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泽看出了雷默的痛苦，他阻止甘澧再继续说下去。
“雷默，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司泽问雷默。
“我只想好好地和小辰辰一起生活下去，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求了。”雷默双拳握紧。
“如果，凌姑娘恢复记忆了呢？”司泽理论上必须对他讲清楚。
“恢复……”雷默在看清楚梦境之前，他曾经下定决心，就算她离开他去报仇，他也要跟着她，哪怕这辈子不行，下辈子、下下辈子、甚至永生永世，他都会跟着她……
但如今，当梦境真实的摆在眼前，那是他前世的记忆、前世的承诺；他答应过她，无论轮回千百次，他都一定会等到她。
面對前世的允诺和今生的爱恋，他难以取舍……
飒……你会原谅我吗？今生又没有实现对你承诺，我已经放不下眼前的这个女子。你能原谅我今生又毁约了吗？来生……如果我还有来生的话，我一定会去找你，即使你已不愿意再原谅我……
在司泽和甘澧数日的打扰后，水涧小屋又只剩下雷默和柳非邪。
自从雷默想起梦境里的人之后，他面對柳非邪的表情，除了怜惜还有愧疚。他觉得自己对不住她……
这日，雷默领着柳非邪来到水涧边，坐着。
这些天里，柳非邪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晚上时不时会因为噩梦惊醒。雷默越来越担心她的情况。
“小辰辰，你又想起些什么吗？”雷默试探性地问道。
“……”柳非邪摇了摇头。脑海里一些零星的画面在跳跃，但又不能连成一体。
雷默看着柳非邪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很是担心。
“雷……”柳非邪开口问向雷默，“凌天狼是谁？梅子夜又是谁？”
柳非邪依然记得甘澧告诉她的这两个名字。
“他们是小辰辰最好的朋友和最亲的表哥。”雷默看着柳非邪的反应。
“那……”柳非邪顿了顿继续问道，“左梅右柳是什么？”
柳非邪每次想起‘左梅右柳’的时候，心里总是一阵骚乱。
“小辰辰手臂上的胎记，自己看过吗？”雷默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胎记……？”柳非邪卷起袖管，双臂上鲜明的胎记呈现在眼前。……梅花胎记和柳叶胎记……？
“这就是左梅右柳的由来。”雷默看着柳非邪。
柳非邪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胎记，脑中又闪过好多片段……
“……那么……”过了一会儿，柳非邪又开口道，“慕容世家……呢……？”
雷默紧张地观察着雷柳非邪此刻地表情，可是无法看出任何一点端倪。
慕容世家，单单这四个字，柳非邪胸中就有一种莫明的火在燃烧着，让她透不过气来。
“慕容世家是……”雷默犹豫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柳非邪抬头看向雷默，等着他的答案。
“他们和小辰辰也有一点渊源。”不知道这样说，将来你会不会怪我。
“是嘛……”柳非邪没有再多说话，又一次陷入沉思中。
“小辰辰，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雷默不愿意柳非邪再钻牛角尖。
“嗯？”柳非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雷默拉住柳非邪的手。
“嗯。”柳非邪点了点头。
“从前有一个人，他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总是有一个背影。他追寻着那个背影，很多年，虽然不知道那个背影是谁，在哪里。”
“很多年之后，他开始寻找那个背影的主人，他坚信那个背影的主人就是他今生的伴侣。然而，在他找到那个背影的主人之前，他遇到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与他梦中的背影是如此的相似，然后他爱上了这个女子。”
“这个女子就是他寻找多年的背影吗？”柳非邪看着雷默痛苦的表情。
“当他决定今生只与她厮守之时，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常年留驻在他梦中的人。”雷默的表情痛苦万分，“他终于想起，那是他前世的爱恋。”
“……”柳非邪看着雷默。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对这两个他都允诺过要爱她们一辈子的女子，感到非常愧疚。”
“既然他都转世了，那个女子也可能转世了。”柳非邪想要安慰此刻悲痛的雷默，“这个女子也许就是他前世爱人的转世。”
“……”雷默摇了摇头，“她没有转世，因为她根本就不会转世。”
“？”柳非邪不明白他话的意思。
“因为她至今都还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死牢之中，一关就是两千年。”
因此，飒没有转世，所以小辰辰不可能是飒的转世。
“小辰辰你是不是觉得这个男人很差劲。”雷默苦笑道。
“也不完全是他的错。”柳非邪抓紧雷默的手，“前世的事情忘记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他没有我那么幸运，即使忘记以前的事，你还是留在我身边。所以我们不会错过。”
雷默一把搂住柳非邪，将她搂进怀里。
“他愿意花这一辈子好好爱护这个女子。即使来世他可能又会忘记她们，再开始寻找她们。”
“嗯。”柳非邪依偎在雷默怀里，聆听着他心脏的鼓动。
“他决定今生好好地爱这个女子。因为来生，他要再一次去寻回他千年轮回中的等待。”雷默将柳非邪搂得更紧，“如果是小辰辰，你会怪这个男人吗？”
“下辈子的事，谁也不能保证；只要这辈子在一起幸福就好。”
“即使，下辈子那个男人寻找的不是她？！”
“嗯。这个男人已经為了她冲破了轮回，割舍了千年的思念；只为爱她一生一世；她还什么可以埋怨的呢。”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小辰辰……”雷默听到这席话，觉得自己在她面前竟然如此的渺小。
“对于那个他寻找了千年的女子来说，可能残忍了一些。但是，两千年的等待，这个男人在轮回中的寻寻觅觅，对她已经是最深切的爱意了。谁能够在喝了孟婆汤之后，依然眷恋前尘。”那是什么样的思念，可以抵御孟婆汤的魔力。
“……”雷默感激她的这一番话，拯救了他那早已支离破碎的灵魂。
好景不长，他们的生活很快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小辰辰，你不要出來！”雷默嘱咐柳非邪留在小屋内。
雷默将这群不速之客挡在门外。
“我们知道血西施柳非邪就在这里！”
“叫她出來！”
“她杀了我们很多同门！我们要杀她报仇！”
一群人在门口叫嚣着，在屋内的柳非邪每一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句句恶意伤人的话，像针一样扎进柳非邪的心里。
此刻的柳非邪，被自己的良心深深地谴责着。
杀了人，自己的这双沾满鲜血的手，究竟背负了多少罪恶……
柳非邪整个人开始混乱了。
她从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慕容世家的仇，你也忘记了吗？！
甘澧的话突然回响在她耳边……
仇……什么仇？是什么样的仇恨可以让她这样若无其事地杀那么多人！
柳非邪的精神随着屋外阵阵指责和怒骂声，开始崩溃了……
雷默為了阻止他们闯入屋内，与他们动起手来。
因为龟息**没有完全治好他虚弱的体质，现在的雷默身体已经无法再长时间的运功和激战。
此刻，有人已经破门而入。
雷默欲转身阻拦，可是他的对手又岂会轻易放过他。
一瞬间，屋内安静一片，紧接着一声惨叫声。
屋内走出一人，一身血迹斑斑的素衣，手握黑色软剑、眼神悲痛空洞……
“小辰辰？！”雷默见柳非邪手握乌巳从屋内走出。
显然方才的惨叫声是那个闯入小屋的男人。
柳非邪倾身而来，举剑挥下，数名江湖人士倒下。
逍遥穿云步加上天羽降魔剑，杀人在瞬间于无形……
顷刻之间，所有来到水涧的不速之客，都被放倒在了柳非邪的剑下。
雷默还没有反应过来，全部的人都倒成一片，水涧的清流被鲜血染红了。
刺鼻的血腥味、杀人时疯狂的触感，柳非邪整个人开始颤抖。
“小辰辰！”雷默夺步上前。
柳非邪颤抖得已经无法站稳，跌坐在了水涧边。
“……魔……鬼……”一个江湖人士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狠狠地吐出这两个字。
柳非邪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脸色惨白，混着鲜血的清流里，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一身血色素衣、脸上也是血迹斑斑……
柳非邪开始泛恶心，胸口绞痛，她绝望地看着倒影里那张她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
“小辰辰……”雷默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突然，柳非邪举剑向自己的咽喉刺去。
“不要！”雷默立刻阻止了她。
柳非邪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我……”
下一刻，她开始猛吐鲜血，一口接着一口，染红了整片衣襟。
“小辰辰！”雷默慌张地搂住柳非邪，“不要吓我！”
“咳咳……咳咳……”柳非邪依然咳血不止。
雷默忽然想起沐朗药师留下的药，他取来药让她服用，但依然没有成效。
他伸手探向柳非邪的脉搏。
难道，已经恶化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吗？
雷默将柳非邪一把抱起，抱回了屋内。
“小辰辰，看来我们注定有缘无份了……”雷默望着咳血不止的柳非邪。
“……咳咳……咳咳……”柳非邪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这就是上天对我不忠的惩罚吗？
雷默把柳非邪扶正，自己双手抵住她的背部，开始运功。
已经没有时间再等小白回来了！如今也只有我……
渐渐地柳非邪的咳血症状停止了，胸口的绞痛也慢慢地不那么磨人了。
雷默感受到柳非邪体内的真气正在被他灌输进去的气给引导着。
雷默满头大汗，感觉生气慢慢地从他身体里抽离着。
柳非邪开始转醒，身体的负担已经缓解。
但此时的雷默……！
“雷默。”柳非邪发现雷默脸色苍白，双手冰冷。
“太好了，小辰辰没事就好！”雷默无力地看着柳非邪。
“你……”柳非邪抓起雷默的手脉。“你把你的真气都传给我了。”
“嗯。”雷默笑了笑道，“人家等不及小白回来了。”
“为什么……”柳非邪看着毫无生气的雷默，“为什么要救像我这样的人。”
“因为我说过……我会保护你。”雷默伸手抚摸着柳非邪的脸颊。
“我不需要……”柳非邪握住雷默抚摸她脸颊的手。“我从来就不需要……保护。”
“没有办法……因为小辰辰从来都不会保护自己。”雷默看着柳非邪的脸，“记得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即使去报仇……也要懂得保护好你自己……”
“我……”
“小辰辰只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活下去就好。”雷默看得出，柳非邪的记忆随着内伤的缓解恢复了。
“我即使任性地活下去，也可以吗。”
“可以……小辰辰……只要能活下去……怎么样都行……”他希望她活下去。
“雷默，你真傻了。”柳非邪握紧雷默的手。
“这是我应受的。”雷默苦笑道。
“你没有错。忘记以前的事，不是你的错。”柳非邪安慰着他。
“小辰辰……你……”
“雷默没有错，雷默还是爱着她的。”柳非邪将雷默拥入怀中。柳非邪知道雷默那日对她讲的故事就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他寻找多年的那个人。
“……”
“雷默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她，所以雷默没有做错什么。”就连爱上我，也只是因为我的背影酷似你梦中的人。
“……”
“真的要说有错的话。”柳非邪轻柔地诉说着，“错的那个人是我。”
“不是……”
“是我出現在你生命里，”柳非邪闭上双眼，“是我扰乱了你原本平静的生活。”
“不是这样的……”
“一切的元凶就是我。”
“小辰辰……没有错……”雷默极力想要更正柳非邪错误的想法。她总是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你的痛苦源自于我。”柳非邪紧闭双眼不愿睁开。“所以有错的人是我。”
“小辰辰……”雷默好想开口告诉她，他爱她的心是真的。虽然此刻更多的是愧疚。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我们的一生一世实在太短暂了。”
“……”柳非邪握紧拳头，“我们唯一的一生一世……”
“小辰辰……？！”雷默终于从柳非邪口中听到她从未出口的允诺，她愿意与他这一生一世……
“雷默……我也……”柳非邪看着雷默无神的双眼。
“不要再说了。”雷默没有办法让自己再听下去，“小辰辰，你說出来的话，我会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轮回的……”我们已经不可能有下辈子了，这叫他如何开口……
“雷默。”柳非邪温柔地唤着雷默的名字，“如果有来世的话……”
“……”雷默怕听到令他心动的话语。
“如果有来世的话，希望……”柳非邪凑上前去，在他的唇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小……辰辰……”这是柳非邪第一次主动吻他。
“希望，你不会再遇到我。”你一切的劫难都是因为遇到了我……
瞬间，雷默的眼泪夺眶而出。
小辰辰，谢谢你。我知道你不愿束缚我，希望我来世可以找到自己深爱千年的人。
千年的痴情和一世轮回的爱恋，孰轻孰重，在旁人看来一目了然……
但为何明知道这一点的我，还是无法放下这个令他心动到、足以让他跳出轮回的女子呢？
命运就是这样折磨人的吗？
柳非邪感觉到雷默的体温开始下降，她紧紧地抱住他。
不可以死！
从前师父也是这样，為了救她将所有功力传给她后死去的，她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离死别！
“雷默。”柳非邪扯开厚重的衣襟，用自己的身体为雷默取暖。
“没用了……”雷默看着柳非邪为他所做的一切。
从前他已经因为她捡回一条命，如今只是还给她而已。
在死前，可以知道小辰辰的心意，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死之后……你要把我埋在这藏青山的山崖后……”
飒，你依然关在那里吗？这次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不会再食言，留下你孤单千百年……
“雷默。我不准你死。”柳非邪厮磨着雷默的双手，希望他可以温暖一点。“你答应我的一生一世呢？！”
“我……恐怕……无法完成……了……”我是一个自私的男人！
“你说过，我可以任性地活下去。”柳非邪抓起雷默的冰冷的双手，塞进自己的衣襟之内。彻骨的冰冷，令柳非邪打了一个寒颤。“所以，我要你还我一生一世。”即使要她背弃对小鬼的承诺……
“小……辰辰……”我已经无法再给你幸福了……
“因为我们没有下辈子了。”绝望的、没有语调的声音。
柳非邪颤抖的双手，极力地想抓住些什么，作为她这一生的痕迹。
“嗯……因为我们没有下辈子了……”雷默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所以，你必须忘记我……”早知道会令小辰辰这么痛苦，他就应该早些离开她，在她察觉到自己的感情之前就离开她……
我怎么忍心告诉你，我要去追寻另一个人的灵魂……
“我也只有这一生一世。”柳非邪第一次在雷默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来世我会好好地忘记你。所以，今生让我……”
雷默摇摇头，“小辰辰不必为我而活……你要为你自己而活……”
谢谢你爱我，爱上这样一个无法给你任何承诺的男人……
我以为你恢复记忆后，就会再次回绝我……
但我错了，这次我是真的伤害到你了……
所以，
请你忘记我、忘记我曾经说过要保护你，
忘记我们一起的共同度过的快乐时光，
忘记——
我爱你！
晋江原创网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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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子這章又寫了很久～～
雷默的死，夜子比任何人都要傷心，但已經是既定的結侷，夜子也只能硬着頭皮寫下去～～
應該會令很多人失望的。
望大傢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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