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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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惊奇的是,还没等我们打招呼,身后的铁匠倒先欢快的招呼起来:“呀,晓韵姑娘。”
神封和我吃惊的看着大叔黑脸上隐约泛起健康的红晕--|||,眉开眼笑的样子仿佛从不曾被神封压榨过一般。
晓韵向他回了一个笑脸,对我们说:“这么巧。”
我点点头:“你已经回……”
正想问她这段时间过得是否还安好,却没等我的话说完,她已经错身从我身边走了过去,从手里的针线筐种掏出把剪子递给铁匠,笑道:“麻烦师傅给磨快些。”
铁匠双手捧过那把剪子……脸上的表情比白收神封一两百个金币还要高兴,二话不说,小心翼翼的打磨起来。
神封不禁摇头白他一眼。
晓韵一边翻钱袋一边问到:“多少钱?”
“举手之劳,还收什么钱。”铁匠大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姑娘来这儿已是我的荣幸。”
铁匠大叔表现得如此明显,我要是看不出他对着晓韵的眉开眼笑间浓浓的泛着献殷勤的气息,那我也就不用混了。要说那铁匠,也不过30出头,我叫他大叔是因为随着神封,单单于我的年龄,他倒刚好该被划进“大哥”的范围去。因此以年龄来说,他喜欢晓韵,决不算什么痴心妄想的事。
但是,叶晓韵是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俊男帅哥她也见过,又心高气傲,只怕大叔这样普通的男人很难成为她心中所想。
神封听得铁匠的免费宣言,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转而拉住我的手说:“我们走吧。”
我望向晓韵,发现她也正瞧着我,默然而平静的,没有丝毫表情,让我的脚怎么也迈不开步。
为什么感觉这么生分呢?我们原就不是那种见了面只这么清淡寒暄一句就擦身而过的关系吧?
神封看看我又看看她,似是明白了什么,拍拍我道:“我在城西等你。”
我点点头,他旋即转身离开。
没等我说话,晓韵突然淡淡开口,对我说:“一起走走么?”
“好。”我领先走出铺子。
她跟在我身后,默默走了一段,突然笑道:“小婴,你现在好大的名气。”
我驻足回身,见他单单薄薄立在冬风立,脸上的笑阳光一般灿烂,却感受不到温度。
“总不会,这就是你对我态度突变的原因?”我说。
她摇摇头,依旧笑着:“我也努力叫自己不要这样对你,却做得不够好。”
“晓韵……”
“我记得,出战之前你曾答应我会活着回来的吧。”她低低的说,就像自言自语。
“你还说,你会躲在安全的地方。”
“在你决定要搭上性命去救你爱的男人的时候,还记不记得自己拍着我的肩说过‘现在有我’?”
“你想过吗?我以后要怎么活下去?”
“你真的,还当我是最初时那种好朋友吗?还当我是……初见时候的叶晓韵吗?”
晓韵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结果我一个答案也没来得及给。
她默默看了我片刻,像是等我回答,但我却不知从何处说起,一时愣住,于是她终于失望的说道:“其实……从那个夏天开始,我们就已经不再是朋友了,对吧?”
她的话让我又是一愣,思绪回到大一的初夏。
追我的男生不多,那是第一个,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是一个皮肤有点苍白,头发也是深棕色的瘦高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很有派头。一次试验课他和我分在同一组,细长的手指看起来有点神经质,但切割、结扎、打结都非常麻利,几乎就像个老练的外科医生。于是那节试验课几乎让整个班的女生都记住了他,加上他长得也还算端正,很容易就博得大多数女性的好感,包括徐娘半老的生理老师。
可是我到现在也叫不出他的名字,一来我本来就不擅长记别人的名字,二来,我觉得他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像我常说的“背书我不行,动手你不行。”我能比他做得好,而且也快得多。这就算是天赋异禀吧……我动手的模仿能力很强,只要看一次,我就能照样做得毫无二致。
过程就很简单了,像任何电视剧里最狗血的情节一样,该男每天围追堵截也没堵住我几次……因为我很少去上第一节课……上午下午都是。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就开始和晓韵出双入对,再然后……没过三天,就有了他被甩的消息。

事情变换得实在太快,我直到一星期以后才完全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有异样是肯定的,但看到晓韵一如既往的帮我打水打饭,笑颜如花,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就也不想再去追问。
可是这样的事,四年大学里总共发生了三次。
有时候我想,我之所以能和晓韵朋友做到现在,是因为那三个人之中没有我喜欢的人,如果有的话,我会怎么做?
撇着成堆等挑的人不要,偏偏要追我的人,到手之后不到一星期又全部踹掉,就这一点,其实我是生气的。只是我不知道这火该怎么发。
所以,要说我心里对她没有丝毫间隙,那是假话。
可我并没有要不再做她的朋友。因为我们之间,不只是这件事,我不会忘记她笑着抢着帮我提水值日,好像帮我做事是天大的享受;我不会忘记她拿着我的饭盒在人群里钻进钻出不顾自己昂贵的裙子蹭上油渍,为的只是让我少吃一顿泡面;我也不会忘记,自己发烧到40度,凌晨醒来,看见她哭得浮肿的眼。
这样的人,把所有对你示好的人都赶走,自己却十分细致的照顾你,你拦都拦不住。
到底该庆幸还是烦恼?
“晓韵,你想太多了。”好容易等她停下,我忙开口道:“那种时候,我哪有时间想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跳出去了。哄着你是我不对,但我不是也没失约么,我还活着。”
“是啊,你还活着。”她冷笑一声:“你该看看自己被送回来时的样子,说那是个活人,有谁会信?除了一滩血红,什么都看不见,我又不能近去,哭得几次昏死过去你知道么?!”
“是我的错。”我笑:“该叫神封给你带个信……”
“自从那时候起,你就再不当我是朋友!你觉得我故意耍弄你,是不是?!”晓韵忽然吼起来。
沉默半响,我答:“我不相信你是故意耍弄我,可我也想不出别的解释,所以我不去想。你若不想解释,就也不要想了。”
也许我一时没控制好语气,说得有点重,晓韵似乎怒了,恶狠狠道:“原本,这个神封我也该试一试的,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那个资本了。”
“叶晓韵!”我喝住她:“你到底要怎样?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低垂着头,和我隔着四、五米远,寒风放肆吹着她的鬓发,隐隐约约,只看见她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
“如今,我没有什么可忌惮了。”她低声说:“我以前不说,是因为怕你厌恶而离开。现在……即使我不说,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留得你在身边,那至少,也得要你知道,我那么做,没有恶意。”
“……”
“我不指望你会接受我,如果有真正对你好的男人,我愿意把你交给他。但是,连一句别的女人的告白都经不住的男人,没有那种资格!”
“所以你把他们拉到自己身边又甩掉?”我头脑混乱。
叶晓韵抬起头,眼里的笑仿佛闪着光亮:“我只想保护你而已。”
尽管这方法有点蠢。
我无言以对,愣愣看着她微笑转身,信步离开,风里隐约传来一句玩笑:
“告诉你老公,他敢负你,我会缠着他,阴魂不散。”
知道叶晓韵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我也一动不能动,冰冷的风也无法让我的头脑清晰半分。
原来和神封一样,她那般高兴的照顾,只是惯着我,而我从不曾意识到。
她想要的你有,可你却不能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比这更让人纠结。
直愣到傍晚,我才失落落的走到城西同神封会和,他老远见我没精神,便快步走过来:
“怎么谈了这么久?吵架了?”
我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要说吵架,勉强也算,于是点点头。
神封没有不明所以张口就劝人的毛病,只看看我的脸色,淡淡说:“你伤还没全好,不要动怒。”
我摇摇头,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还是回去好好思量思量,明天再找晓韵好好谈谈吧。
可我不知道,这竟是我和叶晓韵最后一次见面。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婆婆的店,却得知晓韵不见了。
准确的说,她离开了。
她没有给我说服她的机会,也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只带走几件随身衣物,便了无音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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