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尸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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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灵的风凉爽的吹拂着盛夏的夜,露珠凝聚在嫩绿的刚抽出红缨的玉米叶上。滴落到刚锄过杂草的田间地头,湿润着胶东这块肥腴的土地。
夜已经深了,所有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在酣睡之中。飘柔的忽隐忽现的丝丝白雾,从大海中向陆地弥漫、渗透。包围着黑暗。。。。。。
突然,从沙沙作响的玉米地中,在惨淡的星月下,一个黑影穿过村南的玉米地向村外走了出去。分开的薄雾又纠集缠绕,淹没了静寂月夜下的所有一切。
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依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在伟大领袖**的倡导下,农业学大寨,大练钢铁的运动在全中国的范围内开展着。在社会主义的**下,贫穷落后的农村吃完大锅饭,饿的肚皮前梁贴后背的老百姓,在干完了一天的驴马农活后,早早的躺下了。一年之中的春夏秋三个季节是老百姓农活最忙的时候。这个季节,早睡早起是每个老百姓养成的良好习惯。
柳树村,顾名思义,就是长满柳树的村庄。从西向东蜿蜒曲折的小河,养育着胶东沿海的沿岸农家。小河没有名字,就是一条不起眼的小河。秋冬干枯,春夏才流淌着细细的水流。到了那个村子就是那个村子的河,这条小河沿路走来,有无数个名字,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读懂这条弯曲见证着历史沧桑的小河。柳树村就是因为小河的灌溉长满了柳树,才有这柳树村的动听名字,这条小河也就叫做柳树河了。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柳树了,所有的树木柴草都在大炼钢铁的“赶英超美”的运动中被砍伐的半根不剩。只剩下露出地面的根桩,无声诉说昔日的繁茂兴旺。
信用社的女信贷员刘英兰已经搂着女儿睡着了。三十岁不到的刘英兰已经生育过两个孩子了。大女儿已经八岁上一年级了。在人多力量大的号召鼓励下,刘英兰又怀孕在身了。眼看着快要临产了,丈夫还在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青岛当兵。虽然是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但是一年只有那么寥寥的几天探亲假。丈夫还是很少能回来的,想丈夫心切的刘英兰也去过几次大城市青岛,但是丈夫是在远离青岛的小山沟里当兵,所以,刘英兰就是去了青岛,也是马上转车,也没有时间去看看车水马龙的大世界。
不过,每次刘英兰去青岛看丈夫,回来九、十个月总能生下个姑娘出来。也许就是生姑娘的命。现在肚子又大了,刘英兰开始犯起愁来。但愿这一次是个儿子。找会算命的本家堂叔刘瞎子算过一卦,是个顶梁柱,顶梁柱就是带把的。带把的就是儿子。刘英兰振奋起来。再有个月二十天的就要生了。刘英兰平心静气、满心欢喜的等待着儿子出世的日子。
刘英兰所在的工作单位是农村信用社。信用社一共也就是三个人。那个时候的信用社三个人也是人多。老百姓也没有几个钱,也基本上没有存钱的,没有存钱自然也就没有钱可取,所以信用社就是有日常的存取款项往来,也是五天往上面县银行解款。每个月的五、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是就是刘英兰他们三个轮换等待县城信用社的吉普车过来收取款项的日子。就是吉普车过来收取款项,也不过最多一百元两百元的,谁家有钱还往银行里存取?能填饱肚皮就不错了,有钱存银行的也是村子里的会计存的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公款。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初九的集。明天就是县信用社过来收取款项的日子。信用社除了日常存留预备的几十块钱,其余的都要解缴到县行了。晚上轮到王英值班了。快到下班的时候,王英的弟弟急三火四跑的满头大汗的过来了,母亲急性阑尾炎发作住进了医院。信用社一共三个人,唯一的男人毕克发三脚踢不出个屁来,还要骑自行车跑三十里路回丈母娘家伺候在月子里的老婆。昨天已经值了一晚上班了。唯一的可能就是离家能有两里地的刘英兰了。想到这里,王英眼泪汪汪的求助看着刘英兰。刘英兰也是挺着一个大肚子。王英左右为难。

“我来值班吧,”刘英兰接过了值班室的钥匙。“快点回家吧。病人要紧。”王英感激的应着:“唉!明天我值班,咱俩换过来。”王英交接好保险柜的钥匙,跟随着弟弟走出了信用社的大门。其实说是信用社,也就是租用了一间靠街的民房。三间朝南的正房,不大的套院,院子东边是两间厢房。正面的三间房子最西边两间就是信用社办理业务的柜台。最东面的一间放着一张床,加上保险柜,就是晚上值班的宿舍和看管现金的地方了。
在西面两间柜台和东房间之中,用铁栏杆焊了一道铁门。站在东房间,对外面的两间柜台是一览无遗,但是站在柜台外看东房间,因为人为的架设了窗帘,所以看不清楚东房间里的情形。没有特殊的情况,在憨厚老实质朴的胶东。路不拾遗的淳朴民风,一道铁栏杆都显得多余。
半人多高的水泥柜台,不要说是正常的大人了,就是小孩子也能一个高窜到柜台里。从建国以来这里设立了农村信用社,已经快二十年了。虽然因为有时脾气暴躁,有的村民和信用社工作人员有过争吵,但是水泥的柜台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任何人是不敢越雷池半步的。
厢房中堆放的杂物,就是陈旧的家具和一些不用但舍不得丢弃的破烂。昏暗的厢房上了一道铁锁。长久废弃的木窗棱上挂满了蜘蛛网和灰尘。因为是信用社的缘故,在不高的墙上又涂抹了水泥,在水泥的上面又插上了碎玻璃。这样的设施对于防君子不防小偷已是绰绰有余了。
值了无数的夜班,今夜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不适,没有任何的征兆。回了一趟自己的家,让婆婆照看好上一年级的大女儿。刘英兰抱着刚断奶的小女儿回到了信用社。不就是值一晚上的夜班吗。值夜班也可以睡觉。刘英兰哄睡了小女儿。洗完了几件脏衣服,也躺靠在女儿身边睡着了。没有想到这一觉睡了一辈子,刘英兰再也没有醒来。
半夜,一个黑影掏出了钥匙打开了信用社锁的严严实实的铁门。蹑手蹑脚的走到值班室的门前,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轻轻的拉开了铁栓。靠近了值班室的床。突然“咣当”一声。刘英兰给女儿半夜起床尿尿用的尿盆被已经熟门熟路的黑影人给碰翻了,在黑夜中发出刺激神经的一声巨响。“谁?”惊醒过来的刘英兰一个高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声的喝问。
已经计划的天衣无缝的方案,竟然被一个三岁孩子的尿盆给打翻了。不能不说是个意外。听到了喝问声,黑影人来不及细想,一步向前,顺着声音的来源,一把掐住了刘英兰的脖子。黑暗中,刘英兰死命的挣扎,拼命地反抗,惹得火气大发的黑影人,从左腿的小腿肚处掏出了匕首,狠命的捅了下去。一股鲜血喷溅了出来,把雪白的蚊帐染的通红。一刀、一刀、又一刀。渐渐的刘英兰没有了气息。。。。。。
熟练地打开了保险柜的密码,黑影人翻出来了五百多元钱的布袋。在黑夜中扬长而去。
一连被捅了十三刀的刘英兰没有被捅中要害,失血过多的刘英兰又被三岁的女儿哭喊着摇晃着苏醒了过来。刘英兰挣扎着爬向门外,她要报警,她要呼救,她要呐喊,但是爬行了十几米的距离后,刘英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醒来,肚子中快要临产的真的是儿子。没有出世的儿子和母亲一样,命死胎中。一尸两命。哭哑了嗓子的小女儿哭累了睡着了,满身鲜血的就躺在已经死去母亲的身边。
村子里酣睡的人们没有听见刘英兰小女儿的哭喊声,半夜了,谁不睡觉?再者说了,谁家没有孩子?半夜孩子起床尿尿也好,喂奶也罢。孩子的哭闹也是正常的,谁家的孩子半夜没有哭闹过?谁家的孩子半夜没有个头痛感冒咳嗽的?别说是人了,就是警醒的看门狗也见惯不惊。谁也没有想到,连想也不敢想,信用社里竟然有杀人抢钱的事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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