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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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刚写完一章,还是放上来吧,总之我会尽量的加快速度,让大家久等实在是不好意思,现在不是一周就是三、四天更新一章。
这卷大概估计有三十多节,当然希望亲亲们能多多提意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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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始元六百五十七年,即康景皇二十四年,十月初八,觐阳王朝使臣团在草原遭不明劫匪袭击,所有护卫队和士兵全军覆没;天下第一奇女子楚蝶依坠崖身亡;玉面神医金亦宣,惊鸿剑凌忘尘,却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所有人眼前,再无人见过他们;天下第一楼楼主韩俊启也身受重伤,在回京城的第二日便启程回了羽城,三个月后,才又重新出现在江湖上。
同年十一月初六,觐阳王朝和北新国两国的皇帝终于在他们签定的互不侵犯条约上盖上了印章,长达两个多月的议和总算顺利完成。
也是在那一年,楚尘山庄宣布重出江湖,与倾月山庄化干戈为玉帛,联手蜀天堡和天下第一楼,四大家族同时出马,誓要找出那些害死楚蝶依的人,为之报仇。
也是那一年年底,江湖上频频出现被吸干血的女尸,从死者的体形、服装上看,大都都是十六、七的花季少女,一时,整个江湖和朝廷都人心惶惶。于是朝廷派出多方力量和四大家族派出的人员联手追寻凶手的下落,却怎么也不得。
同时,江湖上对于宝藏的传言也越来越多,似乎另外半张藏宝图终于在江湖上现身了。
总之,那一年的朝廷和江湖已经不再平静,似乎都在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这里是一个山谷,地势低洼,四季如春,山谷的四周野草野花杂生,非常繁茂,高林灌木,绵绵不断,在山谷中地势最低的地方是一个深水湖,湖的南边有一块很大的空地,在那片空地上有一片翠绿的竹林,竹林深处隐隐约约有几排小木屋。遥远望去,距离竹林西面的不远处有一条长长的河流,瀑布飞池而下,此等美景,真是人间极品。
然,最让人惊叹的却是,立在木屋前的一个风姿绰约的青年男子。湖蓝色的修身长袍,颀长挺拔的身形,邪魅俊美的脸庞,清秀精致的五官,随意束起的长发,无论从哪一个方向看,都是那样的美奂绝伦,令天地万物为之失色。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男子想到这句诗,忍不住轻轻一笑,双手自然地负在了背后。
“……风儿,风儿,一大清早的发什么呆啊,叫了你半天也不应一声。”来人是这蓝衣男子的二师叔任律鹏,只见他五十上下的样子,双眼炯炯有神,容貌也算是世间少有的俊美,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众多女子追逐的对象,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快步地走到蓝衣男子的面前。
“雪丫头还没醒吗?”
蓝衣男子回过头来,嘴角微微勾起,目光移向正对着他的紧闭的木门时,眼中渐渐流露出淡淡的宠溺和怜惜,待目光转向任律鹏,眼中已无任何情感,只剩下了浅浅的笑意,轻声叹道:“二叔,雪儿她现在的身体似乎很容易疲劳,一般要睡到巳时才会醒过来。”
任律鹏抬眸看了蓝衣男子一眼,幽幽一叹,“当初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将她抢了回来,现在这样能吃能睡,也算不错了。”
他的声音顿了下来,目光望向了远方,黑眸中闪耀着点点微光,如同无云的夜晚,隐隐带了几分惆怅,“……风儿,信已经送到那二人手中了,你……”他犹豫了一下,才又开口,一字一句,“你真的应该消去她的记忆,这样她就……只能是你一个人的。”
蓝衣男子轻瞥了任律鹏一眼,幽幽一笑,道:“二叔,六岁的哥哥曾经对三岁的弟弟的承诺过,今生今世,只要是弟弟喜欢的东西,哥哥永远也不会跟弟弟争。”他顿了顿,长叹了口气,“现在,她是弟弟唯一想要的人,却也是哥哥唯一想娶的人,既然誓言已经不能兑现了,那么能为他做的就是保护好她,让她的心中永远有他的位置。”
任律鹏走上前,轻拍了蓝衣男子的肩膀一下,笑道:“风儿,真是难为你了。”
“不,二叔,”蓝衣男子目光定定地望着任律鹏,轻笑道,“我反而是高兴的,本来以为自己与她终不会再有相见之日,即便是再相见了也会形同陌路,然,现在看来,是上天的成全,只是这样的成全代价太大,令我……”他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邪佞嗜血的微笑,随即掩去,话音一转,“那些伤她的人,我定会让他们,灰,飞,烟,灭。”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这时,不远处的屋内突然传来一道异常清润悦耳的女声。
蓝衣男子眸光一闪,眼中是掩不住的温柔笑意,他三步并两步地往木屋走去。
“唉……”任律鹏长叹了口气,直到蓝衣男子的背影消失在他注视中,他的嘴角才不由扯出一个苦涩又无奈的笑容,喃喃道,“百炼钢化为绕指柔。风儿终于也懂得了情为何物,只是……希望她真的能够带给风儿幸福。”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每次醒来,说这句话已成为了我的习惯。
这里是我和萧亦风的房间,相当的简陋,一床一桌两木椅。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一直住在这里,要说也有三个月了。
这个山谷是萧亦风的二师叔任律鹏特意为他寻找的,据说特别适合他练习“玄元神功”,因为这里有一个冰火洞,外层热如蒸笼,是练“玄元神功”第八层的绝佳坏境。越往里走就越冷,走到底则是一个千年寒冰洞,在练习玄元神功第九层的时候,全身会像火烧一般灼热难耐,所以只有借助冰的寒气来减轻身上的痛苦,来抵抗自身的热气,让练功者能够排除杂念,达到浑然忘我的境界,练成神功。
不知为什么,我每次想到这个“玄元神功”就会不由自主地和“玄女心经”联系起来,也许真的是我多虑了。
当初任律鹏找到这个山谷的时候,正好是我身受重伤,楚天宇广发英雄贴求医的时候,所以萧亦风就要不顾一切的赶来救我,却被任律鹏打晕了,然后毫不犹豫地送到了这里。不过,还好,后来我没事了,他这才安安心心地在这里练起功来,一练就是三个多月。
应该说我命不该绝,还是运气太好,那日跌下悬崖,我掉进了深水湖里,而且还是水草丛生的地方,所以没有摔死,但终究还是经脉尽断,全身多处骨折。而巧的是那时萧亦风正好在那湖里练功——为进入寒冰洞练“玄元神功”第九层做准备,于是毫无悬念地救了我。至于那个黑衣男子掉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后被萧亦风大卸八块,做了花肥。
我被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幸亏萧亦风的二师叔任律鹏医术高强,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是我却成了一个活死人,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就是“植物人”。每天都是萧亦风用竹管为我喂流质的食物,每天都是他将我放在药浴里泡六个时辰,每天都是他不停地为我输真气续命,每天都是他帮我擦身、帮我穿衣,每天都是他不停地在我耳边说话。
终于在昏迷了一个半月后,我在泡药浴的时候醒了过来,萧亦风疯了一般的去把正在磨药的任律鹏拽了过来,结果却听任律鹏不急不慢地说了一句:风儿,凌姑娘现在还泡在浴桶里,你真的要二叔现在进去吗?
萧亦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激动了,居然忘了她全身不着寸缕,脸瞬间刷地一下红了起来,讪讪地笑了笑,又奔回了屋里,第一句话就是问我:雪儿你觉得怎么样了?
那时我多想用手摸摸他的脸,多想感受一下他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可是我没有,不是我不敢,而是我不能,因为我的手完全没有知觉,不,应该说我全身上下除了脸部、头颈和嘴以外,其他都已没了知觉,也就是说……我变成了一个废人,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当时的惊愕和恐惧,我很难受,可是我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只是微微一笑,道:还好,我还活着。
萧亦风一怔,紧紧地抱住我,在我耳边呢喃道:还好,你还活着。
是啊,无论如何,我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后来任律鹏给我把了脉,他说只要能找到“紫玉复经膏”,我全身已断的经脉和骨骼都能重新接好,而且能恢复如初,于是我醒来后的第二日,他就出谷去了,为的就是帮我寻药,同时也是帮我带信给宣和尘他们,告诉他们我还活着。
这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不知不觉,在这山谷里我已呆了近四个半月,自从救了我以后,萧亦风就一直陪着我,练功终究还是耽搁下来了。唉,现在想想,还真不知道我和萧亦风,到底是谁欠了谁的债,只怕这辈子谁也说不清了。
“萧哥哥,我刚才似乎听到了二叔的声音,他回来了吗?”看着萧亦风推门从屋外走了进来,我微微一笑,轻声问道。
萧亦风上前轻笑着拥住我,他的唇落到我的唇上,亲吻了一口,才道:“回来了,昨晚子时到的,还带来了‘紫玉复经膏’。”
“真的?!”我喜上眉梢,“萧哥哥,那么,就是说,我有救了。”
“是的,”萧亦风将唇凑到我耳边,温热的呼吸弄得我耳朵痒痒的,“我的宝贝!”
我“噗嗤”笑了起来,“萧哥哥你真是越来越肉麻了,弄得我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哦?”萧亦风似笑非笑地瞅着我的面颊,眼里闪过一丝趣味,“那我倒要看看雪儿的身上哪里长出鸡皮疙瘩来了。”说着,就动手解我的衣衫。
“喂!”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从头红到尾,嗔道,“你这个大色狼,快住手,否则我就叫非礼了。”
“非礼?”萧亦风脸上的笑意更甚,带着丝邪气魅惑,“雪儿自己说说,你身上有什么地方我没有看过,有什么地方我没有摸过。”
“你……”我那是形势所逼,狠狠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不再搭理他。
耳朵里传来他闷闷的笑声,衣衫还是被解了开来,我的身躯又被轻柔地按在了床榻上,萧亦风的脑袋埋在我脖颈里,**啃咬,“既然说我是色狼,那么我总不能让雪儿失望,不是吗?”
我顿时满脑黑线,他他他……忽然觉得这家伙耍起无赖来似乎比韩俊启更甚。虽然明知道他不会真的对自己做什么,但是若真被他吃进肚里,说不定事后他还会面不改色地说,你当时又没有反对,你还以为你默许了呢。想到这,我清了清嗓子,“萧哥哥,别闹了,你快起来,你这是君子所为吗?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闻言,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从我脖子上支起身子,黑色的瞳孔如漩涡般似乎要将我卷入进去,“我倒真的不是什么君子。”
我的脸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不过……”他的声音顿了一下,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我的胸前,随即略有遗憾地摇了摇头,“实在是太瘦了,让我……。”
“萧!亦!风!”我恨得咬牙切齿,怒视着他,“你……你……。”好,你等着,等本姑娘恢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呵呵……”萧亦风低笑一声,坐起,把我的衣衫穿戴好后才又将我揽入怀中,柔声道,“雪儿,说实话,你现在真的比以前瘦了很多,看得我心痛。”说完,他长叹了口气。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瘦得跟芦柴棒似的,不由得低叹了口气,“会好的。”算是在安慰他,也在安慰自己。
这时,忽然,任律鹏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风儿,你和雪丫头磨磨蹭蹭地在屋里做什么呢?再不出来,这早餐只怕也要凉了,唉,你们这俩孩子……”他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天青青,水蓝蓝,一片翠绿竹林,到处鸟语花香,一阵轻风吹过,身侧的竹叶“沙沙”作响,在这暖风中与柔软的发梢一起飘动的,是湖蓝的衣衫和唇边淡淡的笑意。
我躺在软塌上,一边吃着萧亦风喂我的药粥,一边温柔地望着坐在我身侧的他,此刻的他,看起来是那样的令人沉醉。
“二叔,”萧亦风忽然开口,语气淡然,“有了‘紫玉复经膏’,雪儿真的能恢复如初吗?”他问出了一直缠绕在我心中的问题。
任律鹏微微一笑,看了我们一眼,道:“当然。但是……”他皱紧眉头,嘴巴张了合,合了又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二叔,有什么困难吗?”看着他满脸忧虑之色,我笑着开口。
萧亦风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地凝望着他。
“雪丫头,”任律鹏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我,深邃的黑眸中满是怜惜和心疼,薄唇轻启,“要接骨必先断骨,就是说首先要将你曾经断裂的骨骼重新再打断一次,经络亦是如此。”
“砰——”碗摔在地上,碎了,粥洒了一地,萧亦风瞪大了眼睛,晶莹的手指上渗出血丝,不住颤抖。
“二叔,一定要这样做吗?”他笑得比哭还难看,脸上是难以置信的震惊,眼中有着沉痛的哀伤与无奈。
比起躺在床上一辈子不能动弹,一时的疼痛反而算不了什么。所以听任律鹏这么说,我只是稍稍有些诧异,却不惊讶,清了清嗓子,口气淡定从容地说出了那句话,“那么,二叔,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什么?”萧亦风和二师叔的目光刷地一下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满脸错愕,“雪儿(雪丫头)你,你说什么?”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
唉,忽然佩服起自己来,眼前的这两人绝对是属于那种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者,居然被我一句话吓得呆愣了半天,我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眨了眨眼,俏皮地一笑,“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吧,我也希望自己赶快好起来,不要再拖累萧哥哥了。”
四周一片静谧,静得似乎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萧亦风低垂着眼眸,纤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在脸上投下一抹淡淡的阴影。过了半晌,他忽然低叹一声,语声柔和,“雪儿,我只想告诉你,若是这样照顾你一辈子,我也甘心,怎么会是拖累呢。”他的手掌很温暖,手心里有一层薄茧,粗糙地摩擦,只感到脸上痒痒的,“只是我知道你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你虽不说,然,我早已感觉到了,有时候真希望你能在我面前软弱一次,而不是将所有的心事都藏在心里,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
我怔了怔,随即一笑,道:“萧哥哥,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快点恢复。”
“然后去见他们。”他抢过我的话道,语气略带怒意。
“啊?”我猛地一惊,什么?他说什么?
“你好了就是要离开我了,是吗?去见金亦宣和凌忘尘了,是吗?”他布满担忧伤痛的眼狠狠的攫住我,“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我为留下,是吗?”
心脏狠狠地瑟缩一下,看着他苍白的面色,黯然的神光,真想伸手抚上他如玉的面庞,我却忽地笑了起来,笑得美丽绝伦,笑得心都有点痛了,却异常平和宁静,视线落在萧亦风的身上,眼角余光却瞥向任律鹏,他似乎也在等待着我的答案。
不知为何?他……任律鹏总能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而且他对我的关心,似乎都是自然而然,仿佛我本来就是他的责任一般。若说是因为萧亦风,爱屋及乌,却又有些不像,唉,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是真的关心我就对了,至于他有什么目的,暂时我也不想知道。糊涂一次,也许会更好。
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萧哥哥,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朝三暮四也好,我是不可能放下他们不管的,我爱他们,你,”我苦笑一声,“我也很在意,甚至爱的程度不会比他们少。其实,我也一直在问自己,一个人的心真的能装得下这么多人吗?真的可以同时爱上这么多人吗?答案是肯定的。所以……对不起!”
我闭上眼,然后睁开,眼中已是决然一片,“我会留下来,陪你把神功练成,然后出谷,陪你一起报仇。”
萧亦风微微一震,暗夜的黑眸像是突然被点亮,散发着璀璨的光芒。身体猛然被拥进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紧紧、紧紧地抱住,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带着喜悦深情,“雪儿,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够了,真的……够了。”最后那声轻不可闻。
四周忽然静默无语,淡淡阳光照在我们的脸上,闪烁着茫然寂静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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