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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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坐起身,正准备去揪她衣领,用武力让她屈服,可她一个闪身,已经跑到病房门口,嘴里还嚣张地吱哇乱叫:“嘿嘿,小叶子,我早料到你会来这一招,怎么样,你就从了姐姐吧,是做伴娘呢,还是让我去广播呀?”
我那个气呀,怎么一个个看起来很单纯的人都有着如此深重的心机,我叶洺真是白混了!强权之下,我不得不低头,我可不想闹得满城风雨伴娘就伴娘吧,天大的事儿都经历过了,还在乎这一次么!哼哼,老娘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我意气风发地做了一个很威武的动作,却眼前一花,重重地摔回床上。
“喂,小叶子,你怎么了?”娃娃脸焦急地跑了回来。
双眼朦胧中,她紧蹙眉头,那种真切地关心无以言表。纵然她很卑劣地要挟我的痛处,但她还是像一位母亲似地把我放在心里,这简单的温情,足以让没有经历过母爱的我误认为——母爱便是这样的。
她说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身体很虚弱,不要做些剧烈的运动,而且我的心脏先天性的孱弱,以后也别像以前那样疯。而对于那种男女之间极其尴尬的事情,她也告诉了我,也搬走了压在我胸口的一块巨石。
我也松了一口气,裴健果然是个心地纯洁的男生。
娃娃脸走的时候,一脸凝重地叮咛:“你的秘密就让它烂在你的心里吧,如果你不喜欢那个男生,那也不必告诉他,如果你喜欢他,那更不能告诉他。虽然很科学,但人有时候并不以科学的角度来衡量人生。人的一生,没有一个能坦坦荡荡所谓真心面对他关系很亲密的人的。就像我,虽然就要结婚了,可我并没有告诉他,我找了多少对象,同样的,他也没告诉我,他以前都做过些什么。重要的是,我们两个现在很相爱,我们不需要过去,我们只需要营造一个幸福的未来就可以。还说呢,你还是个大学生,懂的比我还少。姐走了,我迫不及待见到你穿上伴娘服的漂亮样子了。这个男生不错哦~”她狡黠地一笑,然后走了出去。
“滚吧你!”我笑呵呵地,将枕头扔到她的背上,轻轻地弹落到地上。
她凶恶地回头,做了个鬼脸。
我掀开被子,走到了阳台上。
欣喜地发现,窗外已经银装素裹,灯光照耀下的雪地晶亮异常,我跑回病房,披上了“鸭子牌”羽绒服,重新跑到阳台上。将窗户推得开开的,尽管寒风如刀子般灌进胸腔,但我还是很喜欢。
小时候,最喜欢下雪了。还有小朋友相伴的时候,我总是使劲挣开爷爷的魔爪,尽情地和小伙伴打雪仗。
路滑跌跤后,疼得哇哇大哭,而爷爷总是一脸心疼地小跑过来扶起我。
那迎面砸过来的雪花,融化成冰水,流进脖子里,凉得我浑身打颤。但我还是,不屈不挠地捏着一个个的雪球,尽全力向那些孩子扔过去。过后,便是哈哈大笑。
稍大一点后,有了所谓单亲抑或无亲家庭的心理症状,我总是一个人默默地伫立在雪地里,那时再看雪花,已经带了一点凄凉的美丽。一朵朵孤独的六角冰晶花,紧密地契合在一起,它们紧紧地相互依靠,抵抗着阳光对它们的消融。
那一场场雪覆盖了路上的肮脏,融化了城市里腐烂的气味,在它们有限的生命里。
而如今的雪地上,依旧有喜欢雪的病人慢慢地踩在洁白的雪地里。
我闭上眼睛,用心感触忧伤的夜空。
用心去体会娃娃脸的话,她说的没错,我坚持的也没有错,原因只在于,我们都仅仅局限于自己人生里所认知的一切。但相同的,每一个人都是很孤独的,孤独地在生命的圣殿里生活了个月。之所以降生的那一刻我们会哭,那是因为,相比于孤独的生命的暖巢,这个世界更孤独。“人”字所蕴含的意义便是,孤独终将撑不起一片天,他总是需要相辅的那一笔。纵然看上去那些金字塔顶的人物很风光很满足,可谁知道,他隐藏在光怪陆离的面具下是多么脆弱的追求呢。世俗的地位容不得他们去想有的没的,金字塔底的人群也同样,他们期望能爬到塔顶,可没想过,一旦他们爬到顶端,会不会发现自己所追求的并不是站在尖尖的塔顶。
刚看的那篇散文很有真理,人生总是孤独的。
一直以来,我极其可笑地纠结与身份的归属,却没想过,那是我对孤独的抵抗。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没有能力阻止自己的心慢慢地变化,未来什么样子我不敢去想。但我不经意地变化,已经间接害死了一个欧阳殊,现在身边还有个裴健,更难保以后不会出现更多。
而惟一阻止这一切的,要么彻底地封冻我的心,这一点太难了,现在就站在阳台上,我没有勇气跳下去。要么,尝试一下给心找一个归属。“呵呵,老天爷,谢谢你哦,原来,你一直在帮小叶子的,既然你变态地帮我,那我就毫不客气地接受了,尽管很变态。嘿嘿。”我对着灰蒙蒙的夜空大喊,我开心地笑着。以前的叶洺,就让他随着这一场独特的大雪彻底地冰封吧,以后的叶洺,她需要幸福地活下去,而什么才是她的幸福,就让我慢慢地寻找喽。
如果不能寻找到我的幸福,我宁愿要孤独,因为颓废不属于我。
我关上窗户,转过身要回病房,却没想到,裴健正站在那儿。
我觉得我首先要改正现在有些莫名其妙的经常癔症的表现,祸从口出啊。我可不想哪一天,自己曝出那尴尬的病情。
裴健动了动右手,他的手里拎着几个快餐盒子,“你饿了吧,我买了饭。”他的脸红红的,但我觉得,他就是那个走到我面前呵呵傻笑的人。

我不好意思地从他身边挤进病房里,轻轻地飘出一句话:“你笑得太假了~”
他嘿嘿笑着跟了进来。菜很简单,木须肉,蒜茸油麦菜,砂锅豆腐。
吃饭的时候他说:“叶洺,医生说你身体太弱,多吃些瘦肉,但我怕你不习惯,又要了两个素的。”
“叶洺,你多吃点,你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了。”
“叶洺,别多想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再说,又不是你的错。”
听到最后,我的眼睛又红了起来,眼泪也啪嗒啪嗒地掉在一次性饭盒里。没想到,他彪悍的体形包裹的是如此温柔的一个心。我尝到了被人真正关心的温暖,于是我说:“你叫我小叶子吧。”
说完我抬头看他,他咧嘴呵呵乐,虎牙上还沾着一片菜叶。
“呵呵。我吃饱了,我想出去走走。”我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好啊。我陪你。”他欣然应允。
他穿上外套,我们一前一后,走出病房,走出医院的大堂。外面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不远处的草地上却没有被人破坏一点点。我欣喜地跑了过去,弯下腰,掬起一捧白皑皑的雪,昏暗的灯光下,它们依然晶晶亮,不带一点杂尘。
正沉醉,脖子里传过来冰冷刺骨的凉,我打个激灵,转身却看到裴健坏坏的笑容。原来是他,灯火阑珊处,他把一捧冰洁的雪放进了我的脖子里。
“我靠,你想死啊!”武器在手,我揉巴揉巴,将浓缩了的雪球用力地朝他砸过去。
他动也不动,任由我将雪球扔到他的脸上,然后他弯腰捏出一个雪球朝我扔过来。
“嘿嘿。”我尽力地闪躲,同时瞅准机会扔他一个。
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我和小朋友尽兴地打雪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辆闪着刺眼光芒的救护车急匆匆地从草地边缘冲过去,停在医院的大门前,医院里也冲出了数个医生护士。
远远地传来急促的声音:“病人大腿主动脉被划破,生命垂危。”
我感叹,也许下一个时刻,这里又有一具尸体被送进冰冷煞骨的停尸间。他可能年轻,可能还是个小孩子,也可能是个垂暮老人。
生命何其的短暂,被这声音一搅,我失去了继续玩雪的兴趣。也许精力还没恢复,很快心脏又开始剧烈地跳动,我还没来得及停下来,已是满眼的星星。紧接着,身体也倒在裴健的胸怀,虽然靠在别人怀里的感觉很温暖,但我还是尴尬地挣脱,“我累了,我们去散散步吧。”
于是裴健陪着我,两个人慢慢地在路灯下散步。
我将顾阳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裴健,但我的过去,我没有告诉他。他很是感慨,“你真厉害,一个女孩子居然和一帮混混在一起。”
我从兜里掏出车钥匙,一把塞到他的手中,“很晚了,你开我车回去吧。”
他说:“嗯,我先送你回病房吧。”还帮我紧了紧衣裳。
路上,他握住了我的手,我用了一点力气,但没有挣脱。侧脸看着他执著的笑容,我放弃了挣扎,顾阳的脸在心里化作一个淡淡的笑容,渐渐地远去。人永远不需要忘记,也不会忘记曾经很深刻的记忆,只是,不再需要他而已。
我和顾阳只是浩瀚银河里,偶然的因为运行轨道相近而相遇的两颗星星。最终,他会绕回他的轨道,而我也会绕回自己的轨道。而以后,我们的时间远远不能足够再次行走到近距点。曾经的相遇丰富了我们彼此的记忆,碰撞沉淀,这便是可以称为美好的记忆。很多人说,结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但我明白,童话和草根故事都需要一个结局,就像我们的人生,最终都是消亡这样的结局。
看我躺上了病床,裴健开心地笑起来,他说:“你要好好睡觉哦,别做噩梦,我怕你会牵扯我也做噩梦,因为,心有灵犀。”他夸张地戳戳心房。
“你给我滚!不害臊!”我恼羞成怒,狐假虎威地吼他一句。
见我作势要掀开被窝,他急忙开门,闪了出去。
我翻了会儿裴健买来的杂志,睡意渐渐地涌上来,我披好衣服,走了出去。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正在洗手台前默然呆立的背影。大冷的天儿,她居然还穿着一件露背的连衣裙。
我皱了皱眉毛,心想,这女人比林楠还要过分呢。林楠好歹会披个羊绒风衣的,可不知怎么的,她的背影透着一点萧索的味道,水龙头哗啦哗啦地淌着不大的水流,潺潺的声音在静默的卫生间异常的孤独。
我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拧开水龙头,手在搓动。眼睛不经意地看了看墙上的镜子,却被镜子里的那个脸吓到。
她是林楠,此刻的她双眼红肿,头发象被水田里的拖拉机压过似的。脸上的妆早已被泪水洗得稀里哗啦的。她没看见我,只是呆呆地看着水龙头,双眼无神就像一尊雕像,美丽而凄凉。
今天不是她的生日么?怎么跑到医院卫生间里来哭了,我狐疑地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喂,大公主,怎么跑这儿过生日来了?”
她惊恐地抬头,扯了一个凄惨的笑,“我爸爸死了。”然后嘤嘤地哭起来。
“你开什么玩笑,今天不是愚人节吧?”我心里咯噔一下,上天很能搞,这么两天出这么多事,难道阎王喝醉酒了?胡乱跑出来勾魂?
她说,“我开过玩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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