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雄主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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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亚格,驿站,夜。
墨色笼罩了整个大地,但做为齐格诺王国第三大城市的艾亚格依旧灯火通明。驿站所处街道的对面是间赌馆,吆五喝六的声音不时传来。而俗话说:嫖赌不分家。赌场隔壁正是艾亚格城最大的一间妓院。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此刻立于驿站庭院中的独孤明感到愤怒。回想起前几天自己与战友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情景,再看看眼前这些贵族们醉生梦死的污秽生活,独孤明恨不得提剑冲过去,象在战场上砍杀敌人一样将这些寄生在平民和奴隶身上的贵族斩尽杀绝。
平民出身的独孤明非常了解处于生活底层的人民和奴隶是怎样过日子的,那不仅仅是辛苦两个字所能概括的。还有屈辱,那似乎一辈子已注定的屈辱命运更是让人难以忍受。看看那些贵族,整日里酒池肉林,本身毫无能力,仅凭祖先的功绩便享有比平民和奴隶好上千万倍的生活。他们拥有权势,地位,金钱,土地,甚至拥有奴隶的生命,拥有一切他们想得到的东西。而平民呢?奴隶呢?他们又拥有什么?做为平民,他们只能拥有一点点赖以糊口的薄田,还要应付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而有许多更可怜的则是根本没有土地,在丧失了最后一点生存资料的情况下,被迫沦为奴隶。男的成为贵族们的苦力,女的则被当做玩物。他们没有一点权利,连生死都掌握在贵族们的手中。
独孤明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一股吞不下去的恶气堵在胸口。
难道自己拼死拼活的在前方战斗,就为了保护这些吸血鬼,蛀虫。他甚至感到这些人比战场上的敌人还要可恶,可恨,还要该死,该杀。
夜,依旧显得漫长而遥遥无期。
已经三天了,三天来自己五次登门,都被挡在叶府的门外。真不清楚叶侯爵是怎么回事,竟然不顾前方的战况,紧闭府门,三天不出。即使自己表明身份后,也拒绝见面。这些贵族,有哪一个能真正为老百姓想一想啊!虽然自己已经另外派人前往都城达尔那斯报告索伦关现在的恶劣情势,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能打通前往索伦关的通道并有实力支援索伦关抵挡霍尔军的,只有驻守在艾亚格,叶遥手下的四千士兵,这是自己现今唯一的希望。
独孤明抽出腰间的剑刃遥指夜空,心中暗道:如果明天叶遥依旧不召见自己,自己就凭手中利剑带领那两百名大难不死的兄弟冲进叶府,当面问问他还要不要属于他们贵族的那些土地,还管不管这些世世代代替你们做牛做马的平民百姓。
文康江边,夜。
离开达尔那斯已经整整四天了,嬴梵一行四人紧赶慢赶,此时终于见到文康江了。此刻他们四人正身处嬴府设在江边的一个秘密渡口。此处远离城镇且丛林密布,地形相当隐秘,是处于一处山谷之中,山谷南面的出口隐于两座高山之间,只有一条狭窄仅容一人一骑的通道延伸至谷内。原先嬴梵想将此处辟为“黑虎骑”的驻地,但由于谷内面积过于狭窄,虽然临时驻扎不成问题,但要成为一个长久的训练基地,面积还是不够,最后只好放弃。而谷的北面则面向文康江,江边是一处宽达五十余米的碎石滩。在嬴梵父亲嬴烈的亲自勘察了此处的地形后,决定在此地设立一处秘密渡河地点,已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日还真让嬴梵他们用上了。
此时嬴梵等四人正坐在秘密据点内,向外望去就是那片碎石滩及一望无际的文康江。在这样一个既无星光也无月色的夜晚,文康江就象一片墨色的汪洋,令人望而生畏。此刻他们坐在这里,耳旁只有山林间呼啸而过的寒风和江涛拍打碎石滩的声响,其余就一无所闻了。
“大哥,我们真的要在这样一个夜晚渡江吗?”
嬴缪的语气中隐含有一丝忧虑。一边坐着的嬴晖也微微颔首,显然对嬴梵的这个决定持一定怀疑态度。
嬴梵摸了摸腰间“龙凝血”的剑鞘,并没有说一个字,反而将眼神移向窗前。自从自己几天前佩上此剑,似乎就有一种力量将自己和这把剑牢牢地系在一起。手抚剑鞘默默想心事也渐渐成为自己的一种习惯。
一旁的苏梦寒去似乎不太注意嬴梵是否回答缪的问题,反而专注于嬴梵的一举一动。四天来,苏梦寒都在细心观察这位和自己做了三年朋友的好兄弟。他发觉在这四天中嬴梵有了非常大的变化,那不是相貌或形体上的改变,而是一种气质与神态,也可以说是一种心理上的变化。原本就不怎么多话的他,四天来显得更为沉默。起先苏梦寒还以为是其心中对舒月儿的思念和肩上的重担导致的结果。但后来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嬴梵的眼神变了。原本他的眼中隐含的热情和冲动少了,甚至已经很难找到,而其中的冷漠却一日甚于一日。他的眼神总在注视着远处的事物,眼光显得深邃而又静谧。现在的嬴梵更多的是用眼神来告诉别人他的意图,有时候见他眼中寒光乍现,虽然对象不是自己,但苏梦寒依旧可以感觉到他眼神中的煞意和不容他人侵犯的气质。现在的嬴梵即使与缪,自己单独相处,也少了一种以前的融洽氛围,他开始显得有些里群索居了。而很明显的,自己对他也从原先敬佩的心态转而有一丝敬畏。或许,这就是一位君主该有的气质与神韵吧!高高在上的地位与手中的权力注定了他必须面对孤独,并且要学会忍受孤独。

现在的苏梦寒开始庆幸自己并不是处于嬴梵此刻所处的地位。即使手中拥有高于一切的权力,可为了获得这样的权力而让自己也象嬴梵般默默地忍受孤独,他宁愿不要这种权力,这或许就是自己和他之间最大的差别。
双手轻轻触摸平放在自己双腿上的“龙凝血”的剑鞘,似乎有某种感应存在于自己和剑之间,分明觉得手中握的并不是一把单纯的剑,而是生命中的一种因愤怒而产生的**。那种感觉甚至于令自己全身的神经都为之跳跃,令身体内的血液都为之沸腾。
自从离开达尔那斯之后,这几天眼前总会出现月儿的身影,脑海中老是涌现出自己与月儿从小到大相处时的点点滴滴。而另一方面,自己也在默默地承受着因家族原因而带来的巨大压力。现在的自己,奔向的是一个未知的前途。自己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毅力,勇气,和智慧的挑战,更可怕的是,做为一名高高在上的指挥者,自己必须忍受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孤独和随之而来的压力。
文康江的江水依旧执着的拍打着岸边的礁石,而那江水拍岸声却回荡在嬴梵的心中。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形势异常严峻,身在局中的自己根本不清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而自己是否还有时间与能力去扭转这险恶的局势,也是一个未知数。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快赶到艾亚格,了解王国北部的现实情况,才能做出进一步的决定。知识,霍尔的军队会给自己这么多时间吗?而隐伏于暗处的霁雨骑兵更象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悬在嬴梵的心中。还有克米拉,甚至是南面的季天,这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自己所能掌控的范围。这存在的种种情况让嬴梵产生了几许无力感,现在,他深切地体会到自己手中所能掌握的力量是如此弱小。现在的自己所能依靠的,除手中的这点力量外,惟有自己的头脑和一点点运道。只是直到此刻,幸运女神都似乎吝啬于将笑容投向自己。
四天来,对局势深深的忧虑与对爱人延绵不绝的思念都在不停地折磨着自己。仅仅是短短的四天时间,自己却似乎感觉到有四年般漫长。而掺杂在其中的百般滋味是不足与外人道的,也是不能与外人道的。这就是一个人变成一名成熟的主君所必须经历的痛苦阶段,也是每一位领袖人物必将为手中所拥有的权力而付出的代价。
在没有得到嬴梵的回答后,嬴缪和他的父亲嬴晖也如嬴梵与苏梦寒般陷入了沉思,夜色所带来的幽暗气氛顷刻间弥漫在这个江边密林中的小房子内。
恰在此刻,据点联络人的推门声打破了一屋子的阴沉和郁闷。
“少主,船已备好,少主请随属下来!”
从窗外收回视线,嬴梵起身紧随那名联络人身后步出房子,其他人也立刻跟了上去。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步行后,一行五人来到了位于文康江边的那片碎石滩,一艘小船此刻正靠在江边,随着江水的波浪而有节奏的上下摇晃。另一名负责摆渡的联络人正在做启航前的最后检查,而嬴梵四人的坐骑此刻也已经上船等着启航。
嬴梵微微点头,表示了其对联络人的工作效率的满意,之后第一个踏上船头,进入船舱,其他人也鱼贯而入。
站在岸边的联络人解开系在岸边巨石上的缆绳,目送着小船消失在一片夜色的水天之间。
船舱中的嬴梵依旧未置一词,盘膝而坐,俯首沉思,那柄斤五尺的“龙凝血”此刻正横置在双膝之上。所有的人也一个个靠着舱壁闭目养神。几天来赶路的辛苦使得所有人很快进入了梦乡。
文康江,大陆南部第一大江,东西绵延数千里,除源头外,南北相距也足有十余里,被历代的史学家和文学家称为“天堑”。因此,所有人都在这近一个时辰的航行过程中抓紧时间休息,以便有精力去应付后面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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