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刃(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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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水寒勉强挪动沉重的脚步走近她跟前,握住她的手——把他随身带着的一袋不知是什么东西塞进她手心里,塞过去后他立刻毫不犹豫当机立断地把手缩了回去。
然而,就在他们的手接触的一瞬,她虽没有低头却仍然感觉到了他手上流出的血,她的手不由得痉挛了一下,然而,马上就好了。
她再看看地上的那把刀,原本已经洗得一尘不染锋芒毕露,此刻却再度被他的血渲染得靓丽如同雨后彩虹化在天空。她刚才在这条河里一遍一遍强迫性地洗刀,似乎无论如何都不能把那恶狼的血彻底洗掉。而现在,她却怎么也不忍再把忆水寒的血洗掉了。
那把刀,她再没洗过,一直留着那道永久的彩虹,留在心中。
“出血了,你……”
“不就是出点儿血么?难道还能跟你平时动不动就血流成河的样子相提并论么?”他说话的语气近似于嘲讽,或者是自嘲。
“那你刚才塞到我手里的是什么?别告诉我是止血药。这种东西我家多得是。”
“是就怪了!我在你家看到过各种治伤的药,不过就是没有治嗓子的,我就给你一袋清咽润喉片,不知对你有没有用。竞选演讲时候嗓子不好还得了么?当然,要是你认为这是我对你有所表示的话,那也无所谓。”
“认识我以来你就一直想方设法送东西给我,可我总把你送我的东西弄得稀烂……”
她指的是那辆已经成了一堆破铜烂铁的轿车。那也是他送她的,尽管她并不缺这类跑车。他说那是“奔驰”牌的,跟“行者”正相配。
“这么说,你那天死去活来地喊你的车喊得跟没命了似的,就是因为那是我送的?”
“你要是认为这是我对你情有独钟的话,那也无所谓。不过呢,亏你还记得竞选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你个大文学家不早就引退江湖隐姓埋名与世无争不问世事了么?”
“还说我,你自个儿就真那么想要恁大的权力么?”
“本质上不想,因为有权力就有义务,我从学校毕业后就闲散惯了享受惯了消沉惯了,怕是已经不会做事情了。不过,要是没有我心目中的合适人选呢,我也是很愿意顶上去的。”
“那你心目中的合适人选,有么?”
忆水寒的步步追问,似乎终于把孙行者逼到了墙角死路无法再腾云驾雾了,她的眼色忽地黯淡下来:“本来小玉挺合适的,可是她已经让日本人给切除了脑组织了。孙小圣那个废物回国后我就想顺水推舟把他推上去,不管怎说他留学这些年也不是白学的,可是这废物又让我大失所望。而我那些所谓的同事们呢,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忆水寒微微冷笑了一下:“也就是说没有了?那我呢?”

孙行者触了下电似地蓦然回首,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然而她克制着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在你天天出去折腾的时候,我在你家里也已经把你的关于政界的书全都看了,况且我以前也跟我老爸学过不少从政的经验,可你没有吧?”忆水寒说了这几句话竟累得几乎缓不过气来,有谁研究过,言不由衷是不是真的要消耗更多的体力?
孙行者继续沉默,她在仔细捕捉他脸上的表情,然而他并没有任何表情。
他深吸了口气,终于把后面的极其痛苦的话说完:“我之所以要把笔名改成‘忆水寒’,回忆的忆,是因为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次的耻辱,我总有一天会重出江湖,报仇雪恨!我做过调查的,现在我在社会上的人气指数一点不比去年低,甚至还有高涨的趋势。谢谢你孙女士,你一直在帮我,那么现在请再帮我一次好不好?行不行?”
即使孙行者反应再灵敏,他的话她恐怕也反应个几分钟时间吧,大脑不死机就不错了。
然而,忆水寒的身体却等不了这么久了。在吐出最后一个字后,他仿佛虚脱了一般,眼睛愈渐发热发烫,眼前的树木河流逐渐熔化模糊。
落叶了么?夏季哪有落叶?是他自己像片坠叶似地飘然倒地!
孙行者如梦初醒地向他跑去,正要去抱起他,闻声赶来的忆江南在后面急促而又缥缈地冲她喊:“猴子你悠着点儿!”
同时找到这来的护士小姐也在森林外头焦急地等着。大概是一切都重新平静下来后,她悄声对忆江南欲言又止:“您的儿子他……”她定然是当他们是母子了。
“他怎了?绝症?”忆江南猜想,又不敢多问。
忆水寒醒来时是在孙行者家里,不是在医院。她家的床躺上去确实比医院的病床舒服。
忆江南用轮椅把孙行者推到他床边,把他吓得心里“咯噔”一下。
“放心,刚才抱你用力过猛了而已,明天就能站起来了。”孙行者的声音轻若微风而又重如霹雳,“咱俩这些天还是尽快把身体养好吧,特别是你,过几天还得去竞选呢,啊?不管我们今后还能活多久,都应该尽量把此生该做的事情做完,你说呢?”
他用力点头,尽管他不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她也不完全理解他的做法。他从被子里伸出手与她的手击掌,很无力而又很庄严很郑重。
“不过你可不许把我现在的情况跟媒体说,否则我……”
“否则你怎样?反正现在咱俩谁也不能把谁怎样了。哎,干脆说说你的经历吧?”
“经历?行啊,你想听哪段?”
“哪段?——无论是哪一段,都足可以构成一部浪漫传奇的血染的小说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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