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九节 岚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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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岚苍闹市,过往的百姓都不免侧目,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对大户人家的双生公子逛街。一样的个子,一样的身材,一样的衣服饰品,一样的黑发,如果不是两人眼珠颜色不同,看两人静静地站在小摊前的模样还真不容易分辨谁是谁。细细观察,还能发现浅蓝色眼睛的孩子五官更细致,很是机灵的样子。黑色眼珠的孩子或许是弟弟,比较害羞内敛,有些木讷。不管怎么说,这样漂亮的两个孩子走在街上确实是道风景。
在喀蜇呆习惯的祯顗,只觉得周围的人和喀蜇的民众一样和蔼友善,并不太注意人们打量的目光,很礼貌的回敬大家笑容,继而拉着身边的影逛各种店铺小摊。一路上还和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最感兴趣的就是为什么影和自己长得那么相似,影很老实的告诉祯顗,他只是从外形上和祯顗相似,脸上的五官则是拜人皮面具的功劳,并不是真的像其本尊。
“虽然有人和自己一样很有趣,但下次影就不要戴人皮面具了,真面目示人就好!”祯顗笑笑,影有些羞赧的答了是。
从一家金器店出来,祯顗突然愣在门口,“有什么声音……”
影动动耳朵,没有察觉异样,只得随着祯顗的脚步慢慢的移动。
祯顗动着耳朵,四处张望,突然发现不远的墙脚下的闪光物,拾起一看,“原来是你!”
手心里,是一颗显然经过精心打磨的黑亮亮的梭形石头,石头两头固定了黄金雕刻的花形箍镏,一头有环形挂钩,一头连着红色的宝石坠子,祯顗拎起有挂钩的那头,任其摇摆,金石相击的声音很是清脆,“你的主人呢?怎么掉在这里了?”
影在一旁看祯顗和这小挂件亲切交谈,还没大胆到问对方是不是和那东西很熟,但这样视若旁物的和一颗石头说话确实很惹人生疑,转念一想小声说,“殿下,多半是金店的客人遗失的,交给老板吧,买了东西我们要早点回去的。”祯顗边点头边起身,还没站稳,一张厚实的手掌劲道十足的掴在脸上,瞬间眼冒金星。
“操!小偷!竟然偷到我家主人头上!”
打祯顗的是一个穿着褐色仆人服色的壮汉,他这一吼,充分的吸引了过路的百姓注意,大家不禁围上来看热闹。
祯顗拉住有些要发作的影,“对不起,我们在地上捡到它的,如果是你的,我们就此奉还,请收好。”将手中的东西呈在壮汉眼前,壮汉一手抄起东西,一手又反掴在祯顗挨打的脸上,“偷了还说捡,不要脸!”祯顗的半张脸彻底红肿,嘴角也破了口,一丝血滑下唇角。谨记西伊斯的话,祯顗并不想和西越人发生冲突,擦擦血,无奈的一笑,“真抱歉,我们不是先生所想,东西还给先生了,我们得告辞了。”
将所学的西越话尽情发挥了一番,祯顗不管影听懂没听懂,两手一牵就走人。壮汉似乎觉得“先生”一词带有羞辱之意,发狠的准备扑过去,围观的人也很配合即将发生的场面发出的一声惊呼,却被一个干脆利落的声音阻压了,“榭甲!住手!”
壮汉和围观者们循声而去,见是一名身着暗红短装的高个男子,鲜亮的皮质护腕和手套,腰间一柄短剑,一看就知道是大户的护卫,男子面相端正,双瞳如烥,可想不是一般等闲,至少也是个护卫头子。男子身后跟着还有一青年,长发飘飘,俊朗出尘,却独显刚毅,肩宽腰细挺拔如松,站在红装男子身后也掩不住那凛人的气势,明眼人都暗猜这黑缎长衣的青年准是个大主户。
随两人靠近,人堆微微退开让道,也慢慢安静下来。
壮汉一看来人是自家主人,急急的跪下行礼,“主人遗失的东西已被奴才找到,这两个小偷,请主人发落!”红装男子接过那黑石坠饰,确认是主人之物。
一旁的影火气甚大,“嘴巴放干净点!我家……”念及祯顗的身份,影立即改口,“我弟弟怎可能是小偷!那等石头饰物谁稀罕偷!我连捡都不会捡!”祯顗无奈的摇头,拉拉影,“既然已经寻得主人,还望物主仔细收好,毕竟这石头实属珍贵,我兄弟二人还有事在身,误会一场也不需继续纠缠,向这位大人别过。”说着祯顗给黑衣青年鞠躬致意,惹得影拉起他的身子,很不甘愿的样子。
黑衣青年看看红装的护卫,又看看跪地的壮汉,开口,流泻出沉稳婉转的声音,“小兄弟请慢,既然是误会一场,打伤了人自然是我们不对,还望能给在下一个机会弥补。”
祯顗还想推辞,红装男子已上前邀请,便只得拉了影随青年一路行到医馆。医生在黑衣青年的交代下,为祯顗清理了嘴里的血,在破口上点上药,还给脸抹了清凉的药消肿,随后用清洁的纱布涂了些药盖在淤青处用胶条贴稳,叮嘱了不要沾水等忌事,红装男子拿了药一行人出了医馆。
祯顗正待要言谢告辞,黑衣青年又再度相邀,“两位不嫌弃,容在下请客,到酒庄一聚,以表在下的歉意。”祯顗对亲切的人一向没有抵抗力,到人界以来除了刚才打人的壮汉,所见的人很是友善,便欣然同意,捂着脸上的纱布勉力一笑,有些像淘气受伤的小弟弟。影则很警惕的瞪了眼旁边的红装护卫。
酒庄名为酒庄,当然是吃饭喝酒聚友畅谈的好地方,上下七层,六角塔形结构,登高即见远远的岚苍码头,自有些风雅。离了喧嚣,一行人上了七楼的包厢,打了人的榭甲自知理亏,乖乖在厢外听候,里面便是自己的两个主子,和刚才被打两兄弟,祯顗和影。
黑衣青年自我介绍了一番,自称是利穆,路过岚苍,来接待家族的贵客,红装的叫敕颜,是他的护卫,“还未请教两位的名字?”见对方把问题抛过来,一直不作声的影抢白,“我是哥哥,影,他是弟弟,形。”纠缠于身份问题,祯顗明知影在说谎也认同的点点头。利穆礼貌的笑笑,“看两位应该是不丹人,怎么小小年纪来到这岚苍城呢?”影满脸不耐的回敬,“要你管!”敕颜瞪了眼出言不逊的少年,影也毫不客气,利穆倒是不怎么在意,为面前的两兄弟满上茶,“呵呵,我今晚正好要去码头拜访那位贵客,只是想知道两位小兄弟的家人何在,等会一并送送两位。”
“叔叔要去码头?我们的船也在码头哦!”
三人同时看向说出此话的祯顗。
叔叔?!
哈哈哈哈哈哈!
绷着一张脸的敕颜笑得最夸张,他从来没有听过有人叫自己的主人是叔叔的,一时忘了自己的形象,只差擂桌拍凳了。利穆也跟着捂嘴轻轻笑,他回去一定要告诉那个苯弟弟,哥哥大人已经是当叔叔的时候了,他那个刚满二十一的小弟弟也差不了多少。想到他会被叫叔叔就觉得好玩。祯顗倒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人要狂笑,他在不丹管觅都叫叔叔,面前的青年看起来和觅差不多,理应如此称呼。影很无奈的拍拍祯顗的肩膀,意思是,笑死他们不用管!

初见的尴尬慢慢被打破,连敕颜的话也多起来,“主人,打伤形少爷的榭甲还跟在厢外,要怎么处理?”利穆看向祯顗,“当然任由苦主处置。”祯顗瞪大眼睛,指着自己,利穆点头道,“他性子火爆,既然任意的伤了你,理应处置,要打要杀都没问题。”
祯顗摸摸脸上的纱布,微微一笑,眸子晶亮,“那好吧。”
敕颜随即招呼榭甲进来,站在祯顗面前,明明是高大壮硕的身躯,却紧紧地低着头,就这么硬生生的比祯顗矮上三分了。祯顗从位置上站起来,不放心的对利穆说:“真的是任由我处置?事后不会有麻烦吗?比如……你告诉我家里人,或者你家里人来找我家人算帐?”利穆很干脆的摇头,另外两人都有些紧张的看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不同的是,敕颜纯粹是无聊想看戏,影是不知道主子要做什么而比较紧张他做了后会发生什么争端。
“你叫榭甲对吧。”听到自己被点名,榭甲头低得更厉害,小心的回答是,“我真的没有偷那个石头,因为它是千年前的补天神石我才听见它在叫唤的,我们只是碰巧遇上的。”不知道对方讲的什么意思,榭甲还是低声的回答,“是,小的知道,小的误会您了。”
“你打了我,我不怪你,但是,你知道,家训难违,父亲大人说,伤我者必以十倍还之,我也答应他要毫厘不伤的回去,所以,你明白吧?”榭甲不明所以的抬头,盯着面前笑得天真无邪的小人,很后悔怎么就打得下手,把清秀的小脸打得肿起来。“不好意思,能把你的头靠下来点么,太高了,我够不到。”榭甲非常听话的把头支到祯顗面前,对视不足半秒,清清脆脆的耳光落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但是以一个孩子的手劲来说,打着不算太疼。
“因为你第一巴掌是误会才打的,不是完全针对我,就忽略不计了,还你第二巴掌,可以吗?”报复人还有讨价还价的,榭甲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处罚对于他这个皮糙肉厚的下人来说,轻得简直叫奇迹!
影手指颤抖,“完了?”
祯顗回头看影,拍拍完好的另外一半脸,像在思考,“还有什么吗?好像没有其它理由要打他了。”又看榭甲,“还有吗?”榭甲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小人知错了!请两位小少爷放过小人!”
祯顗晃晃手掌,回到座位坐下,“看吧,他都知道错了,再说了他和浣女姐姐们都一样是帮人做事而已,我没必要对他那么凶对吧。”
确实,你对那些姐姐太亲切了!影只差用鼻孔哼出切字了。不明白自己的主子怎么是这么好说话又善于讨人喜欢的人,连处罚下人都理由分明惩治适度,是好是坏,真无奈!
笑声再次炸开锅,敕颜毫不吝啬笑容的把如临大赦的榭甲打发出去,觉得这两兄弟越看越顺眼,越觉得有趣,看自家主人确实也有意结交,什么警惕都放下了,吃着酒庄的招牌菜,大家继续说笑。
利穆摸出那惹事的黑色石坠亲切问道,“小形,你说这是补天神石?难道是传说中女娲补天而遗留人间的东西?”祯顗抱着茶杯,首肯道,“恩,它虽然是小小的一块,但是有上古的灵识之气,对人来说是护身的祥物,对了,这个应该是一对吧,我能听见它也是因为它在召唤另外一半。”见众人面露惊异,祯顗非常尴尬的笑笑,很小心的问,“……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西伊斯说得没错,果然不能随便透露自己与人不同的地方,人类要接受身边的异类太难了。
利穆摇头,“不,这个世上天赋异秉的人很多,迦南的巫师,殷的祭司,还有我西越的长老院,都是些奇人呢,不过能第一眼说出我这石头来历的人你还是头一个!相信也是种缘分。”说着从耳朵上解下一物,果然是和手中的石头一模一样的坠饰,“你我有缘,这对耳饰就当是你我结交的信物,你拾得的这一半,就是你的了!”说着,把那黑色石坠塞进祯顗手中,祯顗只觉得那大手粗糙有力,有些怀疑这明明是善武之人的手,却感觉不到孽的侵袭,也没有多的推拒。
敕颜见主人竟然把贵重的饰品赠送他人,觉得有些不妥,但没有明指,趁空档说道,“主人,容小的提醒,这半边饰物的钉扣坏了,怎能送人呢?”利穆看见那空荡荡的环勾,才想起正是那钉子坏了,石坠才会遗落,自己也才会派榭甲寻找,拍拍脑袋,“粗心惯了,抱歉!我立刻命人拿去修补!”于是,招进榭甲,送那对耳饰去金店,还叮嘱要修补得一模一样。
榭甲走后,影不清不楚地嘟囔,“耳朵上一个洞都没有,送什么耳饰!”祯顗连忙摸摸耳朵,确实没有,很沮丧的给利穆道歉,“对不起,我没有耳洞就不能戴那么贵重的东西了,怎么办,叔叔的好意我不能领了。”利穆好笑的摸摸额头,“快别叫叔叔了,我可受不了,你我结识一场,该叫我大哥,懂吗?至于我的这番心意嘛……”利穆摩挲着祯顗的耳垂,“改日打上就是。戴上它,是迟早的事。”最后那句,有些像自言自语。
一顿饭,祯顗吃得不多,只拣全素的吃,让利穆等人都以为他不舒服,关心话自然不少。饭后,四人一道观着斜阳,行到码头。
“小形,你家的船是……”
“那里!”祯顗手一指。
夕阳下,三艘红木金漆的大船折射出柔和的光线,宽阔的河面涌动着浅金的细浪,氤氲的光照下,这画面美得壮阔,仿佛象征着这船和船主人美好的未来。
利穆,敕颜揽着祯顗和影向大船走去,刚下了港口的石梯,城里的兵士长矛一横,“坐船的那边去!”敕颜刚想发作,旁边急得火烧**的尖叫响起,“啊啊啊啊!臣,岚苍城守,熹路九和,见过櫜桀王爷!未能迎接王爷大驾,臣惶恐!”
========作者说不要以为放在这些虚线中间就是必须忽视的分割线特别是在轻松小白文中分割线的地位无可忽视在架空历史里面跟不可以忽视请注意作者的强调语气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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