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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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胡同里,石头后悔地流出了伤心的泪水他后悔没听顾阳的话,后悔听信了大佬的话,拖着一条被打断的腿,他艰难地向视线里光亮的地方爬去。
身后一条艳丽的血光,在漆黑的夜空发出了诡异的光芒。
梦,醒了,后半夜我不再梦见雪原,一片绿色的巨浪淹没了一个小人。快要被绿色憋的窒息时,我惊恐地睁开眼睛。边已经空空如也,也没有了他的体温。我知道,顾阳一定是在我睡着后走的,他和我一样,都忍受不了分离的场面。
也许,他已经在机场,也许他已经飞到了太平洋的上空。“丫的,痞子哥哥,祝你乘坐的飞机一头栽进蓝色里。”我邪恶地冲窗外的天空吹了声口哨,就好象,以前我冲大街上清凉女生做的属于调戏的动作。
飞机起飞的时候,顾阳很明显的,打了个喷嚏。他只是自嘲地笑了笑,用英文向四周道歉。B市的一切越来越小,终于,B市只能在他的记忆里闪现……
空调,液晶电视,电视墙,冰箱,看得我眼花缭乱,总觉得家里像一个商场。还有那恶心死人的粉红色调,我觉得,我快被逼疯了。顾阳就是个祸害!
茶几上,一张A4纸龙飞凤舞的写满了黑色的字,一张卡片,好像是车钥匙的东西,很多很多……
※※※
叶洺:
我走了,是在你睡着时候走的,其实我很想再让你枕着我的胳膊睡一晚。也想过,等到明天,我们俩面对面告别后再走。可是我不敢……
晚上的菜很好吃,我从来没尝过那样的味道。以后的日子里,我再也吃不到了,你在安然入睡的时候,我会在紧张地学习,而我睡觉的时候,你也在忙你的生活。
我给你留了10万,我也只能留那么多了,一分也多不了。还有车子就停在楼下,我已经过户到你的名下。正好,你考完驾照了,油钱你就自己想办法吧,呵呵。
你住院的时候,我帮你办好了一切,新的身份证,新的驾驶证。还有,我找人把你转到艺术学院了。你也不适合在原来的学校读书,宿舍什么的全部给你办好了,一切的资料都在桌子上。
如果你愿意,我就叫你妹妹,有机会我会打电话给你。
答应我,好好活着,也别去找石头他们,他们比你更顽强。
记住,你还是那个叶洺,还是那个奋不顾身挡在我面前的叶洺。等着我回来。你才叫我一次:哥。
签名的地方像被人揉过,皱褶丛生,却又像是自然出现的。
我奋不顾身地奔到阳台,许多年来的第一次,也许,我已经忘了那是叫阳台的空间。遥远的天空,一只小小的钢铁小鸟向远方振翅而去,带走了顾阳,也带走了我的心。
我忍着头晕目眩的刺激,怔怔地看着地面,强大的牛顿带走了我的眼泪,却没带走我呆滞的身体。
这一刻,我体会到了顾阳说的坚强。我想我一直是坚强的,并不是懦弱的不敢去任何阳台的叶洺。让我害怕的是那个梦魇,而不是不敢活下去的念头,也许,每一个人都是苟延残喘的地存留在这个世界,惊恐地等待死神的微笑。
我可笑地认识到,原来抱着近乎自杀的念头,去挥霍青春的我,竟然是在抵抗死亡。
但是我确实不知道为了什么在贪生,难道我注定是个女人?一直胆小地鄙笑我认为胆小的爸爸,现在才知道我爱他,我爱我的爸爸,他是那么的勇敢,他有勇气卸掉他的责任轻轻地跳下去。
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女孩,爸爸他还会不负责任地丢下我吗?“爸爸!我想你……”我撕心裂肺地哀鸣,吼得喉头发甜,吼得眼冒金星,吼得面红耳赤……
人们买房子最先考虑的阳台上,我送走了亲爱的爸爸,也送走了生命里的第二个男人。他说他会回来的,他还说,我愿意的话,他会叫我妹妹。
我想我愿意,也许,面对他,我早已把自己当成他的妹妹。
记忆是可以忘却的,就好象幸福的玫瑰花,它终究会枯萎,腐烂。我奇异地发现,原来我费尽心机去忘,却又忘不掉的记忆,现在竟然忘却了。
逝去爸爸的容貌我拼了命的去回忆,却哀伤地发现,他头上的一根毛发,我都不记得。还有刚刚离去的顾阳,我竟然也不记得他的样子,原本温柔的笑也像个魔鬼在笑。
千疮百孔的心终于挤破了无数无法弥补的洞,无数黑色的液体迸出来,就像熔化的铁水,密密地包裹住我的心。
我想我无敌了,希腊神话里,阿喀琉斯的母亲给他留下了微茫却又极其脆弱的伤,而我的母亲也用她的方式炼就了她孩子无敌的心。我奇异地想:为什么阿喀琉斯的母亲不再次提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脚也浸泡一回呢,那样他是不是就真正的无敌了?
也许,真正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人才是无敌的。古往今来就那么一个,可惜,它也是怕死的。炼丹炉里,它一样忍受不了痛的感觉,一样忍受不了直面可能会死的心结。
身份证早已换成了象征时代进步的卡,那个能证明我身份的数码照片苍白地看着我,眼神空洞。
我再一次认识到顾阳的强悍,什么都安排好了,他一直催促我考的驾照也换了,那上面明显的电脑打印的一个“女”字。
“哼!”我冷冷地哼,镜子里的那个女人也摆出了冷厉的表情。我根本不知道镜子里的她算不算好看,可是她穿着裙子,一个男人买给她的裙子。
也许顾阳就是安排我命运的神。他给了我10万,给了我一辆宝马X5,给了我一个恶俗得应该是一个拥有童话般梦想女人住的家!
眼泪扑漱漱地掉,我知道,我开始恨顾阳了……这种想法吓了我一大跳!
我拥有了女人才有的感情:恨!这一切都是他留给我的,他自私地将我判定为一个女性,自私地用他的温柔狠狠地划了我尊严一下,随之而起的是,冲破牢笼的鲜血。他会扔一打红色的票子给带给他欢愉的女人,然后满意地惊鸿而去,心里面,却在鄙视那个女人卑劣。

命运无情地讽刺每一个人,我知道,我不是风尘中人,我卖情不卖身,可我无法避免的,被顾阳那粒携带强大能量的沙子撞了一个坑。
我还是开上了顾阳刺痛我尊严的吉普,那辆跑在路上,会有人行注目礼的高档汽车。因为走出古老的楼房后,附近人群对我身体的注目礼吓地我回头一个猛子钻进车里,关上车门的刹那,我还能听见防盗器地鸣叫。于是用一个偷车贼的心情摸索半天,却找不到任何能消除声音的按钮。高贵的钢铁中,我只是个白痴地存在。然后在冷汗涔涔中等待警报器声音地消亡,我打着了车。
所谓新时代的公交车上,永远会有那些肮脏的举动,不管他是外地人还是本地人,幸运的人一生都不会碰到那种恶心地骚扰。
甚至有时候将魔爪伸到你身上的人,平常的外表下,竟然会是一个有着表面上拥有良好教育背景和良好素质的人,更甚的是,他可能身价百万。
记忆里我还是男性身体的时候就碰到过,我很讶异还有人对男人都不放过。我毫不客气的,狠辣无比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回头激怒地瞪他时,我的脸不争气地红了。那一刻,我恶心的,有一种娇羞的感觉。
而记忆里那张猥琐的面孔在享受刻骨铭心的痛感时,也错愕地看着我,他大概恨不得从拥挤的公车上跳下去,因为他吃饭的时候很可能会因为拿筷子的手竟然去摸过一个男人的而像个孕妇般地呕吐,尽管那个男人背影看着很像一个苗条女孩。
因为我恶劣地挖苦他,“我是个男的。”
但是边上快要把我挤成相片的所有人却完美地踹死了我的尊严,他们让我—恨不得当时就从拥挤的公交车上跳下去。
“变态啊,好好的一个男孩怎么一副女人样。”我想说话的人一定是属耗子的。
“这有什么呀,现在的科技很发达,你想做个美女去医院,只要你有钱。”这是一个虎背熊腰五大三粗大脑中脑细胞明显跟不上他体型的大个子对那个长得活脱脱一只站立的耗子说的。说完,他还故意嚣张地做了个猛男的姿势,我知道,他是对我做的。于是我在心里把他鄙夷得好像一摊恶心物体,因为他羞涩的肱二头肌远不比顾阳胳膊上的,但顾阳的体型在他面前来说也只能算是苗条。正所谓人上有妖,妖上有仙,仙上,还有那虚无缥缈的神。
那次炽热城市中的冷漠事件以我地匆忙下车结束,也可以是说逃跑。我一句话都没说,平时的狠辣面对那种突发状况苍白的如一张纸。
那些循规蹈矩坐在高级轿车里的人等候绿灯到来的时候,悲哀地发现,他们变成了思想上的色盲,因为依旧有熙攘的人群昂首挺胸,还有高贵打扮踩着拥有恐怖高度的高跟鞋的人,更有可能会牵着称为儿子宝宝的狗狗或匆忙或悠闲地穿越到他们视线的另一边。
生活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穿越。
坐在车里的司机鄙夷地骂他们的时候,却忘了,在遥远的过去时,他们同样演绎了这样的戏剧。面前的一个个人只是很好地接受了他们的传承,于是愤世嫉俗地骂行人的司机出于某种心理地作祟,完美地演绎挑战规则的违规者,一个个恶性循环在拥挤的地球上演。
闯红灯的人,我知道,他们都是抱着伟大的让人原则和他们应有的高贵思想冲过车流熙攘的路口和没有遮拦的马路。因为驾校的教科书上明确要求我们遵循避让行人的原则通过考试领取那张驾驭钢铁的卡片。可是现实是,经常有那么几次,一辆高级轿车抑或一辆破烂的二手车亲密地和行人kiss了,于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不可避免地消亡。接下来,便是闯祸的司机肉痛地担心赔偿问题,逝去生命的家属在乎的,也只是那稍微给他们一点慰藉标为数字的赔偿。他们忘却了刚刚还鲜活的一个人冰冷地躺在地上。
拥有高级智慧的古代人发明了数字,如果他们有灵魂的话,会悲哀地发现,他们创立的数字居然用到了人的身上。
有时候都不知道是人驾驭了钢铁机器,还是人被钢铁机器驾驭了。
做为刚刚拿到驾照的新手是挺悲惨的,我们茫然地开动钢铁构造的机器,横冲直撞地冲上马路。而作为我们提高驾驶技术的产物就是马路中间的护栏,马路牙子,还有那鲜活的人体和从刚刚还鲜蹦乱跳的人体迸出的鲜血。
我也是个新手,一个考取驾照相当长一段时间,却从此没碰过方向盘的新手。我被视线里那恐怖的惊险时速演绎的血淋淋的画面刺激的时候,吓地一哆嗦,原本应该踩刹车的脚不知道踩到了哪里,也可以说我的脑子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权。
我头一次觉得空调就像个变态的杀手,因为我冷的恨不得找条被子裹自己。不远处,一辆建筑公司的水泥罐车拖着一条艳丽的刹车痕停住了。而它的牺牲品,静静地躺在那儿,纹丝不动,甚至男女不分。见惯了血腥场面甚至舔噬过鲜血的我,第一次被鲜血震撼了。
我们自以为是地认为,修炼般地经历一件件残忍的事,就可以百炼成钢百毒不侵,可等我们真正面对自己人生里那看惯了别人的悲惨时,看似坚强的心脆弱得不堪一击。
某个变态的疯子写出了成仙必须经历的磨难和那些个所谓的劫,熬不过的半路夭折,费长房就因为最后一关师傅要他吃的那恶心的东西放弃了。熬过去的也只是一个拥有能创造出一个北极的心的变态。
铁没有钢硬,可是再硬的钢它也会熔为一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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