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大，没有硬化处理的帝都街道泥泞不堪。李云叉拉住方洁的手，脚踏海王叉正飞速向帝都的反抗军大使馆接近。因为异能、体质的排斥，站在海王叉上的方洁如被火烤油煎，要多难受就多难受。
反抗军的武装力量都在帝都城外，波西法尼大帝再自大也不可能容忍外界势力进驻帝都城内。但再多的反抗军保护也不如呆在午日身边安全，尤其将要面对一位大议长的情况下。李云叉倒不是怕了血流大议长，而是担心方洁出什么意外，那可是很不好向王怒交待的事情。
雨水冲刷，从额头流下，汇入脚下泥土。波西法尼亚人纷纷走出家门，街上人头涌动，放眼看去黑漆漆一片。不过并没有任何人使用异能力来遮风挡雨，在战争面前，任何一分异能力都无比的宝贵。
A级或S级的战列舰已经是血流的嫡系部队。这种队伍多半在和反抗军的交锋中磨练得精锐异常。有能力将这支部队拉过来的，除了血流大议长又有何人？
仰望着千米高空的战舰集群，波西法尼亚人开始结队，一个个小圈子牵手结成，冲天的压力让乌云为之松散战舰为之动摇。
李云叉突然下降，直窜入反抗军使馆之中。凭窗而立的午日如若未觉，无光之眸静观云卷云散。
“会开打吗？”李云叉长吸口气，这种级别的大战多半会毁了帝都。虽然这不是第一次，波西法尼大帝也再没有后妃用来阵亡，但这很有可能是一个标志——星联对蛮荒巨星再度全面开战的标志。
“不会！”午日沉稳道。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李云叉欲言又止，如果不开战，血流的精锐部队不惜跨越整个星联跑来干吗？
“因为星联也在等……”午日似低叹一声，转过身来。他的背后，无数战舰开始缓缓下压。距离可以增加危险，同样也能够加强杀伤力。
“等什么？”李云叉若有所觉，看向远处低矮的皇宫。
“没有什么人能够真正永生，波西法尼大帝也不能例外。如果没有大皇帝陛下，蛮荒巨星的百位领主能够团结在一起吗？”午日缓缓摇头，一步之间，已经消失在门后。李云叉神色黯淡，只觉心里发堵，也不知堵在哪里。
长空无忌仍在练拳，最基本的擒摔之法已经被练得滚瓜烂熟。维尼肉食的桌子被他搬到窗口，虽然挡不住大议长精神力的搜索，却能挡住战舰电子眼的察探。不知为何，对于父亲的到来他没有一点喜悦，甚至隐隐不想见他。父亲和姐姐，毕竟是不同的……
“我若是收你为徒，你会和我走吗？”午日歪着头，灰色袍子包裹的身体却绷得笔直。
“会！”长空无忌并未停下拳脚，回答地狠厉诀决。维尼愕然抬头，嘴里香喷喷的肉也忘了咀嚼。午日过来摸了摸它光滑的小脑袋。它体外的胶质已经成形，维尼也已经长大了。
“那就走吧！”午日淡淡说道。
一团耀眼的光芒突然从反抗军大使馆的窗子中射出，直钻入四十二层高的宇航大厦！
“走了吗？”背门而立的长空无情缓缓坐在地上，表情木然。不知是该后悔允许他执行那次任务还是该自责不该带了家族卫队不计损失地救他。如果王怒没有劫持弟弟，那这一切本都不该发生。但又真的是王怒的错吗？雨随风势，灌入窗内。屋子里的维尼挥舞着爪子试图扫开雨水，却发现一切都是图劳，便也听之任之了。他出生不久，还没有见过下雨。外面的雨水和桌上的肉制品相比显然后者更具吸引力。
地面的大坑被雨水迅速灌满，微儿卡被王怒拉着躲在低矮的波西法尼亚特色房舍外。空中的战舰缓缓游动，金属的腥气和杀意扑面而来。
微儿卡想要挣开王怒的手，却发现他仰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找师父！”
王怒松开手，仍是仰着头。微儿卡见状停住脚说：“色狼想什么呢？你的级别这么低，小心被炮火波及到变飞灰！还不快找个掩体躲起来！”
王怒低下头，仿佛第一次见她般仔细看着她的脸蛋。微儿卡耳后发热，横了他一眼说：“看什么看！”
“我觉得我应该去那里看看！”王怒重重点头，“大战已经停了好几年，我不相信短期内会再打起来。而且，这其中可能……有问题！”
他前行一步，进入雨中，却被迅速冲过去的几个波西法尼亚战士撞得打了一个趔趄。微儿卡伸手想叫住他，却发现声带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王怒跌跌撞撞在波西法尼亚人中穿行，每跨出一步，他身上的血气就会浓重一分。片刻后血气已经将他完全包裹，还有一环绿色循环往复地从头到脚来回涮洗。
“是长空印吗？那个历史上最无能也是最传奇的大议长？”他低头旁若无人的飞奔，旁若无人的思考。
长空印，曾经是何等响亮的名字！一门两位大议长，这曾经是星联的骄傲。可惜这位继血流恒、长空若水后的第三位大议长实在软弱，甚至在几次对反抗星系的用兵中无法击溃午日的外围部队。
“长空印！这么大的阵杖，带队的应该是你吧！”王怒长舒口气，体外的血气突然回收，其剧烈的收势瞬间割碎了全身的衣物。来往的波西法尼亚战士行色匆匆，并不在意这个**看来和波西法尼美学搭不上边的男人。
蝶翼展开，一振而起。王怒如同冲天的海东青，一无返故。在百米高处停顿的刹那，他嘶哑的喉咙干吼一声，痛苦之色溢于言表。体内精神血气一再放收，他的身影也越来越淡。终于，在达到千米高空时，他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于无形。
拆肌裂骨，化有形为无形。千万条精神触手如同眼睛般四散开来，外界的一切尽可了如指掌。不过其中痛苦也只有自己知道。
王宫内部的皇家花园广场已经荒废很久，今天再次灯火通明。新式的能源灯照亮了整座王宫，而且不会被雨水打熄。老皇帝端坐宝座上，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对于新生事物，他并不排斥，只是如果这些事物危及到他的统制就要另当别论了。
微儿卡收翼停在他的身边，还有些气喘。王座十分宽大，站二十个人也很容易。王座之下的十二熊卫笔直站立，王座也正是担在它们的肩上。
“干什么去了？”老皇帝斜过眼睛，在微儿卡身上描了一眼。
“出去逛逛！”微儿卡将袍子的某些褶皱抻平，那些地方都曾经停留过某只“猪手”。
“我教给你的波西法尼亚技击术练得怎么样了？”老皇帝转过头，似乎已经一切了然。
“很好啊！”微儿卡应付着，心却似乎随着某人跌跌撞撞地一同离去了。
老皇帝低叹一声，抬起头向天上望去。一艘S级运输舰突然下降了十几米，舰体下部圆盘从慢到快开始旋转。蜂拥而出的机甲武士执着热切战刀排成阵列，紧守在长空大议长的身后。
“不下来吗？”老皇帝的声调更像在对身边之人问话。高空之上的长空印却已经听见，稍加犹豫纵身而下。
八个皇家黑袍近侍上前一步，将长空印和老皇帝隔开，周围近千的波西法尼亚皇家卫队也紧张地端起了灭活冷光枪。
长空大议长凌空站在一米高处，对眼前的黑袍近侍如若未见。遥遥对老皇帝一礼后朗声说道：“伟大的波西法尼亚皇帝陛下，我今天来无意与您交锋，只想拿回属于血流的东西。”
微儿卡好奇地看着这个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男人。自从出生就听说过他，见面还是第一次。长空印六十岁左右，头发竟已全白。不过面容红润如婴儿，倒还看不出老态。
“你父亲为了这个要求已经永远长眠在波西法尼亚，他的身手比你高上很多。你觉得你会有机会吗？”老皇帝说。
“事在人为，我觉得有些事情并不一定要靠武力来解决！”长空印回道。
老皇帝翻起眼皮，看了看满天的战舰，似乎还没弄明白武力和战舰之间的非对等关系。
“你到底要什么啊！”微儿卡被两人的哑迷搞糊涂了，只能出言询问。
长空印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反而疑惑地向身旁不远住看了看。周围都是雨水，那里也不例外。
“一具尸体罢了！”老皇帝的回答让长空印大议长重新转过头来。
“尸体？谁的？”微儿卡又问。血流兴师动众，而且听说曾经还死了一位大议长，竟然只为了一具尸体？
“永恒之王！”老皇帝缓缓道。对于徒弟他向来无话不说，但今天显然已经说得太多了，以至于超出了宝贝徒弟的理解范围。
长空印又向不远处看了一眼，那里的雨水确实是垂直下落。他摇摇头终于放下心来——又有哪一种隐身能让自己彻底消失呢？就算是大议长也做不到吧！
“还是老规矩吧！他在临死前和我也有承诺，能够打败我，尸体随你拿走！”老皇帝作个手势，还在着磨永恒之王问题的微儿卡如梦方醒地将他扶起来。
听到承诺，某人的心脏不由得**一记。波西法尼亚生命体的承诺似乎很不靠谱啊……
“大议长相争终究不美，毁了这星球也很有可能。”长空印反倒将手缩入袖中，没有动手的意思。
“哦？你有什么高见？”老皇帝又坐了下来，坐姿竟仍如从前，仿佛他从来没有站起。
“比如，我给你一条生命，你给我那具死尸……”长空印挺起身板，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仿佛胜券在握一般。老皇帝并不答言，目光却阴冷起来。
“七年前的帝都之战您应该还没有忘记吧？”长空印嘿嘿笑起，却发现场中异常冷漠，空讨了个没趣，只好继续说道：“那次我们抓到了您的第一皇妃，她虽然身死，但我们还是有能力保住她腹内的孩子的！”
场中依旧冷漠，除了长空印之外的所有人似都被石化。就连小微儿卡的眼珠也停止的转动。
“你不是长空印！”老皇帝换了个姿式，场中诸人也随着他这一动而恢复了生气。“七年前我很愤怒，所以长空印的伤应该也非常重！这种伤七年之内不会好，但也不会让他退步到议长水准！真正的长空印，应该还在血流总部养伤吧？”
长空印似自嘲般地笑笑，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静等着老皇帝的下文。
“那个孩子是我唯一的孩子，还没有出生我就已经决定叫他色目林，他应该是个男孩吧！”
“很可爱的男孩。当然，当时血流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主动，为了将他从星联手中带回血流，我运作了很久！”长空印摊手一笑，笑容绅士而风雅。
“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非要永恒之王的尸身吗？哈哈，那尸体就在皇宫内部，我随时可以让你将其取走。”
老皇帝弓起腰，笑得十分灿烂。微儿卡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他的手指在无规律地颤抖着。唯一的儿子被抓走，数百年的时光竟成空活。悬而未觉的王位问题真的能够得到解决吗？
“该让您看一眼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儿了！”长空印并不回答，抬头上望。两具机甲得到命令进入战舰，再出来时两具机甲之间已经多出一具较小，但也有三米高的微型机甲。一个黑色头发的波西法尼亚小男孩在机甲防护窗内向外观望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灵动非常。
流着相同的血，而血液中的联系又怎是空间可以隔断。老波西法尼再也没有了皇帝风度，霍地站起身来。没有精神力羽翼的展开，他直直飞起，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那三具机甲飞去。
两具守卫的机甲想要挡在微型机甲之前，却被长空印摇头制止。老波西法尼一往无前，直视两具机甲为无物。又有什么机甲能威协到无所不能的大议长呢？
手掌抚处，防御强度达到五十级的有机合成玻璃无声粉碎。色目林怔怔看着眼前瘦小如猴的小老头，求助的眼神向两边的机甲看去。
“小色目林，到爸爸这里来吧！”老波西法尼看到儿子的目光，不由得心中发酸。这一句话竟也无奈使用星系通用语说出。七年的心如死灰，却一昭死灰复燃。老皇帝再也忍不住伸出手将他抱在了怀里。
色目林又惊又怕，直觉抱着自己的是个鬼魄，又打又踢又哭又叫。老皇帝老泪纵横，小孩子的击打又哪会放在心上。一腔的温馨感从心底升起，终于模糊了双眼。
左边的机甲突然破开，一道白色身影闪电般穿出。匹练般的青气从老皇帝的腰间一切而过。
老皇帝愕然回头，危急时刻他只是匆忙将儿子向上移了几寸，又哪顾得上自己。
“长空大议长？”
剧烈的咳嗽声从那团白光中传来。随着这咳声，白光渐渐变得青灰，终于完全褪去。同样一袭白袍的长空大议长却要黑瘦很多，脸色也呈现出不正常的腊黄。
“既然得手，怎么不下令冲击？尸体肯定就在皇宫里无疑了的！”地面上的长空印高喊一声，向上飞来。微儿卡和八个黑袍近侍紧随其后，个个杀气四溢。十二熊卫只有原地跺脚的份，却没有飞到天上的本事。
如果得到永恒之王尸身固然最好，但如果有机会杀掉镇住星联东进脚步百年之久的波西法尼大帝当然更加完美。大议长几乎无法被伤害到，那是他的对手中没有另一个大议长的前提下！
黑瘦长空印掩着嘴，却无法阻止鲜血的流出，七年前波西法尼大帝的愤怒一击几乎将他完全毁去，今天发出的这道攻击已经是他的极限。
“你是谁？”他问的对向竟是老皇帝身前的空气。
老皇帝眯起双眼。一抹血色正从他的腰部前方渐渐出现，而且这血越涌越多，血气也越来越重。血向下流，如同泼墨大师的颜料，所过之处渐渐出现了两双大腿、小腿、双脚……
“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永恒之王的尸体呢？他只是个小小的反抗军头目罢了，真的那么重要吗？”
幽幽长叹从空气中响起，三道绿色光环突然出现，上下来回涮动。每一次涮过，血的流速都会有所收敛，但下一刻，又会有青白光芒从伤口处迸发出来，将愈合一点儿的伤口重新炸裂。
“第二位永恒之王吗？”黑瘦长空印终于停止了咳嗽，眼中的杀气一闪而逝。
PS：本卷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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