜小白对文正说起了想刺杀明安的计划。文正很想劝完颜小白住手,但又觉得完颜小白这样做是对的。文正很想给完颜小白讲一些社会和人情,他又觉得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中国古代社会特点体现在国家对社会的支配与控制,国家凌驾于社会之上,对社会体系和各种社会势力进行全面控制,而国家对社会的支配,实际上就等同于皇权对社会的支配,只不过皇权以公权的名义出现而已。历代皇权总的趋势是不断加强,它们的强化,意味着皇权对各种游离于皇权秩序的任何势力控制的强化,皇权要求对各种社会势力实现绝对支配,不允许任何超越摆脱代替皇权支配的力量存在。文正想对完颜小白说皇帝有机会一定会除掉明安的,皇帝是绝对不会允许有这样的逆臣存在的。皇室除对各种社会势力进行强力打击外,还表现为开放权力体系,吸收社会势力进入国家权力体系之中一边拉一边打,而在民族战争这个特定的条件下,皇权的威力有减弱的倾向,对这些由各种官员及地方势力组成的义军及流民武装,既是政府依靠和争取的对象,又无形之中构成了对皇权的威胁。因此,二者矛盾不可避免。民族战争的残酷并不意味着皇权会放弃重振雄风的可能。尽管南宋一直受到北方的威胁,但是却念念不忘恢复祖宗家法崇文抑武那一套,视武人势力为眼中钉,并在开禧后,全面恢复和加强以文制武体制,南宋的皇权尚且如此,而金朝的皇权却比南宋强大很多。从金国的熙宗和海陵王的改革说起,其结果是改革了女真族的部落组织形式,建立了汉化的政治制度,而且,其中央集权程度比北宋王朝还高。南宋的皇权比金弱很多尚且如此,那么金朝为什么不能有皇权对这些暂时游离于皇权的义军及流民武装的加强控制。古代的君主在处理事务时常常会拿历史的类似情况进行比对,尽管历史不可能完全重演,但是大体相似的地方还是不少的。与金朝的贞祐南渡类似,历史上的东晋南朝以及南宋都出现过因民族战乱而导致大规模流民南下的事。北方移民构成了南宋军队的主体,这些与金朝的情况一样,他们对于朝廷既是武力支撑也是对皇权的威胁。况且确实有野心家利用流民武装夺取最高权力的事情,和金朝相比,对于南下流民以及义军武装,猜忌的程度只有大小的区别而无本质区别。流民散处江淮,有强臣就流民所在统之而用于北伐,如两晋之际祖逖在徐豫,两宋之际宗泽在汴京,这样最可能发挥流民的作用,但也最易遭南方偏安政权之忌。祖逖受制于王马,宗泽受制于汪黄,都怏怏不得志而死,晋宋南渡后权力结构中的利害冲突,使这种局面难于避免。金朝宣宗的政权更加脆弱,因为前者尚且还有正统性作号召,而宣宗按照金人的话来说宣宗立于贼手是纥石烈执中武装杀金卫绍王而立,本身就不具备合法性,因此对于宣宗来说,首先就是要保住自己的皇位以及皇权,而由于先天不具备合法性,因此按照本性猜疑的宣宗看来,任何不在他可以掌控的将领立下大功,都有蒸蒸日上之时算旧帐废除他的可能,更何况郭仲元和郭阿邻联合如此众多义军武装,而且夹杂一个宗室丛坦,宣宗南渡,防忌同宗,亲王皆有门禁。在京宗室尚且如此,一个在外立功的宗室岂不更容易使他感到威胁,综观宣宗南渡后的努力,完全为维护他的脆弱的皇权,比如重用胥吏,重用近侍,只用自己熟悉的将领,但求苟安,惩权臣之祸,恒恐为人所摇,故大臣宿将有罪,必除去不贷,大臣宿将尚且如此,与自己本来几涉及不深的义军将领们,就也构成了他的威胁之一。因此作得相对其他王朝更加极端,在没有完成对蒙古战争哪怕构成短暂的平衡下就进行大规模的拆分,而其他朝代大体在民族矛盾缓和或者达成议和时,比如南朝时对于屡次威胁建康的上游兵多将广的荆州武装,一遇到民族矛盾缓和的时机,就把荆州划分成多个行政区域以削其势。南宋则在所谓“绍兴和议”后肢解了各路大军,岳家军韩家军尤其受猜忌,各支大军从总数35万人削至21万4500人,从这个角度看,宣宗之所为,与历代南渡王朝并无二致,只是更加绝而已,上引金朝政府处理意见,主要是担心他们形成自己的势力,力求控制在政府许可的范围内,与南渡王朝做法相同,而金朝后来元光间,招义军,置总领使,从五品。副使,从六品。训练官,从八官。后来这些军队衍生为哀宗初年的都尉,开始大力普及政府组织的义军。虽然说金朝自从与南宋议和后,民族矛盾相对从前大大缓和,且女真人汉化很深,但是表现在女真人和非女真人之间的诸多不平等现象始终存在。这是金代民族歧视的一个一贯性问题,因此拆分必然也要受到民族因素的影响,在贞祐初年的抗蒙战争中,女真将领猜忌汉人统兵就已经露出苗头,比如高庭玉任河南府治中主帅温迪罕福兴,奸伪人也,高庭玉临事不少逊让,遂交恶。是时,北兵围燕都,事已迫,四方无勤王师,公独慨然有赴援意,屡以言激福兴,福兴惮之,因诬以有异志,辄收赴狱。再如贞祐时,杨庭秀与李公直起兵勤王,仅仅把国朝人有不从者军法从事,京兆统军使便诬其谋反,杀之。他们在起兵时联络了招募义军抗击西夏有战功的汉官韩玉,韩玉有勤王的意愿,发布檄文说人谁无死,有臣子之当为。事至于今,忍君亲之弗顾,勿谓百年身后虚名一听史臣,只如今日目前,何颜再居人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富贵功名当自致耳,但是却或以温甫有异志,收鞠死狱中,士大夫愤惜。这都是后话。文正只是觉得有些郁闷,他很想安慰一下完颜小白,带有醉意的完颜小白似乎明白了文正的意思,他叹息一声,抬起头望着天边的月,不再说话。

“这个世道也该变通一下了。”黄连素大声说,“既然你的家都被皇上抄了,你现在也是无家可归的人了,不如就跟随着俺们吧。”
“人家是将相之家,怎么会跟着咱们这些草民呢。”蒋振随看了一眼黄连素说,“咱们只是来找孩子的,没有什么长期在外的打算,是吧。”
“也是,也是。”黄连素看了一眼文正,诡秘地笑了笑,“文大人,你还是朝庭命官呢。这一次你能跟随俺们这些乡下老土远行,俺真是感激涕零呀。”
“都是为了找人嘛。”文正看了一眼蒋振随,突然觉得他和黄连素都显得有些神秘,“蒋族长,咱们只是来这里找人的,是吧。”
“那是,那是,就是来找峰儿的。”蒋振随端起酒杯说,“来,咱们喝酒。你们两个还能喝吗?”
“算了,我想一个人走一走。”完颜小白说着站起来,他看了一眼文正说,“文公子,你不要劝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该怎么办的。”
完颜小白说着走出门外。
“刚才那小儿口口声声说要报父仇,文大人,他都对你说了些什么?”黄连素端起酒杯给文正碰了一下说,“文大人,你不会哪俺和老蒋当外人吧。”
“不会的。”文正和黄连素碰一下酒杯说,“出门在外,都是自家兄弟。”
文正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了黄连素这一次外出找人有些不对劲,他也觉得蒋振随好象也不是象上一次去找儿子那样显得心情焦急。文正想,他们该不会和这里的义军有什么联系吧。文正也感觉到朝庭的,社会巨大的贫富差距,令他感到震惊和害怕。大金国的政令通过各级地方官吏层层过滤,在五花八门的各种现实利益的分解下,最后实行的结果往往和初衷背道而驰,官吏们贪污的智慧和的机会十分惊人,而百姓们都象小绵羊一样安分守己不敢越雷池半步,愚民贱民们宁可吃变味的面饭也要苟活于世,宁可麻木地下贱地毫无尊严地活着也要披着一张人皮,芸芸众生大多忙着施展歪心邪念,为自己争得一口饭吃,为家人讨取一件衣穿,很少有人问津官吏们和各方商人甚至是宋人蒙古人西夏人相互渗透,和他们步调一致追逐名利,团结一心贪图美色,遥相互应共同分赃,精心粉饰步步高升,察言观色上下欺骗,铁木真就要打过来了,这些奴才走狗贪官名流政客依然肆意横行我行我素,当官发财的意识在他们心中依然光芒万丈,正人君子则消声灭迹,世风日下,不骗无以获利,不欺无以成名。小官哄大官,一个个说起谎话来,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各个星光灿烂挥洒自如炉火纯青百炼成精。大厦将倾,谁将以扶,文正心中满怀忧思,他只是觉得郁闷之极。想到一些人仍在那里摇头晃脑装腔作势屁话连天煌煌而论,文正只是觉得这些麻木不仁的人活着也是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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