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巴蜀梅雨的天气使办公室充满了潮湿沉闷的气息。
屋子里只听到他沉重的来回踱步声和墙上挂钟的“嘀嗒”声。
正在旁边没事找事，整理文件的年轻女秘书不时地偷偷抬起头，心惊胆战地瞟瞟面色阴沉的毛人凤。
她走不是，呆也不是。
毛人凤此时心里焦躁极了。
他心中又恨，他想找人来骂，
的确，陈颖弘她们不打无把握之仗。
这下让毛人凤很被动，一下逼着他自己把材料交给委座。
还真是步高棋，让他举棋不定。
这对毛人凤来说，是怎么都难以忍受的。
军统系统的有些人员上下勾结大发战争之财，有的一人就买了十多处的房产。
当时，重庆公布的敌侨和汉奸的房产有几千幢，被军队，宪警，特务和流氓等个人侵占的就有一千多幢，其中军统占用的最多。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累。
“中美合作所是我们军统的天下，在这里谁要是想在外面惹事打架生非，打输了就不要回来见我!”
戴笠曾这样对学员们说。
到抗战中，后期，因军统的贪赃枉法，违法乱纪活动愈演愈烈，加之戴笠自身也弄权作势，故睁一眼闭一眼，不了了之。
所谓整肃，也成了整而不肃。
这是得罪人的事，戴笠和梅乐斯接连一再催办，而且又事又捅到委座那里，不办几个是绝对说不过去的。
也不能怪陈颖弘，蔡映雪，赵欣茹，孙美萍，朱凤春，潘淑琴，柴倩如，田秋芬她们，受了委屈，还不让人说话这可能吗？
而且这些大小姐，哪个是省油的灯啊！
戴笠因兼职过多，对军统局工作不能完全过问了，毛人凤便整日埋头于军统局，事必亲躬，这样，他对军统局的工作了如指掌。
蒋介石多次问他军统工作，他都对答如流，这使蒋对他有极好的印象。
军统局的特务们，凡是经他手的报告，都一一落到实处，特务们也都乐于找他。
抗战间，毛人凤在军统局局本部的一间二丈五尺见方的楼房内，整天坐在那里，批阅处理上传下达文件，常常通宵不眠，而且每个科员都可随时找他解决问题，他总是能认真地处理。
毛人凤极能忍耐。
他有三句话，叫做：“认真不得，生气不得，马虎不得。”
意思是处理各种问题，既不能认真又不能马虎，也不能生气，要能忍耐。
二．
整个抗战期间，军统局几乎全部的力量都用在了对付日本人。
蒋介石一生善于搞特务活动，同时，他控制手下特工的办法也很多，其中最主要的办法就是对特工授予大权，但不给高位，以防他们在政治上坐大。
一方面戴笠要报蒋介石的知遇之恩，另一方面他也是一个有心计的人，深知以自己的资历，能力和水平，绝难跳出蒋介石的手心。
惟有取得蒋介石的绝对信任，才能飞黄腾达。
戴笠早摸透了蒋介石的这一套把戏，凡是涉及到政治上的敏感话题，戴笠坚持向蒋介石做口头汇报，对蒋介石的某些指令，他也只用脑记，从不笔录。
回到军统局本部传达时，戴笠一般只讲“奉谕”，究竟奉谁之“谕”，不做任何解释。
对于戴笠的这一套办法，蒋介石也暗暗赞赏。
蒋介石提出，在军统之上成立一个五人小组，由钱大钧，胡宗南，唐纵，宣铁吾等人组成，直接对蒋介石负责。
这五人中，宣铁吾是戴笠的冤家对头，钱大钧先后两次出任侍从室一处主任，和蒋介石的关系很深。吸收胡宗南进入五人小组，是蒋介石的险恶一招，表面上看，胡宗南和戴笠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尽管其中有着感情成分，但还是相互利用。
以胡宗南的为人，在蒋介石和戴笠之间的关系处理上，胡宗南绝对不会舍本逐末。
胡宗南更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尤其感激蒋介石的知遇之恩。
同时，蒋介石还可以利用他和戴笠无话不说，无机密不谈的便利条件，随时得到关于戴笠的密报。
这里周围环境优雅，绿树环绕，低矮的冬青树被修得整整齐齐，门内天井里置有一个花坛，上面摆着花盆，四季花开不谢，招惹得蜂飞蝶舞。
毛人凤被人领进客厅后，蒋介石还在内房，他不敢稍坐，便专心致志盯着墙上的照片。
那是一幅孙中山和蒋介石合影放大的照片。
照片上，孙中山着中山装端坐其中，蒋介石戎装笔挺，腰悬佩剑，立于一旁。毛人凤正看得出神，蒋介石已从内室跨出。
毛人凤忙咔嚓一声，端正地行了美式军礼，蒋介石扶着杖含笑摆摆手道：“人凤，随便点，这次的工作干得不错。”
毛人凤心里一阵狂喜，他明白这次“干得好！”
因为替蒋介石和戴笠解决了几个军统内部的难题，让对方哑口无言。
还对陈颖弘她们有了交待，将来没准用得着。
他眼珠一转，满脸笑得稀巴烂，点头哈腰道：“这主要是总裁领导有方，卑职只不过做了应该做的事。”
“呃！”
蒋介石把头一摇，坐了下去，又和颜悦色招呼道：“坐下讲，坐下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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