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1921年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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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1921年春天
1921年春天。
天气仍然很冷,但山谷的地面已经没有积雪,流经山谷的河流因为冰雪融化而河水高涨、十分危险。有两只山羊在岸堤倒塌时没有站稳,结果被冲走了,最后在两英里远的下游被找到,当时它们都已经淹死了。营地各处都是一片泥泞。冬天对抗寒冷的斗争已经变成了一场新的对抗泥泞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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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罕默德·埃默里二号也失败了。
他们没有钻出石油。他们没有发现石油的迹象。从井底取出的碎石没有给艾伦和雷诺兹带来任何希望。如果他们有时间有钱,那他们当然可以再继续下去。问题是他们没有。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钱渐渐枯竭,而时间则是用金钱来计算的。正如雷诺兹所说,“如果我们现在不换地方,那就别再换了。到时我们不会有足够的钱把第三口井打到足够的深度。”
钻塔有一百英尺高。除了钻塔外,他们还得搬动锅炉、水泵房、凸轮齿轮、索具和缆绳。就算搬运一小截距离也得所有的人干上一周。
“是时候换个该死的地方了,”阿莫德说。
但有些事让艾伦感到不快。他抬头看着亮闪闪的雪线,摸着下巴(用烧开的雪水刚刚刮过),然后不时大咬一口已经吃了一半的扁面包,这是当天的早餐。去年病好之后他的体重有所上升,但还是比以前要瘦。他脸上出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皱纹,这些皱纹甚至在战争时期都没出现过。
谷壁的上方,一排残破的白棉布旗子开始从雪中伸出。那些旗子是艾伦去年插在那儿的,标志着埃默里发现的油砂岩层。因为岩层已经暴露出地面,所以不可能找到任何石油,但它至少可以指出一条曾经存在过石油的线。
那排旗子更加能够支持雷诺兹急着想要搬井的举动。那些旗子离山顶不超过两千英尺,有时甚至只有一千一百英尺。如果用同样的逻辑来推断谷底的地质,那石油应该在一千一百英尺到两千英尺之间被找到。第一口井他们钻了一千八百英尺,而第二口已经超过了两千英尺。一切逻辑都说明他们现在就应该换个地方,起动他们的第三口也是最后一口井……
艾伦最终下了决心,“不,”他说,“钻塔就留在那儿。”
“什么?天啊,老弟!放弃是没有用的。我们的钱还可以——”
“我们不是放弃。我们要继续的挖下去。”
“老天,我们不是讨论过这个问题吗?”
“见鬼的锅炉不想再往下钻了,”阿莫德帮上一句,“糟糕没用又见鬼的烂东西。”
“继续。”艾伦果断地说,“乔治,抬头看看那些旗子。你看到什么?”
“我看到一个深入地下一千一百英尺到两千英尺之间的油田。再继续挖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艾伦点点头,“我也一直这么看。所以我确信我们得换个地方。但没准我们一直都看错了。没准山谷已经给了我们所需要的线索,但我们因为太盲目而没有看见。”
雷诺兹哼了哼。他不喜欢侦探小说。他没看见什么两面性。
艾伦用面包指了指最左边的旗子。“那面旗子离我们至少有四英里远,我就是在那个地方发现了一小点真正的石油。”然后他又指向右边,山谷的上方。因为山谷的曲线,那排旗子逐渐消失在视线中。“那边,油田又延伸了至少三英里。我猜想它还在继续延伸,但因为上面的岩崩,所以我没法过去。”
雷诺兹点点头。这是小孩都能明白的道理。他也明白。

“那么你看到了什么?这些旗子告诉我们什么?”艾伦问。
“告诉我们油田在一千一百英尺——”
“多大规模的油田?大还是小?”
“拜托,老弟,如果我们能找到那该死的玩意儿,那将是巨大的油田。不是吗?七英里长,天知道有多宽!我放弃伦敦那舒服的小窝可不是为了来找什么小得可怜的油井。”
艾伦点点头,“正是。确实。油田——如果存在的话——会非常巨大。它不应该在我们挖井的地方出现微小的变化。如果这儿有石油,那它就在我们的脚下。”
他的语气中带着绝对的权威。这种语气他在法国或是佛兰德斯的战场上带兵时曾经用过。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时,没有人会表示反对。今天也没有。艾伦又咬了一口面包,然后把剩下的扔到一边。
“我们继续往下挖。”
汤姆一生中和多少个女人上过多少次床?
他不知道。答案是很多,这是当然的了,但他总觉得去数这个实在是太卑劣粗鄙了。
他的第一个女人是苏珊·赖辛赫斯特,惠特科姆一个农夫那脸颊红润的女儿。他最常去找的情人是劳拉·科尔,战前在伦敦跟他好上的一个店员。他的第一个外国征服者是一个法国女人,阿梅莉,他对她已经毫无印象。他最灾难性的一次是跟艾伦的莉塞特,在圣苔丝的那个糟糕的八月的早上。
可在所有这些美貌动人、笑靥如花、酒窝深陷的姑娘中,只有一个人经常在夜晚进入汤姆的梦乡,在白天进入他的想像。只有一个:极少几个汤姆甚至都没想过要跟她上床的女人中的一个。
丽贝卡。
他无法把她置之脑后。他不愿意想到她的职业。她那深切的凝视和冒昧的问题让他愤怒。更重要的是,退一万步说,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觉得她有吸引力:那扁平的胸部、过高的鼻子以及深陷的双眼。
可这并不是关键。简单的事实就是:他无法把她置之脑后。早春的一天,他把油井交给“无油井”负责,走到火车站,搭上一辆开往怀俄明的火车。
他决定要找到他。他觉得这几乎跟找到石油一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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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那儿的时候,一切都没改变。楼下的面包房仍在做着生意。楼上的房门仍然需要刷一层油漆。一条漆布仍然从墙上剥落下来。
汤姆敲敲门。
没有回答。
时间还早。这个时候她不应该——谢天谢地——不应该还有任何客人在她屋里,但她也不可能已经起床、穿好衣服并出门去了。汤姆又敲了敲门,时间够长,声音够大,足以敲醒屋里的任何人。
没有回答。
他靠到门上,感觉到了阻力。他试了试门的强度和重量,然后用肩膀撞向它。门的中间弯了弯,然后就裂开了。
屋里是空的。不仅仅是没有她,而是空荡荡的。屋里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那张床,被剥去了所有的床单之后,它看上去更像一个巨大的黄铜甲虫卧在角落里。甚至连气味都没有了。屋里不再有丽贝卡的气味,只有旧地毯和浑浊空气的气味。
有整整两分钟,汤姆就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
小小的厨房和浴室也都空了。里面什么都没有:连个咖啡杯都没有。汤姆茫然地准备离去,然后,他突然灵光一闪,跪到地上,看向床下。地上放着一个廉价的手提箱,箱子被推到了墙边。汤姆拽着箱子把它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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