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探狱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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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一口气,铃兰壮着胆子一脚迈进了地牢的大门。如果说没有一点后怕,那肯定是假的。牢室里浓烈的腐烂阴涩之味刺激着她敏感的鼻粘膜。越往前走就越觉得阴森,最后连一点日光也没有残余。黑漆漆的地牢内,只有走道上仅有的几盏烛火撑起了点点的昏暗摇曳。一下子还不太适应如此微弱的光线,铃兰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脚下的步子。直觉告诉她,过道两边牢室里的人,无论是懒散的躺着,还是颓废的半撑着头,都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这个不速之客,他们就像狩猎在黑夜中的猫头鹰一样警觉。隐约间,还能望见一两双闪着恐怖光芒的眸子。
空气的灼热在这里完全被浇灭了,倒透出几分阴寒来。铃兰不禁打了个哆嗦。只怪自己不好,硬是屏退了那两个侍从,其实就算跟了来,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他们大概买通了狱吏,说是有个姑娘要进去探探她久别的母亲。这次还真是多亏了这两个嘴硬心却软的侍卫了,铃兰想着,回去真应该好好的打赏他们。打赏?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尴尬的笑笑,莫不是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砰!”清脆的陶瓷碎裂声在过道上炸响。
铃兰警觉的瞪视着前方,难道说这里还有其他人来探狱?
一个身影低着头匆匆的迎面走来,半晌,铃兰才认清了来人:“希里雅?”
被叫出名字的人倏地停住了脚步,硬是扯出一个笑容抬起头来,惊讶的说道:“铃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铃兰一下子蒙声了,弱弱的吐出几个字,“我来……探狱。”
说完又觉得不放心,补充道:“你可别告诉拉美西斯我来过这里。”
希里雅了然的点了点头:“放心。你也别说起在这里见过我。”
“我不会说的。”铃兰撇了撇嘴,说了岂不是向拉美西斯坦白自己私自潜入地牢来探望他所谓的别的男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她可没这么笨,“对了,刚才是你的东西碎了吗?”她望向前方隐约可见的碎片。
“嗯。”希里雅不自然的随意应了一声,“她不太爱吃那些东西。王妃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嗯……?”好……
铃兰刚要回声,却发现对方早已不见了身影。
“走这么急……”小声嘀咕了一句,她又提起脚步。还没迈出几步远,惊雷般的吼叫就在牢房里爆开,久久的回荡在空中,比深林里的狮吼更具威慑力。如此悲愤恐怖的嚎叫,铃兰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正要抬起的脚又缩了回来。奇怪的是整个牢房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做出任何反应。
待声音退去了稍许,铃兰才试探着向前迈了几步,开始是艰难的挪着步子,到后来索性跑了起来。
“普洱……费斯!”又一声嚎叫,铃兰像被雷住了一样猛然停在原地,再也挪不动步子。这次她听清了!这个声音喊得是普洱费斯!
仿佛正被一双吃人的眼睛瞪视着,她战战兢兢的转过头。昏暗的光线下,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双手拉着铜栏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她的双眼仿佛闪着幽光,嘴巴一翕一合。
“铃……兰……”女人眼神没有一丝颤动,一瞬间嘴中却爆发出惊人的嚎呼。
“疯子啊!”再也不敢看她一眼,铃兰拔腿就疯狂地跑了起来。
不知跑了多远,直到跑到地牢的最深处,走道的尽头,她才停下步子,弯下腰双手撑在膝头大喘起来。真是倒霉!没想到地牢有这么阴森恐怖,而且竟然还遇到疯子!
“你怎么在这里?”一个半带责怪的声音响起。
铃兰机警地直起身来,环视着四周,终于在一侧的牢室中找到了声音的主人:“普塔特……是你吗?”
声音的主人没有答话,他向烛光处靠了靠,暗黄的火焰立即映出了一张优雅的欧洲式面庞,深陷的眼窝里仍旧是那抹不去的深沉与忧伤。
“你来做什么?”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没有那么的激动。
“我来看你啊。”铃兰靠向牢室的铜栏,望着他有些憔悴的面容,“你还好吧?”

“没事。”普塔特侧了侧身,背靠在墙上,懒懒的望向远方,淡蓝色的瞳仁里流露着浅浅的不为人知的情绪,“你呢?拉美西斯喜欢你?”
“没……没有……”这种事……
“不用在我面前否认。”普塔特突然不耐的打断了铃兰的话,直直的望进她颤动的眼眸里,“这种事和我没有关系。”
“我说你也不要故意否认了,普塔特!”阴影里传出一句叹息似的声音,一个高大的男子慢慢的站了起来,身影渐渐在烛光下清晰。薄薄的黑发层次分明的垂下,最长的从耳后直到肩际。深褐色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紧抓着铜质栅栏的铃兰。和普塔特一样,他有着深陷的眼窝、挺而窄的鼻梁和白皙的肤色,眉目间透着英气。相比而言,他少了一份稚气和青涩,多了一份成熟与野性。
“你是……外族人?”铃兰好奇得望着眼前的人,虽然他穿着埃及的缠腰布,可是这份容貌,怎么看就是属于白种人,绝对没有错。
“哈哈……”这位白种人走近,目光更加恣无忌惮的在铃兰身上游走,“你不也是外族人?有什么资格这么称呼我?”
“我……”一下子被问住了,铃兰憋闷了半天也出不来一句话。
“拉美西斯这样对待外族人,迟早是会亡国的!”他一脸严肃地说着,意味深长地望着靠在一边的普塔特。
“不会!”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位白种人如此侮辱拉美西斯,铃兰竟不顾一切的想要反驳,“拉美西斯的国家一定是太平盛世!”
“是吗?”这位出言不逊的外族人轻蔑的扫了铃兰一眼,高傲的昂起头颅,“看来你是被他迷惑了呢。别怪我没提醒你,爱上拉美西斯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没有!”铃兰愤愤的摇起头来,要让她解释多少遍?她不爱拉美西斯!只是崇拜,是敬佩!难道古人的词汇就这么平乏,所有的感情都只能用爱来形容吗?!
普塔特倏地直起身来,一把推开挡在铃兰身前毫不怜香惜玉的男人:“哈图尔,够了!铃兰……你也该走了……”
“嗯。”铃兰感激的点了点头,耳边却又传来了那个疯女人的鬼哭狼嚎之声,“难道你们都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你是说一天到晚在喊普洱费斯的那个女人的声音?”被普塔特唤作哈图尔的男人突然正色道,盯着身前女孩的眼睛却毫不掩饰的流露出鄙夷,“所有人都听习惯了,现在根本没人把这当回事儿。”
“那你们听到过她喊我的名字吗?”铃兰压低声音试探着问道,在她看到那个女人的瞬间,她几乎可以肯定那女人口中喊着的正是自己的名字。
“没有。”普塔特疑惑地摇了摇头,而哈图尔只是好笑的望着眼前心虚的女孩。
“铃……兰……”又一声嚎叫响起,成功的使得被呼到名字的女孩一阵战栗。
“现在听到了。”哈图尔竟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普塔特暗下神情:“你和她有仇吗?”
“绝对没有!我可以发誓!”铃兰义正言辞道。
“那你有什么好怕的?”突然,哈图尔放大的笑脸凑到了她眼前。
“我没怕!”绞了绞手指,铃兰没好气的说着,“谁说我怕了!”这个男人真是的,怎么感觉处处要和她作对的样子,她出丑也不见得可以给他什么好处吧!
“那你还不走!”哈图尔的笑意更浓了。
“走就走。我又没说不走了!”铃兰愤愤的转身,向前迈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身微笑着说道,“普塔特,我一定会求拉美西斯放你出去的!”
等到女孩那因为战栗而有些瑟缩的身影渐渐消失后,哈图尔微笑着一掌拍在普塔特的肩头:“这个女孩很可爱嘛!不打算告诉她你的决定吗?”
普塔特不屑的甩开对方的手,坐定在角落里的草席上:“我会把她从拉美西斯那里救出来。”
“这样才对嘛!”哈图尔毫不在意的坐到他旁边,“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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