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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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转眼已是秋天。
短短半年的时间,我的《玄女心经》已经练到了最后一层,这也是最关键的时候了,苏老神医把我送到两山锋间的峭壁处,那里地势险峻,只有我端坐的地方可以立足,他用一根长达数十丈的蔓藤缠在我的身上,说道:“天将降大任子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志。所以蝶儿,这一关就得靠你自己了。这蔓藤会在你有危险时救你性命。”
就因为苏老神医的这句话,我在这里已经呆了五日,食物早已用尽,我顿觉腹中饥肠辘辘。每当我由那浑然忘我中醒来,不时就觉腹中的饥火上腾,饿肠折转,除了忍受饥饿之外,我还得忍受那太阳曝晒的痛苦,唯一能使我忘去痛苦的,是屏弃胸中所有的杂念,忘去自己的存在,但每次由行功运息,进入那浑然忘我之境,必得先经过一番饥饿痛苦的折磨,才能澄清思虑,进入那浑然无我的境界。
这日,我只觉掌心之中,热力忽强,翻云覆雨的涌了进来,心知一不小心,岔气伤脉,重则殒命,轻则残废,至少也得数月生息调理,才能恢复。我怎敢轻视,马上凝集心神,澄去杂念,一心一意的运气行功,和那外来热力融合一起,冲行于经脉之间。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由禅定无我中清醒过来,只觉全身气血流畅,舒适无比,似欲要腾空飞去,但下临深谷,一个忍耐不住,那将要摔个粉身碎骨,我极力按耐下心中那跃跃欲动的冲动,不得不疏导那涌集在丹田中的一口真气,渐渐的由烦恼进入寂静,那一股跃跃欲动的感觉,也随着流转的真气,消失于无形之中。
这正是内功初奠之后,面临的最大干扰,平常人,在这种成败交关的当儿,都有师长或同门师兄弟从旁相助,以本身真气,疏导胸中的冲动,这一股冲动之气,如是无法疏人经脉,势必在身上到处流窜,形露于外,是暴急焦躁,内则有岔气,破**之危,亦即道家所谓的走火入魔。
我凭仗着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生恐跌下峭壁,竟然未借外来助力,把蠢动于胸腹间的一股流动真气,流归经脉。
有了内功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同了,太阳**饱满,双眼有神。
仰望云天,正是落日时分,彩霞绚烂,映照着整个山谷,幻出了绮丽无伦的景色。
我喃喃自语道:“夕阳返照,彩霞映影,只可惜这等绔丽景色,难有多久时光,正应证了那句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我借住蔓藤,顺着它,从峭壁上飞跃了下来,就见木屋的炊烟升起,金亦宣已经在做饭了。
我施展着内功,跃了过去,在门口大叫道:“师父,师兄,我回来了。”
话毕,就见两条人影从不同的房里冲了出来,异口同声道:“蝶儿,你成功了。”
我走向他们,点点头,微微一笑,道:“嗯,我已经练成了。”
苏老神医拉着我坐到石凳上,对我说道:“把手伸出来。”
我把右手横过桌子摆在苏老神医的面前,他的中食指切在我的脉搏上。
他的脸色先是凝重,接着是诧异,最后是惊喜,“蝶儿,你果然是一个奇才,你现在已经度过了最难的一关,正好颠倒了这上乘内功修为的法则,由深入浅,这短短半年,你竟然扎下了极深厚的基础。为师真是倍感欣慰啊!”
我也开心的笑道:“师父,这是您教导有方。”
接着转头对金亦宣撒娇似的说道:“不过,师兄,你师妹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现在再没有东西填肚子的话就要饿死了。”
苏老神医轻揉地摸了摸我的头,对金亦宣吩咐道:“宣儿,上菜吧!”
顷刻间,饭菜都搬了上来,我不顾苏老神医、金亦宣诧异的目光,飞快地吃着碗里的饭菜,直到吃不动为止。放下碗筷,摸了摸肚子,好饱!心想:总算把这几天的都补回来了。
苏老神医看着我,无奈地摇摇头道:“蝶儿,你看你这吃饭像打仗似的,一点女孩子的形象都没有。唉……,真拿你没办法。”
我瘪瘪嘴,娇笑道:“师父,是形象重要还是小命重要啊,我这叫做‘实用主义’,先要保住小命才要考虑形象好哇?”
苏老神医笑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说怎么有理,以后还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制住你?”
我幽幽一笑,说道:“师父,有句熟话说得好‘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只要问心无愧,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反正我是做不了淑女了,您也别太在意了。”
苏老神医盯着我看了半晌,似是言未尽意,欲待出口时,却又突然隐忍了下去,仰面长长吁一口气,说道:“待会收拾完,你们都到我书房来一下,我有事交待。”
我和金亦宣相互看了看,点点头,应声道:“是。”夜幕降临,蓝黑色的天空中点缀着繁烁的星芒。
我和金亦宣站在苏老神医书房门口,正准备敲门,就听屋里一道声音传来,“门没锁,你们进来吧。”
我们推门走了进去,苏老神医向我们点点头,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我们坐下,道:“宣儿,蝶儿,今天为师叫你们来,首先要说的是,宣儿已经可以练习‘桑青剑法’了,这套剑法看起来平凡无奇,实则威力无穷,与之匹配的是‘桑女剑法’,这两套剑法实则是男女双修的剑法。”
他看着我们,顿了顿,继续道:“但是这套剑法奇就奇在,练习的时候男女都是各练各的,只有练到第八层,你们才能双剑合并,而首要的条件是两人必须心意相通,人剑合一,否则,在对敌时是很危险的。而它的最高境界是第九层,除了你们的祖师爷,到现在还没有人练到这一层,如果练到了第九层就是天下无敌了。”
苏老神医瞥了我们一眼,见我们不语,拿过茶,抿了一口,接着道:“师父相信蝶儿的悟性如此之高,定能做到。”
我靠!这不是给我压力吗?我那不是悟性,是瞎猫撞到死耗子,走运!
我有些尴尬的笑笑,道:“嘻嘻,师父您太看得起我了。”
苏老神医看着我,淡淡地说道:“为师相信你。另外,从现在开始为师正式传授你,我门的指法,轻功,剑法,掌法,和我们独特的暗器手法。”
“我门的指法讲究的是快、准、恨;轻功是‘迷宗步’,无论山地,陡峭都能快步如飞;剑法是‘桑影剑法’,变幻莫测,配上我们的内功心法,威力无穷,最适宜单打独斗;掌法是‘混元掌’,讲究的是身形的变化,易攻易守;至于那几手‘仙女散花’、‘漫天花雨’、‘五凤朝阳’的暗器手法,武林更是无人能及。可惜这些年来都没有人真正发挥它们的威力。”
说到这,苏老神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又道,“现在就看蝶儿和宣儿的了,为师相信你们能行,别让为师失望哦。”
唉,这苏老神医对我们的期望也太太太,太大了点吧,就我那半吊子,能有多大作为?我只是比他们先进了一千多年,在思想上。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金亦宣开口问道:“师父,那明天我就开始练习‘桑青剑法’,是吗?”
苏老神医看着他,笑道:“是。”
“那师父,我明天练习什么呢?”我紧接着问道。
“除了‘桑女剑法’,现在不适合你练外,其他的你都得学。”苏老神医答道。
我看着苏老神医想问“为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只道了一声,“哦。”
“好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的话,就下去吧。”苏老神医下逐客令了。从书房出来我就去泡温泉了,在前世我可是很喜欢游泳的,再加上这些天在那峭壁上又吹又晒,身上都发出一股酸味了。
正洗着,忽然觉得有一东西从脚上滑过,我的身躯瞬间僵硬,不由得大叫起来:“啊,有蛇。”
一白影从不远处奔了过来,我马上跃起,朝那身影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师兄,水里有蛇,吓死我了。”
金亦宣的身体瞬间僵住,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我这才发现自己**裸的挂在他的身上,“呵呵,师兄,……”
“师妹,你先下来。”金亦宣头抬得老高,看着天空,脸已经红得像猴子**似的了。
我快速地从他身上跳了下来,目光落在他脸上,嘴角擒着戏谑的笑意,道:“师兄,你把头转过去,我要穿衣服,不许偷看哦。”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泡温泉的时候,金亦宣都在不远处练剑陪着我,因为我怕黑!
我迅速的穿好衣服,走到金亦宣的面前,看着他那张涨得通红的脸,不由得又想逗逗他,言道:“师兄,你的脸好红哦,像红苹果似的,真想咬一口。”事实上我也这样做了,结果金亦宣的脸更红了。
看着他的样子,我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金亦宣看着我,眼中有什么光闪了又闪,仿佛拼命想要燃烧跳跃的火苗,最终仍不得不归于死寂。他的喉结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却已经平淡如水,“好了,别笑了,别又岔气了。”
我止住了笑,诧异地看着他,心想:今天师兄倒能忍得住,没跟我斗嘴。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半晌,我拉上金亦宣的手,道:“师兄,陪我坐坐吧。”于是,我们找了一块比较高的地势坐了下来。
我抬头看向天空,蝴蝶谷的夜空,没了灯光的干扰,没了污染的空气,繁星闪烁,忍不住惊叹道:“好美!”
我看到了银河!
我一直以为银河是一条带状的星星集中的区域,此刻才知道,原来银河是天上一条比较亮的带,有点像云的样子,组成银河的星星根本不可能被看到。
我伸手指向银河的方向,道:“师兄,你看,那天上一条比较亮的带,有点像云的样子的就是银河。”
金亦宣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语气有些好奇的说道:“这就是你那首诗里的‘银河’?”
我目光投在金亦宣的脸上,疑惑的说道:“是啊,怎么师兄不知道银河吗?”
金亦宣对我笑笑,摇摇头。
我想金亦宣在这山谷里呆着,都快成一个世界盲了,现在他遇到我,算他走运,就让我给他好好的上一课吧,“师兄,你看银河边上的那两颗遥遥相望的星星是织女星和牛郎星。”
“织女星?牛郎星?”金亦宣一脸迷茫的看着我。
我笑着瞥了他一眼,指向那两颗星星,说道:“那是一个很凄美的故事,传说天上住着一群织女,有一天……”
我滔滔不绝地讲起牛郎织女的故事,他面带微笑静静地着聆听,接着我又给他讲了北斗七星,围绕太阳旋转的九大行星,最后我给他讲起了十二星座,我兴奋得有点忘乎所以了。这才注意身边的人早已经石化了,他正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我“扑哧”一声笑道:“师兄,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害羞的。其实,这些都是我们家乡的传说,不足为奇。”
“是这样吗?”金亦宣灿若星光的眼睛紧盯着我不放,语气略带怀疑的说道。
“当然啦。”我刚才太兴奋了,现在发现好象有些说过头了。
“师父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金亦宣语气有些感叹的说道。
我轻笑道:“你没问,师父他老人家自然不会说。”
“不。”金亦宣语气非常的肯定,“师父他也不知道这么多。”
“呵呵,”我瞥了他一眼,笑道:“那流星你总该知道吧,就是俗话说的‘扫帚星’?”
“嗯,这个我知道。”金亦宣轻笑道。
“那师兄,当天空有很多流星划过时,你就不会认为它们不祥,而是觉得它们很美了,”我淡淡的说道,“其实,流星并不是什么扫帚星,只是天上的星星生命的结束,人会死,星星也一样啊。”
说完,我把头轻轻的靠在金亦宣的肩上,身边人的身躯瞬间僵直,顿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师妹累了?”语声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笑笑,道:“还好,就是看着星空,想起了一首歌,我唱给师兄听听。”
“好。”
我清了清嗓子,低声轻唱:
啊……啊……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妈妈的心啊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
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我知道
半夜的星星会唱歌
想家的夜晚
它就这样和我一唱一和
我知道
午后的清风会唱歌
童年的蝉声
它总是跟风一唱一和
当手中握妆华
心情却变得荒芜
才发现世上一切都会变卦
当青春剩下日记
乌丝就要变成白发
不变的只有那首歌
在心中来回的唱
啊……啊……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妈妈的心啊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
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身边的人已经完全沉醉于歌声中了,半晌才开口道:“师妹,真好听!妈妈就是娘吧!师妹想娘了。”
“不是,是想冰儿(我前世的女儿)了,冰儿以前很喜欢这首歌的,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我?”我懒懒地答道,只觉眼皮越来越沉。
金亦宣愣了一下,诧异地问道:“冰儿是谁?”
“……”
“师妹?”唤了几声都没有回音,愕然回头,身边的女孩已然睡着了。(这些天我在峭壁上没有睡过一觉)
金亦宣看着女孩,她的睡容是那样的恬静,安详。他想不明白是怎样的家庭培养出她这样时而迷糊,时而机灵,时而幼稚,时而睿智的人儿,她的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多少让人惊奇的东西,她就谜一样,让人总也看不透,他发现自己的目光再也离不开她。在后来谷外生活的几年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当初那个美好的夜晚,那个美好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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