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斯人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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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扬再次醒来时,唯一的感觉就是浑身酸痛,特别是两条腿,简直涨的和铜浇铁灌一般。有过几次逃亡经验的扬很清楚,这是由于超负荷的奔跑所引发的,一般过个一天半天,情况就会好转,但是如果想立即下地走路,那是基本不可能了。
一想到这点,扬最关心的就是自己身处何地。自己暂时丧失了逃跑的能力,如果现在自己已经被抓回了飘城,那么等待自己的不仅仅是奴隶的命运或者是一顿毒打,很可能是会送命的。扬也并不像他外表所表露的那般愚钝,在有些时候,他甚至会比一些聪明人更能看清楚事情的本质。因为他的思想太单纯,不容易受到一些外在因素的影响,所以能够迅速的看准问题的关键之处。
不是监牢!扬首先感觉到的不是自己熟悉的那种阴暗潮湿的气味,而是一种让人心安的被褥气味,虽然其中掺杂了那么一点男人特有的汗味,但是对于身为奴隶的扬而言,已经是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待遇了。
也就在扬再次沉浸在这种舒适的足以让他再次沉睡的氛围中的时候,脑海中猛然想起了改变自己生命轨迹的那个老者。先前由于匆忙奔跑,所以根本没有闲暇去过多的注意老者。
异常艰难的撑起上半身,发觉自己的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而且任何轻微的异动都会让自己感到涨痛难当。
真见鬼!
就这样,扬在这张床上躺了一个下午。在整个下午,扬根本就没有办法入睡,虽然现在的他极度疲劳。但是在面对即将而来的命运变化,面对可能对于自己而言是命运转折的关键时刻,扬始终无法定下心来。
当黑夜开始笼罩这片营地的时候,扬终于等到了自己醒来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在决定去见这个“巨人”之前,乾离在自己的营帐中反复思量。
当他见到倒在雪地中扬的身影时,不禁为扬那种堪称“异类”的巨大身形所震撼。虽然军营中自己也曾见过许多身材高大的士兵。但是,能够有如扬这样的,乾离搜索了自己记忆中所有见过的人,还是不能找出一个能够与其一较“长短”的。
但是,令人不解的不单单只有这一件事情。扬身上那件华丽的贵族装束和他身上那种粗犷的气质,的确是格格不入,倒还真像是那些克米拉嘴中所说的奴隶。
所有的疑问相信自己现在就可以找到答案了。
当乾离掀起帐帘,迈步走进扬休息的营帐的时候,他能够清楚的看见扬脸上的焦虑和一丝戒备。
不很高的身材,普通的脸,除了身上那件在扬眼中灿烂无比的军装以外,乾离的一切似乎并没有引起扬的注目。当然,这仅仅是在扬得知乾离身份之前。
乾离尽量让自己保持一种将军的威严,但同时又不得不在嘴角露出一丝和善的笑意。毕竟,要在扬这样的“巨人”面前保持自己的镇定,的确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那种身形的确给了别了极大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即使是扬坐在床上,乾离依旧能够十分清晰的觉察到。
在面对这种压迫感的时候,乾离的脑海中不禁跳出另一个人的身影,那就是少帅嬴梵。不过两者之间不同的是,前者仅仅是一种对于外在力量的压迫,而后者,则是在精神上的完全征服。在面对少帅的时候,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保持自己平稳的心态,至少自己是绝对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或许同样身为将领的宗缭比自己做的好多了。
在见到乾离脸上的笑意后,坐在床上的扬才放松了自己脸上紧绷的神情。他并不知道,正是由于眼前这名男子那神鬼皆惧的箭术,把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在他昏迷之前,扬一直身处高坡,加上当时的他体力不支,根本难以看清百步之外乾离的面貌。
但是,也就在扬全身松懈下来的一瞬间,紧随乾离身后走进营帐的两名身佩宝剑的近卫再次让扬的神经紧张起来。

乾离不愧是心思细密之人,马上觉察到对方心态上的变化,挥手让两名近卫退出了营帐,同时对床上的扬做了一个歉意的手势。
“你好,”乾离在营帐中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在扬的对面坐了下来,同时也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理了理脑袋中略微有些杂乱的思路道,“这里是‘自由军’的营地,我们需要确认你的身份。”
扬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用自己的目光把乾离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巡查”了好几遍,而后答道:“你怎么证明你是‘自由军’的人?”
听到这样的回答,乾离不禁微微一楞,想不到对方不但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反问了自己一句。
自己倒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证明自己是“自由军”的人。虽然身着“自由军”统领军衔的服装,不过对于陌生人而言,那并不能代表什么。难道让自己回营帐把那份盖有少帅印信的任命文书交给他看吗?而且乾离实在怀疑眼前的这个“巨人”能不能看懂上面的那些文字。
也就在乾离一时间束手无措的时候,扬突然想起什么,抢道:“和我一起的那……”
“他啊,现在还很危险,我们的军医正在抢救,不过看情况……”乾离这种经过战场残酷决斗的军人,对于生死早就看的相当淡漠,因此在回答的时候,语气显得生硬。
但是扬则不这么认为,一听对方的语气,看起来是一点都不在意那位“救”了自己的老人,脸上微现怒色。心细的乾离一见之下,即明白对方误解了自己。但是自己身为一个军团的军团长,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解释什么,站起身,冷冷道:“如果你现在能够下床,那我就叫人带你去见他。”
显然,乾离对于扬刚才的不合作态度相当不满,叫进一名普通士卒,在其耳边吩咐几句,即甩手离开了帐篷。
扬也从乾离的态度转变上看出对方对于自己的不满,但是现在的他一心想见到那名老者,想了解他是不是脱离危险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太在意乾离的态度。
在乾离走后,扬挣扎着下了床,当双脚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双腿如同被千万尖刺刺中一般,酸麻难当,整个人不禁晃了晃。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扬等到自己双脚慢慢适应后,方才在那名士兵的带领下离开营帐。一路上,扬不时见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巡营,人人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确称的上是一支精锐部队。而营帐之间的布局虽然看上去错落有致,之间的通道四通八达,局外人身处其中肯定会茫然不知所措,但是看那些兵士,却是轻车熟路,一点没有勉强的感觉。由此可见布此军营之人一定是通晓兵法之人。但是现在的扬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些,也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现在的他就是希望能够早点见到老者,因为那是自己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七拐八扭之下,在有如蜘蛛网一般的营地中转了大约一刻钟,扬终于见到了那名熟悉的老人。此刻的老人静静的躺在一张床上,令扬感到惊讶的是,先前在自己营帐中出现的那名男子此刻竟然也身在此地,正和三,四名医士打扮的人轻声交谈。不过看那些医士脸上的表情,看来老人的生命是难以挽救了。
“他全身的经脉皆已断裂,而且五脏六腑移位……”
没等医士说完,乾离即点点头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几位医士躬身退出军营,眼瞧着众位医士的离开,习过武技的乾离很清楚,此刻老者已经是死定了,即使是神仙下凡,恐怕也是回天无力。
“能够多说一句就多说一句吧!”乾离离开营帐经过扬身边时轻声道。
“终于完成了公爵大人的嘱托了。”
这是老人在弥留之际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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