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十一节 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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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的交接完毕,鴷木旒纮的人马也全数和使团打了照面,天色完全暗了,码头上掌起灯,士兵们点起火烛在船四周巡逻,三艘红木大船挂上了漂亮的灯笼,主船甲板上是挺立的禁军,船舱内的个人忙完手中事,也就安静的睡去了。
寂静的夜,无风无月。
下半夜,连河水都沉睡了。空气中浓重的孽却唤醒了祯顗,大睁的双瞳在黑暗中显现出淡蓝的幽火。
木质的舱门被缓缓打开,一个黑影无声的滑进,刚拢上门,潜藏在天花板上祯顗悄然落下,短刀寒气森森的横在入侵者的咽喉上。
“是我,旒纮!”入侵者迅速表明身份。祯顗娇小的身体完全攀附在他背上,要是一个不小心,那刀偏移一点点,自己就不用看见弟弟的婚礼了,没想到不过是想看看对方此时是否安全,倒让自己不太安全了,“放松,鴷木旒纮,还记得吗?”感觉背上人的气息和白日不同,鴷木旒纮不由担心这孩子是不是睡昏了梦游。
在鴷木旒纮看不见的身后,祯顗面无表情,微微的闭眼,眼中的幽蓝退去,好像是突然惊醒般看看停在鴷木旒纮咽喉上的刀,连忙收手,从那宽阔的背上下来,“抱歉!船上有人偷袭,我得去看看见悝。”鴷木旒纮还来不及说什么,白衣翩翩已经消失在舱门后,只留空气中点点寒意。
祯顗的心在狂跳,浓重的孽表明了对方的杀意之深,人数之多,摸刀的手都在颤抖,有东西正在鼓动自己,去吸食那些人所产生的诸多美味的孽,像嗜血的好杀者,心中激动的渴望,差一点点,就失神杀掉一个人类夺取可口的灵魂!
黑暗阻挡不住祯顗的视线,他烦躁的将走道上入侵者用刀鞘敲晕。
打开舱门,见悝有些狼狈的披着衣服,拉住身旁女侍,显然听见些动静,正在害怕不知道怎么办,看见祯顗进来,连忙询问,后者平静的笑笑,“有人袭营,我在,别怕。”
晚一步到的巳鸾带上影进了见悝的房间,鞠躬道,“公主,外面似乎被包围了,请放心,櫜桀王爷已率军应敌,臣等一定全力护驾!”早知道此行见悝一定是反王势力的目标,日夜防范,却不想让对方在凌晨钻了空子,这里地形开阔,比在行船中暗杀来得方便,更便于集中人力,此时又不能贸然行船,害怕误中埋伏,和军队失散。连巳鸾也急得不知做什么好。
听着甲板上纷至踏来的凌乱脚步声,见悝紧紧拉住祯顗,祯顗看看众人,转头对见悝温和地说,“见悝,你相信我吗?”见悝非常肯定地点头。
交待几句,祯顗抽走巳鸾的长刀冲了出去,走道上适时出现惨叫声,击打声,踫撞声,敲击声……“由我杀出一条路!带公主走!”走道上,祯顗清亮的声音回响开来。
率先领军出船的鴷木旒纮正在和大批黑衣入侵者缠斗,凌晨正是人最放松的时刻,纵使不丹西越有精兵强将,也不能在如此短的混乱时段内发挥应有的战力,鴷木旒纮看见主船船舱的入口防线被突破,命令回援已经来不及,正在着急,一道白影冲破了黑压压的人流,刀光闪闪却不见血红,原来是祯顗,使的刀背招招打在人椎骨上,一个个黑衣人迅速的倒在地上再无还击之力。
下弦月的微光让黎明前的黑夜渗出微寒,鴷木旒纮借着余光看见飞身而下的祯顗,那种清寒仿佛在飞越而来的人身上凝结了,目光中的幽蓝难道是眼花了?鴷木旒纮抵御对手袭来的刀剑,寒意爬上心头,仿佛身体的热量被刚刚所见的身影吸走了,一点点的,无声无息的。
“带公主下船!”祯顗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战场向祯顗所在的浮板靠拢,每个人都看向他的身后,是由巳鸾保护的见悝公主!

深陷战局的敕颜吼了出来,“这小子疯了不成!”他不知道反王党出了多少人马,但码头的兵士已经被完全牵制住了,被分割成大大小小的战区,还不停的有人向重要目标所在的大船涌动,如果船上的不丹禁军阵亡,他们将没有时间给与回援!“王爷!快回去救人!”也不管什么上下,敕颜对鴷木旒纮大吼。
祯顗的刀极快,在他眼中,靠拢的黑色人影不过是透光幕布上缓缓推动的画片,他有足够的时间看清来袭者的行动路线,找准自己要击打的位置,维护住自己见悝巳鸾身前身后的空间。“太慢了!”说出这话的祯顗只能用冷酷来形容。没有看见血,只有骨头碎裂和人倒地的声音,从甲板、到浮板、到河面、到他们已经落脚的河滩,都有被打断骨头摊倒的人。面对快到眼花的刀影,周旋在黑色阵营中的娇小身形,人们开始退却。上一轮冲进围战的人,要么被翻身到人身后的祯顗掐断颈椎,要么在被回旋踢到后翻落中被刀背打断了骨头。目标近在眼前,战事却陷入僵局。
周围的惶恐,惧怕,愤恨,惊心……汇集成庞大的孽,祯顗毫无所觉的尽情吸取,没有了让身心都备受煎熬的魂锁,能量来的如此舒心自如,他热爱这样的感觉!庞大的人潮,就是丰盛的餐点!祯顗越战越勇,近似疯狂。
表情依然冷淡,身手越来越狠断,奔走的速度好似正在燃烧的流星,却没有人能注意到祯顗随孽气膨胀的内心。
月事朦胧,曙光将至,闪烁的光弹腾空而起,祯顗眼中的幽蓝被光弹映照出诡异的红色。
黑色的人潮听令的退去,他们丧失了最佳的机会,需要重新布划,无心恋战者开始奔逃,无力逃走者就地自尽,久久不退的红光下,是显露血色的河港。
巳鸾依然警觉的护住见悝,注视着祯顗的背影。
祯顗的手在颤抖,然后是整个身体,似乎是脚软了,刀锵的插进地面,重量登时倾注而下。祯顗呆愣的看着黑潮逃脱的方向,视觉里面却只有茫茫的白色,什么都想不出来,脑海里心脏的鼓动声压倒了一切!咚咚咚咚咚咚……要破体而出了!不!还不够!力量还不够!面无表情的惨白脸庞终于出现一抹微笑,那种凝结住眼神扯动嘴角僵硬的微笑。赶来的鴷木旒纮正迎上这样微笑的祯顗,仿佛被盯住的猎物般寒毛直立。
颤抖的身体最终再不能站立,像朽木般甭垮而下,倒在河滩上。
“殿下!”巳鸾保护着的见悝突然冲了上去,众人听声音才发现是个男孩子,仔细看平坦的胸部,僵化的脸庞,除了面容像之外,完全不是公主殿下。而从船上奔下的女子才是本尊。“祯顗!来人啊!”这样的惊叫将黎明唤醒,来不及庆祝胜利,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开始收拾残局。
震惊已经完全捍过激愤的敕颜,才明白怎么回事,“公主……一直没有离开过船舱?这……祯顗皇子居然当了诱饵……哈……哈哈……绝妙的主义……哈哈……”以一挑百,不是有绝对的实力就是犯傻。而事实证明答案是前者。一旁的鴷木旒纮激动得手中的剑叮当作响,“这个人,我要定了!呵呵呵呵呵……”
而陷入昏迷前的祯顗终于看清楚面前的人脸,安心了。
见悝,我可以保护你,我做到了……对我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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