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双龙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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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城城外五十里,营地。
凤天扬此刻正一人独坐在营帐中,面前的案几上一杯清茶正蒸腾出一片雾气。凝视着眼前的这片水雾,凤天扬整个人似乎都痴了,呆了,连他似乎也隐匿在这片水雾中,让人看不清,瞧不明。
明天,明天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日子,只要过了明天,我就是季天真正的主宰者。江元昌,还有你们那群老狗,将会象一摊烂泥一样被我踩在脚下。
凤天扬现在的神情虽然显得平静依然,但内心却是浪潮汹涌。一名名对手,敌人仿佛都倒在了自己的面前,江元昌,嬴梵,冯建邦等等。他似乎已经开始想象自己成为季天之主,成为南部帝国皇帝时的风光。
毫无疑问,在那充满血与火,战争与厮杀的岁月中,凤天扬无疑是一名相当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当然也是一名野心家。如果没有他,那霁雨就不会这么早卷进大陆南部的战争中。但是,后来的事实表明,他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处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绝对不能犯的错误,那就是对自己过于自信,而对自己的敌人却又太过于轻视。也就是这么一个错误,最终让他付出了血的代价。
躺在营帐中的凤天扬始终无法安然入睡,一种兴奋的情绪让他的脑海中尽是一些杂乱无章的东西,一些莫名其妙的荒唐想法时不时钻进他的脑海中。
终于,辗转难眠的凤天扬自床上坐了起来,随手取过一件外套披上,迈步出了营帐。
看来明天肯定会是一个好天气,此刻天上繁星点点,足以说明自己心中所想无误。
突然,凝望星空的凤天扬想起了小时候母亲曾说过的一句话。
“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对应着地上的一个人,而天上每一颗星星的陨落都意味着这个世界上的人由少了一个。”
凤天扬搞不清自己为何会在此时此刻想起这句话,这件小事。但有一点他很肯定,现在的自己已经被这浩瀚的星空所吸引。
代表我的星星会是哪一颗?
一个有趣的问题突然闪现在凤天扬的心头,他不自觉的将视线移向南面的天空。
南面的星空此刻异常光亮,原因是有好几颗看上去相当明亮的星星都聚集在这块区域。
哪颗是我的?哪颗才是属于我命中的星星?
终于,一颗最大也最亮的星星吸引住了凤天扬的目光。在整个南面的星空中,那是最大最亮的一颗。在它的周围,还有两颗星显得相当明亮,一小一大,交相辉映。
是的,那颗最大的一定是我,因为从明天开始,我将成为大陆南部的真正统治者。
也就在凤天扬沉迷于自己幻想的时候,被凤天扬认为代表自己的那颗星旁边,一大一小两颗星起了变化。大的那颗落往东方,出现在东方的星空中,而那颗小的亮光却一下子增强了好几倍。就在变化出现的下一颗,凤天扬眼中的那颗“本命星”变成了一道流星,滑落星空。
怎么回事?
凤天扬心中腾地一下窜起了一道无名怒火。
许久,伫立星空下的凤天扬自我解嘲似地撇撇嘴,返回了营帐。可莫名的,一股烦躁不安的思绪盘绕在自己的心头,迟迟未曾离去。
大陆西部,阿尔卑斯山,星之巅。
一名身着白袍的老者此刻正肃立山巅,抬首仰望漫天星斗,呼啸而过的山风吹乱了老者银灰色的头发。
“师父,今天晚上凉,你还是回去吧!”
一名年仅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站在老者身后催促着,山上的寒风使得他瘦弱的身子不住发抖。
“雅丽丝,你怎么又上来了,你的身体!”老者回首看见她在风中颤抖的身形,不住责备道。
原来这位一身西方装束的少年竟然是一名少女,由两人彼此间的称呼可以看出两人是师徒关系。
“师父不下去,我也不下去!”女孩拉住了老者的长袖,耍起小女儿脾气。
“好,好,师父就下去。”老者转身将少女纤瘦的身躯圈进自己怀中,显得相当宠溺。
也就在两人正要步下星之巅之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触动了老者,他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回首仰望星空。一瞬间,万里之外的凤天扬所见到的景象落入了老者的眼中。但彼此间却有一点不同,从这里看去,那颗亮光增强了好几倍的星星周围明显有一圈淡淡的红晕。
老者的身体明显有了一丝僵硬,怀中的女孩抬首,张着一双纯净无暇的蓝色眼眸冲老者眨了眨。
“师父,有什么不对吗?”
“是的,你看到那颗星了吗?”老者遥指着南部星空的那颗星。
“是有红晕的那颗吗?好漂亮啊!”女孩显然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星星,显得有点兴奋。
“那原本是一颗潜龙星!”
“潜龙星?”
老者垂首看看怀中脸色苍白的女孩,笑了笑道:“算了,我们还是下去吧,不然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阿尔卑斯山,斯塔峰,测天宫。
刚才在山巅的那对师徒此刻正围坐在一个火炉旁,享受着一种称之为“可可”的热饮料。

老者依旧是山巅那一身白色的装束,只是将原先的挂在后面的头套拉到了脑袋上,掩盖了他大部分的面容。那名叫雅丽丝的少女则浑身裹着一件纯白毫无瑕疵的白虎皮,整个人都缩在了一张躺椅中,火炉的亮光在她脸上闪耀不定,显出一种艳丽而又相当疲倦的凄美。由此看来,这女孩肯定有先天不足之症。
“潜龙星,什么是潜龙星啊?”少女首先问道。
“是一种徒具龙形而缺失龙魂的本命星。“
女孩瞪着一双眼睛,一脸困惑地望着老者,显然不明白老者的话中之意。
“也就是说,与这颗星命运相系之人,有王侯之相,却没有王侯之命。”
“那师父,你刚刚说‘原本‘,那意思就是说现在情况有变化啦!”
“是的,不但有变化,而且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那种变化!”
“最不愿意看到的?是不是变成一颗煞星啊?”
“那倒不完全是。师父说的最不想看到的情况,不是指它本身的变化,而是对整个星相的影响!”老者也清楚自己面前的女孩不懂,但事情也关系到她的将来,自己现在也只有多解释一番,她能领会多少,就看她自己了。
“事实上,早在这颗潜龙星出现之前,也就是二十一年前,已经有一颗天龙紫薇星出现在星空中,虽然仍有一些瑕疵,但为了天下苍生,师父用‘禳星之术’将其消去。可天意难测,仅仅两年后,这颗潜龙星竟会出现在星空中,而更令人惊异的是,一向与天龙紫薇星相互依存的天机文华星,在两年后不但没有出现在应该出现的位置,反而出现在与那颗潜龙星互相依存的轨道上。这就改变了天命之数,使整个星象变地异常混乱。而今天,这颗潜龙星出人意料地蜕变为一颗血煞龙星。”
“血煞龙星?”
“是的,千万年也难得一见的血煞龙星。普通的煞星仅仅是为恶一方,成为一代枭雄豪强,而血煞龙星却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天命之相。一方面,它代表的是一种仇恨,杀戮的血腥。但另一方面,它又是一颗帝王之星,身具皇命。因此,血煞龙星的出现不仅意味着它将带来滔天的杀戮,而且也将对现今已经形成的天龙紫薇星构成威胁。两者皆是天命之龙,着不知道最后谁输谁赢。但不管最后胜利的会是哪一方,天下苍生都已无法避免这场浩劫,难道真是天意如此吗?”
大陆东部,撒哈沙漠,浪沧湖。
浪沧湖地处大陆最大的沙漠撒哈沙漠的腹地,是一处方圆近三十多里的大湖,终年不旱,堪称一大奇景。而且此处还有一个理由使其成为整个大陆最著名的武术圣地。被称为“武学至尊”的殉武老人就在此地结庐而居。其编撰的《殉武录》更是武者心目中的“圣经”。上面记载有大陆最著名的武学一百六十一种,有许多甚至已经久不现世,成为武学上的绝响。
一身皂罗棉纹袍,腰间一条螭龙玉琉璃带,此时屹立于浪沧湖边的这位百岁老人隐然间有一种帝王之气。
“双龙行天!墨星不愧是墨星,三十年前竟然就能够推算出今日之局!”
“师父!”
老者身后的七名徒弟跪成一排,异口同声道。
这七人可算是老中青皆有,年纪最大者显然已近百岁之龄,年龄最小的一位还只有二十五,六岁。
“为师今日已经到了大限之期,以后你们就跟着君如吧!帮他完成一统霸业,也不枉我们一场师徒之情。”
“徒儿谨遵师命!”
“孤竹。”
七人中最小的一人垂首道:“徒儿在!”
“你是我七个徒儿中年纪最小的,但论天赋,你的六位师兄都不及你。这本‘龙皇帖’为师就交给你保管。为师去后,你不用和众师兄出沙漠,就在这‘隐龙庐’中居住。如果墨星所料不差,二十三年后,将有一人会一统言月大陆。到时候你就将此帖交给这个人,并告诉他。这帖上文字乃上古龙文,需以真龙之血滴于此帖上,一切因果便可明了。”
“真龙之血?”
“是的,即帝王之血。”
“徒儿明白了!”
接着,老者从怀中取出一本墨色泛着鳞光的薄薄帖子,交到那名年轻人手中,跃过众人步向不远处的草庐。
“光阴虚度几春秋,武圣至尊又如何!恍若一场春梦,似春风拂面了无痕。露儿,让你等太久了!”
苍老的声音消失在夜空下,老人的身影也消失在草庐中。
摩罗历474年4月17日夜,一代雄主萧煌于浪沧湖旁的“隐龙庐”内瞌然而逝。时年一百三十一岁。同日,其六名弟子离开“隐龙庐”前往霁雨帝都紫薇龙城,最终成为历史上有名的“六大龙将”。
摩罗历474年的这一天,对于当时大多数人和许多后世研究这段历史的学者们而言,仅仅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子。可对于当时大陆上站在武学颠峰的少数几个人而言,这绝对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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