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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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师徒行在回程,正是初秋正午,空中的叶子,一片片往下掉着,带着落寞,带着无奈,投向大地母亲的怀抱。百花,百草,也开始渐渐凋谢、枯萎。远山,出现了黄色的影子。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我们收获了什么?
很大啊!
很快,他们来到凌云渡前,也就是进灵山的这最后一处关口;来时,是接引大仙用无底船载他们过的河,现在,他完成了千年一见的使命,不知又跑哪儿快活去了。
这地方,别看只是一条河,若是无缘之人,却是怎么也过不去的。即使是附近有先天之利的人,梦寐以求的想过去,也都是只能望洋兴叹;真的是望山跑死马,明明看见河对岸那梦中的圣地,却怎么也到达不了彼岸。
独木桥依旧孤零零的独自架在凌云渡的上面,唐僧习惯性的在河边止住脚步,东张西望。
见状,孙悟空不解的问道:“师傅,您在找寻什么?难不成您对此地甚是留恋,不舍离开?”
唐僧直语:“我在等船,等接引大仙的船。”
“等船,还等的哪门子船?师傅你业已成佛,您还想让谁接引?还用谁接引?连我们日后都要靠你罩着,你怎么还能想着靠别人?”心直口快的孙悟空忍不住一连串说道。同时忍不住心中窃笑。
唐僧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当下一言不发,向独木桥走去。
猪八戒跟在孙悟空身后,低声埋怨道:“就你猴子嘴快,说话一点也不给师傅留情面,你看给师傅弄的?呵呵,你就等着回去的一路上穿小鞋吧!最少十多双,有你受的就是。”
孙悟空一笑置之,无所谓,反正我的脚可以随意大小。
既然几人都是神仙,而且又都是法力惊人的神仙,步过这常人看来困难重重、又细又滑的独木桥自不在话下。只片刻功夫,他们来到对岸,然后,几人转过身,遥对半天中祥光五色、瑞蔼千重的灵鹫高峰、佛祖胜境最后再拜上几拜,转身就欲离去。
“贤徒们慢走。”身后,传来如来佛那独有的厚重的、底气十足的声音。随着话音,如来佛鬼使神差般从天而落,单掌合什,立在凌云渡河边,身上,七彩佛光四射。
“拜见佛祖。”唐僧师徒赶紧上前行礼。
“佛祖,还有什么事吗?”嘴快的孙悟空开口问道。
“嗯,有这件事,这个,”如来佛吞吞吐吐道,“悟空,你们走后,我想起来,我得看一下你们带走的都是哪些佛经,也好心中有数,给我看一眼吧?”
“好吧。”孙悟空并没多想,就要取经。如来佛眼中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目光。
那只是一瞬间,或者说只是不经意的一下,但,这不起眼的“一下”却落在身经百战的孙悟空那如鹰一般敏锐的眼中,“佛祖眼中怎能有这种得意或者说是奸诈甚至于可以说是贪婪的目光?怎能有!”
“慢!”他闪身拦在众人面前,“佛祖请问,开启真经的密诀是什么?”
“孙悟空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本佛不成?你又想造反不成?又想戴金箍圈不成?又想回五行山下去躺着不成?”如来佛没有回答孙悟空的问话,而是威胁着说了一连串“不成。”
孙悟空早已瞪圆了火眼金睛。只是他虽然怀疑这个佛祖,而且已看出他虽身披佛光,却没有如来佛的“圆满、充实。”给人一种华而不实之感;却实是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变的?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想起在藏经阁遇见妖怪的那一幕,他恍然大悟,他手指着妖怪说:“原来你就是……”
“哈哈哈,我就是,你奈我何?谁能奈我何?”“如来佛”变回在藏经阁时的那个样子,也就是叫悟道那个二十多岁的小和尚,那个文弱青年,仰天狂笑着。
“着打!”孙悟空可是从不给妖魔鬼怪留什么情面,也从不和他们讲什么江湖道义,趁着妖怪狂笑的难得时机,他抽出金箍棒,迎风一展变大,当头就是一棒。金箍棒闪着耀眼金光,挟孙悟空无上法力落下。
“嘿嘿,你活的不耐烦了?”妖怪大刺刺道。金箍棒打在妖怪头上,犹如打在棉花上,失去了力道;而且,他的头似乎有无穷的吸引力,竟然使孙悟空的金箍棒再也动弹不得。
孙悟空头次遇见武功法力这么深不可测的对手,他万万没有想到,敌人不用还手,就已立于不败之地,彼此武功法力相差何止千里?他一时惊呆在那里。
“嘿嘿。”又一声冷笑适时传来,又一个如来佛现身半空。
孙悟空不啻于绝望中看到了希望,而他对面的“悟道”顿时显得惊恐万状,身上一激零。
与此同时,如来佛的手长长的伸了出去,伸的很远,一直伸得不见踪影,可称无边无际。
“差了一点。”末了,如来佛轻叹一声,“唉,被他跑了。”随之,他的佛手不知从多么遥远的远方收了回来。
“他就是藏经阁那个妖精。”孙悟空指着他面前的“悟道”,大喊大叫道。
“你灭了他吧。”如来佛随口说道。
孙悟空早觉察到自如来佛来后,身上压力顿轻,闻言他忙抽回金箍棒,奋力向妖怪当头打去,“轰”的一声,将妖怪打回“原形”——只是一片叶子。
“真身早跑了。”如来佛释道,“唉,跑就跑了,你既然能跑,说明你还末到末日之时。唉,他修到如此地步也是不易,但愿经我刚才那一掌,能将他打得悬崖勒马、良心发现;随着岁月的流逝,让他慢慢醒悟吧!或许会想通的,或许会回头的,但愿他今后别为非作歹,不然,终有报应。善哉,善哉。三藏,你们继续东行吧。”如来佛一边感叹着一边对唐僧说道。

唐僧恭敬行礼:“谢佛祖,如此,弟子们去了。”
师徒继续前进。只是,按如来佛旨意,他们先向北行去,以不走老路;准备走上几百里后,再向东行。
走了一会儿,孙悟空开玩笑道:“师傅,佛祖不许咱们驾云,咱们跑,他管不着吧?人可以跑马拉松,咱们来个‘神拉松’!也不吃饭,也不睡觉,一直跑到大唐,看谁先到,如何?”
想到了这个“绝好”的主意,孙悟空非常兴奋,不禁将金箍棒插在地上,手紧紧的握着,团团转的打起了“陀镙”。
猪八戒听了赶紧举手,大叫:“反对,激烈反对!全力反对!拼命反对!你猴子全身没几两肉,自然是能跑;我老猪可是一身的肥肉,想累死我怎么的?再说咱们来的时候到处风餐露宿,也太辛苦了。这回去时怎么的也应该别着急、别着慌;没事儿念念经,打打坐,慢慢享受享受这人间之乐,多好。师傅,是不?”
他讨好的问,同时暗暗的对唐僧察言观色。心道:“如此人间美景,人间美味,天上哪有?多呆一天,便是多享受一天,岂能轻易错过。你孙悟空着急去灵山当你的斗战胜佛,我偏不让你轻易如意。”
唐僧接言:“八戒反对有效,言之有理。悟空,你犯了偷换概念之错。佛祖是让我们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回去。不然,除了‘驾云’,我们还有许多方法可以快速回去,比如,雇一辆马车;比如,变做鸟儿;再比如,你干脆坐在你那金箍棒上喊声无限伸长!不一会儿不就送你到了大唐?那就失去了意义。八戒他说的对,别想歪门邪道,慢慢走吧。”
一腔热情被泼冷水,孙悟空黯然无语。来的时候,什么都靠他,现在这回去,师傅已成佛,不需别人的扶持,万事自是他说了做主,孙悟空多少有些失落感。“唉,廉頗老矣,没用了!英雄已无用武之地了。”
看看孙悟空低头不语,唐僧又说道:“佛祖既然说步行,定然有他的道理。悟空,咱们来的时候,一切在你计算之中,为此佛祖还表扬你很有‘慧根’、很有‘悟性’。这回去时你怎么好像把‘慧根’、‘悟性’都留在了灵山似的,说些不着调子的话!我敢说,咱们此行也不一定就一帆风顺!天下事谁能预测?说不定前面就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孙悟空心里笑道:“这老家伙,敢情他十世修行也有嫉妒心,佛祖忽悠我两句,我还没觉得怎么的,他倒是来气了。得,我不多言就是。”
猪八戒接过话头:“前面有什么俺老猪也不怕了。佛祖说了,现如今一般人不是俺的对手,我怕谁!那些妖魔鬼怪,老猪我可是想死你们了。来的时候你们接连不断,现在你们都跑哪儿去了?不要命的尽管现形出来,我保证叫你们‘舒舒服服’上西天、入地狱。”说着,说着,前跑几步,舞起了耙子,“耙花”滚滚。
沙和尚也言道:“师兄说得对,我现在也是痒痒。”
人,总是有表现欲的,人,谁也不愿意当奴隶,都愿意做将军;沙和尚也不例外,也盼望着,打几个妖怪,出出气,过过瘾,也借此证明一下自己的不同凡响,自己已今非昔比。毕竟,来的时候他和猪八戒受妖怪的窝囊气太多了;他,现在太需要“扬眉吐气”了。
不料,唐僧接口:“非也!非也!徒弟们,这几天我正想和你们说这个问题。来的时候我们杀戮太重!有违我佛之本意。这回去时,为师在此郑重规定:不许犯一次杀戒!我佛门之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怎么能老惦记打打杀杀!”
猪八戒不解:“不让打妖精?师傅,你是说不让打妖精,那碰上了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孙悟空和沙和尚也不解,满脸疑惑,“难道任由妖怪胡作非为,做伤天害理之事?”
“难道还要让他骑在俺老孙的头上,作威作福?”
“怎么办?今后凡是遇见妖精,要感化、要教育、要劝导、要说服,实在不行就是哀求,也要让他从善、从良、变好。需知人之初,性本善。世上无不可感化之徒,否则就是你努力程度不够。知否?今后遇见妖精,要以批评、教育为主,动手教训为辅;但,决不可出‘妖’命。谁若犯我轻则用禅杖将他打回灵山接受佛祖的再教育,重则逐出师门,都听见没有?”唐僧脸色徒的一沉,瞪着眼睛,叱声言道。
听着师傅的训话。几个徒弟登时噤若寒蝉,倒吸一口凉气,都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架势,不敢再说。
“听见没有?”
孙悟空等人唯唯齐声,连连颔首应诺,:“弟子遵命!”
猪八戒低声:“如此,我岂不是要英雄无用武之地?”
却不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日后,孙悟空等不但对妖怪决不纵容姑息,而且比来时打得还痛快、过瘾,酣畅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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