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故事之被囚禁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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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古怪的故事,而故事的情节都发生在一所白色的房子里。
故事发生在一所很大的房子,两层的楼房里。过于荒芜的花园中散落着枯黄的杂草,三棵不是很高大的树苟延残喘的活着,时不时的生几片叶儿,开上几朵孤单的白色的花。白色的墙壁有些发黄,安在墙上的窗户被厚重的窗帘布遮着,爬满了蜘蛛网。暗白色的灰尘落满窗框,告诉着所有的人它究竟有多久没有被打开过。
在那所白色而阴暗的房间中,有四个人被关着。不,其实并不应该说是人,唯一能够准确形容的,只有怪物二字。在那大偌大的房间中,见不着光,自然光。属于电力的白瓷灯坐落在房屋的一角,闪着明亮却冰冷的光亮。是的,有四个怪物被关在其中,就在这个屋子中。都被关着,似乎永远也出不去。没有自由,就像命运注定让他们失去那美好的东西一般。
关在银色铁笼中的,是个娃娃。她有着一头长长的直发,似乎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剪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头发已经拖了地,可以包住她自己的身子。娃娃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这个由铁棍封住的牢笼之中,日日夜夜的被黑暗所笼罩,只有在某些时刻才能够从那里面出去。空洞的眼,也有着空洞的灵魂,空洞的生命。娃娃,永远不知道哭,不知道笑,唯一会做的,只有眨眼。她孤单,寂寞,所以为了能够被爱,她乖得就像一个根本就没有生命的娃娃,只会随着他人的摆弄而活动四肢。
浸泡在放满了红色液体的水中的,是颗脑袋。对,只有一颗脑袋。除了这颗圆圆的“球”以外,他没有了四肢,没有了身躯,连脖子都找不着。黑色的长发在红艳的液体之中飘荡,他睁着一双幽暗、深邃的黑色的眼,一直微笑。脑袋很爱说话,总是叨叨不断的在娃娃的耳边说着,念着,讲着娃娃不懂的东西,声音轻柔得像温温的水。当然,脑袋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说话,至少疯子出现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的。
疯子是房间中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人,就是她将娃娃养在笼子中,将脑袋泡在水中。疯子是个女人,有着一头大波浪的长发。她张得很漂亮,大大的眼,尖尖的下巴,红润的唇。她像古代壁画中的美女,柔柔弱弱,古典、文雅,藏匿深闺。但是,表象终归只是表象,疯子的外表再美,再娇,也依旧只能是个疯子。她的疯狂,足以让任何人惧怕。疯子憎恨着脑袋,厌恶着娃娃,她唯一在乎与喜爱的只有木偶。木偶是她的天使,是她的宝贝,是她的生命,是她眼中唯一看得见与希望看见的东西。
木偶是房间中最安静的一个。他在睡觉,沉睡,一直闭着眼睛,躺在冰冷的透明棺材中,被冷冻着。木偶有着一头黑色的柔顺短发,贴着脸,遮着眼睛。过于白皙的脸,苍白得没有血色的唇,微微皱着的眉,似乎做着一个并不十分美好的梦。他是这个房屋中最幸福的一个。因为他被爱着,不用付出便早已得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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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岁时的娃娃连名字都没有。她就像一个货真价实的玩具,空有着可爱、漂亮的外表,内在,却丧失着灵魂。她日复一日的呆在冰冷的笼子之中,像那些关在动物园中的动物一样,只会用四肢在地上爬行。冷了,就钻进棉被之中,饿了,就依着本能去寻找食物,狼狈的趴在饭碗的边上,有嘴舔着碗中的腥甜液体,弄得浑身上下都是红色。她不是人,在那个生下她并养育她的女人的眼中,她是怪物,只需要活着便好的怪物。
坐在黑暗之中,用棉被包住自己的身子。发呆,是3岁大小的娃娃唯一能够做的事情。睁着两只眼睛,看着黑暗中清晰的一切,然后什么都不想,也不知道自己要想些什么。她就是个娃娃,长得可人,脑袋里面却空洞洞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认识,什么都不清楚,连自己是谁,呆在哪儿也不知道。房间中有桌子,有柜子,有发出嘈杂声音的电脑,但是在娃娃的眼中,这一切都是陌生的。她什么都不知晓,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她任何的事物。
什么都不懂的娃娃,永远只是静静的保持着沉默,累了就倒下,闭上眼睛,盖上让自己暖和的东西。醒了就起来,睁开眼睛,然后等待。等着一个人的出现,等着她让房间亮起来。看着她向自己走进,拍打着栏杆,对着自己拼命的嘶喊,发出恐怖的声音。看着她趴在某个东西的上面,喃喃的念叨着什么,伸出的手似乎摸着什么,一遍又一遍着诉说。
改变娃娃生活的,是在某一天,脑袋的出现。
脑袋是一个男人的头,有着一副英俊的脸,足以让见到他的男女皆为之疯狂。但是,疯子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如果喜欢,脑袋就不会被疯子变成现在的模样了。
娃娃与脑袋见面的第一天:
透明的玻璃圆柱,红色的鲜艳液体,脑袋就呆在那个里面,时不时的开口,从嘴巴中冒出几个泡泡,然后圆柱上安置着的喇叭发出他的声音。冰冷,淡漠,却隐隐藏着温柔。
“你长的真漂亮。圆圆的脸,黑黑的眼睛,就是颜色淡了点。不过也算是不错了,再怎么说,你也只是一个混血的纯种啊。”脑袋冲着笼子中对着自己傻傻看着的娃娃嘴巴微撇,给予自己对她的评价。如果这个时候脑袋还有手,他一定会用它在下巴处来回的摸着,做出很认真思考的模样。脑袋从来不喜欢对着初次见面的人过于亲密,所以他认为此刻的自己已经很温柔可亲了,但是,他的“可亲”却没有得到对方丝毫的反应。娃娃依旧呆愣着,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偶尔眨上一下。娃娃不懂语言,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颗“球”说的是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脑袋疑惑,而娃娃只是歪了歪脑袋,然后小小的打了个喷嚏。娃娃身上没有衣服,鸡皮疙瘩一个个的在系嫩嫩的肌肤上钻出来。阴冷阴冷的天气,哗啦哗啦落着的雨声,娃娃抱着唯一能够给自己些微温暖的棉被,冻得脸红扑扑的。

“感冒了?”
“……”
“用被子把自己包好啊!”
“?”
“你到是回答我一句啊!就算不懂我说的话,难道你连发个声都不会吗?”脑袋这次是真的有些冒火了。而娃娃也终于很给面子的发出了声音。
“阿嚏!”透明的白色鼻涕流出,滴落在裹着自己的被子之上。娃娃低头,好奇的用手沾了沾,并在其后把手指伸进了嘴巴舔了两下。
“……”脑袋黑脸,然后沉默。
娃娃与脑袋见面第4天:
“嘴巴张开,啊~~~~~”脑袋在教娃娃说话。娃娃不会说话,而且什么都不懂。脑袋决定教她,因为他再也不想看到一个吃鼻涕的傻瓜,而且身份还是他的孩子,拥有着他的基因。脑袋从未渴望过自己会拥有孩子,但当他得到后,便容不得那孩子是这种傻乎乎的模样。这会让他觉得很丢脸。
“啊~~~”娃娃乖巧的张大了嘴巴,学着脑袋的模样,生涩的从喉咙处发出“啊,啊”的声音。
“那个是桌子。”脑袋的眼睛看向那四四方方,上面放着一个杯子的黄色木桌。
“啊~啊,那……那,那个……啄,啄字。”
“桌子!”
“啄……啄字。”
“跟着我念~~~桌~~子~~~”
“啄,桌,桌子……”
“对了!”脑袋给予赞赏,而娃娃则双眼笑得弯弯的,脸红扑扑的太过可爱。如果脑袋有手,如果他可以站在娃娃的身边,那么他此时一定将手搭在娃娃的头顶,揉乱她的头发。
娃娃与脑袋见面的一个月后:
“这是一个房子,里面有兔子爸爸,兔子妈妈,还有兔子宝宝。他们……”脑袋从来不会讲童话故事。但是,现在的他在养孩子,一个很可爱,很可爱,属于他的孩子。所以,勉强讲讲也是可以忍受的,虽然会有点丢脸。
“什么是兔子?”娃娃抱着被子,眼睛眨巴眨巴着冒着粉红色的泡泡。她喜欢听故事,很喜欢。
“兔的俗称,是哺乳类兔形目、草食性脊椎动物。从商品角度来说兔子分肉兔,毛兔,獭兔以及肉皮兼用,皮肉兼用,宠物兔等。兔子眼睛的颜色与它们的皮毛颜色有关系,黑兔子的眼睛是黑色的,灰兔子的眼睛是灰色的,白兔子的眼睛是透明的。兔子的牙齿有28颗。”脑袋一口气说完,娃娃听得昏忽忽,眼睛中满是不停旋转中的螺旋。
“咳!就是一种很可爱的动物。”
“哦……”娃娃迟疑着表示懵懂,“那……什么是爸爸?”
“……”脑袋沉默,一时间房间中安静得只剩下电脑发出的声响。
“呐~”娃娃开始不耐烦的催促。
“爸爸……爸爸就是父亲,是给了你生命,让你得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他会对你好,对你温柔,教你一切他会的东西。保护你,爱你,疼你。”
“你让我叫你父亲,是因为你就是我的爸爸,是给我生命的人吗?”
“对。”
“那你会对我好,对我温柔,教我一切你会的东西。保护我,爱我,疼我吗?”
“我正在努力之中。”脑袋僵硬的给予那期待的女孩一抹微笑。
“那什么是妈妈?”娃娃在快乐,在兴奋。她喜欢“爸爸”这个东西,她在期待着“妈妈”。
“妈妈?妈妈就是母亲,就是幸苦了十个月,然后把你从肚子里面生出来的女人。她也会对你好,对你温柔,教你一切他会的东西。保护你,爱你,疼你。”
“你让我喊她母亲,是因为她是我的妈妈吗?但是,但是她对我一定都不像你对我的样子。她从来不对我笑,她只会说我是‘妖怪’,她只会打我的脸,让我觉得好害怕。”
“……她,她是在害羞。”
“你骗人!”
“我说的是实话。”
“你骗人!”娃娃的眼眶红了。她指着脑袋大声的喊叫,“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骗人!骗人!骗人!”
“碰!”紧闭着的房门被大力的打开。疯子走了进来。她的脸很白,眼睛之下是黑色的眼圈,她很疲倦,所以当她被娃娃的哭喊吵醒时,大脑之中充满了愤怒。
“你在吵什么?”疯子看着娃娃,冷冷的注视着她眼眶中的泪。
“你是我妈妈……妈妈会对我好,疼爱我……”娃娃哽咽。
“谁告诉你我是你妈妈的?一个怪物?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妈妈?我是人,我怎么会生一个怪物出来呢?”疯子冷笑,看着娃娃的眼泪掉得更加的凶。
“他说你会对我好!他说你从肚子里面把我生了下来?”娃娃还只是个小孩子,娃娃刚刚学会些微的知识不到一个月。娃娃不会看人脸色,娃娃只会把自己心里想的诚实的说出来。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会害了脑袋。
“肚子?呵呵~透明的充满了生理盐水与营养液的培养槽吗?”疯子的脸色越发的凝重,她看向脑袋的眼充满了憎恨与厌恶。她站在脑袋的旁边,用手打开了玻璃柱旁边的按钮。这是一个进行惩罚的装置。当它启动的时候,玻璃柱会被电流覆盖。水能导电,整个玻璃柱都在震动。
“啊!!”脑袋的惨叫声在房间之中响起。它吓到了娃娃,让她彻底的忘记了哭。
“看看,这就是你吵醒我的后果。”疯子指着玻璃柱中陷入昏迷中的脑袋,冷冷的看向娃娃,“不要再吵了,不然,我会让你永远都看不到他。”娃娃吓得浑身颤抖,而脑袋则微弱的动了动眼皮。
“不要再教她些没用的东西。你该知道,她知道的越多,在不久的某天,就会越感到痛苦。懵懂的离开这个世界,远比清醒的离去要来得幸福。”疯子丢下最后的话语,离开了房间。从此以后,娃娃再也不提“妈妈”与“母亲”。娃娃学会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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