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太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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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蒙阴县这两天变得热闹起来,街道闾里间多了一项谈资,大家都在讨论一对怪人,俩怪人口音怪异,说的“白话”比平时大家常用的白话还要“白”,也不知道是谁给俩怪人取了个绰号叫“太白”,很快这个绰号就被人到处引用,“太白”这个称呼也就流传开来。
听说俩人在县里最热闹的酒楼里,闹出一件奇怪的事情,听在场的人说,当时他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师弟说:“师兄请上座。”
师兄回答:“师弟,你先坐。”
师弟坚持说:“师兄你先坐。”
“不不,师弟,还是你先坐。”
“不不不,师兄,该是你先坐。”
……
师兄奇怪地问道:“师弟,为何非得我先上座?”
师弟答:“长者为先!师兄年长,当先上座!”
师兄摇头道:“非也非也,我还是认为应该是师弟先坐。”
师弟疑惑:“为何?”
师兄高声说道:“所谓达者为先,我虽虚长数岁,然师弟学问才识远超于我,自然应当是师弟先上座。”
……
然后两人便开始以“长者为先”还是“达者为先”来了个大辩论,足足辩论了近一个时辰,两人还是争执不下,由于围观者越来越多,酒家的生意居然比平时好了几倍。不过,当时的场面非常奇怪,其他桌子都坐满了顾客,可俩怪人面前的那张空桌子,就是没人过来坐。
估计那时候没有说书、评书等娱乐项目,人们无处消遣,他俩的这出闹剧便成了一件新奇有趣的事,闲着无事的人们纷纷聚集而来看热闹。
那个酒家老板也是识相,知道今天的生意大多是这两怪人招揽来的,便过来调解,让俩怪人不需要再辩论了,俩人一起坐下便是,老板会免费奉送一桌酒食。
本来大家以为有这等好事,他俩应该结束争辩了,谁知道俩怪人又就“君子不受嗟来之食”这个论题来了个大发挥,最后实在争辩不出个高下,便相约回住所再辩论过。
两位怪人指的自然就是萧遥和翟一鸣了,萧遥记得那天回客栈的时候,是拐了好几个弯,才把那些“狗仔队”给甩掉。现在这事已经过去两天了,没想到今天早上,连这个客栈的老板也知道萧遥和翟一鸣就是所谓的“太白”先生了,没办法,谁叫他俩的口音与“白话”实在特别,太容易和传言中的两位“太白”先生联系起来了。
话说前天,也就是萧遥和翟一鸣刚到蒙阴的那天,他俩找了客栈一安顿下来,便立刻动身拜会刘洪府第,结果被刘家的看门家奴直接挡在了门外。因为他俩名不见经传、没有名刺(相当于汉代的名片)、无人介绍……,他俩言行举止又过于奇怪,于是那看门家奴当场教给萧遥两人一个重要常识,那就是,并不是什么人想见权贵就能见到的。
萧遥怏怏然地往回走,这时他俩才对这个有着严格阶级差别的汉代社会有了更直观的认识。本来还以为只要见个面,再展露一些后世的知识,大不了再剽窃几句有名的诗词,届时名气和赏识便自然会滚滚而来,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一步,就碰了一鼻子灰。
走着走着,俩人的肚子饿了,又正好走到一家酒楼门口,便想也没想地走了进去,刚进门就看到一个人在柜台付了五百钱,而他那桌只是消费了几壶酒和六个小菜而已,萧遥和翟一鸣的心里立刻就打起鼓来,要知道俩人钱包里才带了200多个铜钱,底气是严重的不足啊。
其实酒楼的酒菜倒也不是贵得离谱,只是那人喝的是好酒,菜肴中有肉类,蔬菜也不是本地生产的,再加上当时朝廷对私人卖酒实行征税,所以那人的消费才这么高。但是萧遥和翟一鸣那时可不知道这些情况,他俩就像乡巴佬进京城般战战兢兢,此刻小二连位置都给他俩擦干净准备好了,如果无缘无故地转身离开,总是不好,面子上也拉不下来。于是俩人就上演了街道闾里流传的那出“太白辩斗演义”。
他俩也没想到,这一辩论便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于是他俩便将错就错,胡扯乱辩一通,不是没名气嘛,就趁这个机会先捞点小名气,虽然也不是啥好的名气。
不过话总有说完的时候,俩人说到后来,再也嘣不出一个新鲜的屁,幸好这时酒家老板来解围。师兄弟俩干脆来个一错到底,再将老板的提议当成了辩论题目,辩得差不多了便拂拂衣袖潇洒地走人,然后七绕八弯地躲过一些好事分子的追踪,等萧遥俩人回到客栈后,便像饿死鬼一般地啃起自带的干粮和肉干。

第二天,师兄弟俩未踏出客栈门槛一步,一整天就躲在客房内一边啃干粮,一边修改计划,于是他们又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切入点。取出防水资料袋中唯一的一张空白纸张和唯一的一支笔墨已不多的水笔,小心翼翼地画了起来。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师兄弟俩便拿着昨天画的那张纸,信心十足地踏出客房,又在客栈老板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的目送下,信心十足地踏出了客栈大门。
他俩拿着那张雪白、光滑的纸张,首先走进了附近的一家杂货铺,没过一会,便被忙着做生意的老板轰了出来。
萧遥随后又信心十足地走进一家大商铺,过了一会儿又被掌柜客气地请了出来。
……
然后是米店、铁匠铺……最后,连前天去过的那家酒楼他们也硬着头皮进去了,当然结果是悲哀的,事情还是没戏的。
“师兄,看来咱们的想法跟实际情况还是有相当大的出入啊。”萧遥苦笑。
“确实啊!不过,萧遥,你要明白,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的。”
“嗯……我知道。”萧遥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翟一鸣看出了萧遥的口不对心,便说道:“首先,你要相信,蒙阴人关于我们的话题更多了,咱俩‘太白’先生的‘名气’也会相应的增长吧。第二,至少这次的行动能让我们更密切、更直观地了解很多汉代生活的细节,也让我们知道用这种过于直接的方式推广‘算盘’是行不通的,是无法达成既定目标的,有了这次的教训,以后我们就能相应地制订出更好的计划……”
萧遥这才佩服地点头,毕竟萧遥现在还只是一个不满19周岁的年轻人,遇到挫折容易沮丧,想得也没那么全面,不过萧遥对翟一鸣口中经常蹦出来的“行动”、“既定目标”、“计划”等用词还是很好奇的。
萧遥在纸上画的就是算盘,他去推广算盘自然是有原因的。刘洪在后世被称为珠算之父,被尊为“算圣”,蒙阴也被称为珠算的故乡。
前天,萧遥就发现很多店铺使用珠算来结账,估计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刘洪发明的算盘,首先在自己的故乡开始流传。珠算显然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它能让计算变得更为简便,不过,当时的珠算远没有发展完善,所以萧遥才和翟一鸣商量后决定,要将后世更为简便的算盘在蒙阴当地推广,顺便搏一个“善算”的名声。
谁知道,当地的人们对萧遥的那个“新式算盘”根本没有兴趣。虽然萧遥觉得自己画在白纸上的那个算盘更方便、更成熟,但是当地的人却不买萧遥的账。当地人已经习惯于使用自己的算盘,他们不认为有必要学萧遥的算盘,这些小商贩、小老板们的日常计算量并不大,使用算盘大多只是出于一种“自豪感”,因为珠算是当地的发明,他们学习珠算只是当地的一种流行文化,只是一种心理炫耀。
如果是外地人来告诉他们当地的算盘有问题,可想而知,他们不动手揍人就算不错了,当然没兴趣听萧遥唧唧歪歪。
萧遥和翟一鸣现在也算得上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名人”了,他俩在回客栈的路上,回头率那是相当地高。
萧遥刚开始还有些脸红,毕竟一个小伙子被这么多人用好奇的目光审视,多少会感到不自在,不过当他看到翟一鸣一路怡然自得的神情,想起自从认识翟一鸣到现在,从未看到过他惊慌失措。慢慢地,萧遥也被翟一鸣所影响,逐渐适应了围观者的目光了。
静下心来的萧遥,又找回了信心,在快回到客栈的时候,他决定做事要做全套,要向客栈老板作今天的最后一次珠算推广。萧遥进入客栈,迎着客栈老板的好奇目光开始了今天的最后一次努力。
像之前的推广一样,周围总有一些围观的人,而客栈老板在搞清楚萧遥的意图后,也一样是没啥好脾气,只是因为萧遥是店里的顾客,才准备再忍受一会儿萧遥的啰嗦。
这时,一位青年士子和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从围观的人群中凑了上来,那士子站在萧遥的身边仔细地聆听萧遥的“大白话”,而男孩则好奇地看着萧遥手中的白纸。萧遥好不容易找到真正愿意倾听的人,推广得就更为卖力了,最后客栈老板实在是没了兴致,就去照顾生意去了,萧遥的推广对象则变成了那位青年士子。
“妙……妙……足下真大才也,敢问足下可是传言之‘太白’先生?”那年轻士子听完后兴奋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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