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并不大，或许比微风强一些。坚硬黄土地上的浮土随着风势缓缓移动，将碎石瓦砾掩埋深藏，直至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某处凸起的岩堆阻住了部分流沙浮土，形成半天然的避风港。之所以半天然，是因为不久前这里还是一栋不算太高的楼宇。
伪装物被推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左右晃动，直到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又隐去。片刻后，两个矮小的波西法尼亚人快步冲出来，敏捷地穿行在废虚中，寻找着什么。他们的身后，留下两串小巧的脚印。
“在这里了！”一个人对另一个说。
两个小个子凑到一起，在地面上细细地摸索着。
“就是这里！应该是最浅的位置了！”另一个很专家地点着头，按住地面的手掌加上力度，深陷入硬土中。
手掌拔出时，一股水箭直冲而起。没有出手的人及时拿出一个水壶，小心截住水的冲势。片刻水满，出水口又被封住。
回到防御工事中，两人的步子都缓慢许多。工事人行通道低矮阴暗，并没有照明设备。两人都是异能高手，仍免不了磕碰到通道的四壁。
“或许我们是帝都最后的居民吧！”拿着水壶的人轻声说道。
另一个人闭口不语，狠狠攥紧了拳头。
通道最里面是个小型的混凝土加固休息室。十几平方米的空间堆满了沉重但无用的物资，略显拥挤。洞顶挂着一盏能量灯，被灰土包裹着散发出昏黄色光芒。
角落里铺着一张波西法尼亚极为稀有的兽皮，一个纤瘦的人类女孩蜷缩在上面，似乎已经睡着。
拿着水壶的波西法尼爬到她的身边，将水壶放到她的嘴边。女孩感觉到嘴唇传来的湿意，疲倦地睁开了眼睛说道：“台台多多，我不需要！还是你们喝吧！”
台台多多并没有收回水壶，固执地举着说道：“还是喝点儿吧！你的伤太重，现在已经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总是不吃不喝会死的！”
女孩看着他满脸的灰土，勉强笑了笑，接过水壶浅啜一口道：“死又不可怕！这一个月可是看过太多的死亡了！”
这女孩的头发依稀可见呈现金黄色，正是云叉女武神。而站在台台多多身后的是与王怒关系不错的锅锅尼。
三个人沉默下来，只闻得李云叉小口的啜吸声。
“女武神姐姐好像很沮丧，这不像从前的你！”锅锅尼也坐了过来，两个小个子围坐在她的周围，感觉温暖了许多。
“哪有的事！”李云叉笑着伸指在锅锅尼头顶戳了两下。却全然没有力道。
锅锅尼嘿嘿笑着，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教训”心中的偶像。
李云叉笑容渐渐僵住，叹了口气问道：“还是没有我父亲的消息吗？”
两个小个子同时沉默下来。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以他们的了解，跟着皇帝和午日的君王凯也说不上安全。所有的空间门都被毁掉，想要离开波西法尼亚难比登天，更何况天上还有着星联和血流的大批舰队。重伤之下冲出去多半也得当俘虏，因此反抗军的处境实际上要比土著们还要更差一些。
……
王怒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马芬尼根本就没有了思想。两人冲开星联舰队的能量防护极为费力。倒不是这防护有多坚硬，而是防护范围实在太大。以大议长级别的水准进行瞬移，十个小时后身边仍然是七彩的能量光芒。而冲出防护后王怒又苦笑起来，以他大议长级的定位能力，竟然偏离了原定的帝都方向，站在了某处荒芜的山丘。
提起脚步，下一步的落点很费思良。脚下横七竖八躺着瘦小干枯的尸体，也不知死了多久。极目远望，方圆十里乃至天边都是同一景色。这里似乎是处战场，但这战争的范围也实在太大了！
马芬尼明显是个经常打仗的老油条。看到无边无际的尸体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阵风吹来，浓重的尸腐气息徘徊不去，仿佛天地间都已经被死气所充斥。他弯下腰，在几具尸体间检查片刻道：“都是同一种族，不过明显分成两个阵营。”
王怒侧头看他，感觉自己这个跟班并非一无是处。
马芬尼走出十几米，突然笑了起来说道：“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依靠纯粹精神力来攻击防御的人类。”
王怒并没有笑，冷冷说道：“我在这里第一次看到异能的合击。他们都使用纯粹的精神力，合击的成功率和威力自然比起你们遗族的半吊子合击要强上很多！你想像不到，满天如同乌云压地的战舰来袭，他们联手发出精神力冲击炮反击时的风姿是何等雄壮。”
马芬尼闻言若有所得，低下头专心检察起来。等他站起身时王怒也来到他的身边。两人的袍子在风中烈烈作响，表情都很沉重。
“他们都是同一种族，但有很大区别。一方只精通于纯粹的精神力运用，而另一方的精神力已经异化。就如同我们一般。”马芬尼指着一具尸体道：“你看这创口，就是异化后类似火焰系的火焰刀造成的！这里的尸体何止成千上万，但绝大多数都是纯粹精神力的使用者。”
“纯粹的精神力在混战中会处于完全的劣势，尤其是在另一方同样具有大批异能者的情况下！”王怒背起双手，大步向前走去。
“你干什么去？呃……你的朋友属于哪一方面？”马芬尼连忙追上。
“找个会喘气的问问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恐怕你要失望了，我的朋友属于精神力的纯粹使用者一方，而且很明显，他们处于完全的劣势！”
……
李云叉素手垂下，水壶歪倒在兽皮上。锅锅尼吃了一惊，伸指在她鼻下感应了一会儿，又长长地舒了口气。
“应该又昏迷了！”台台多多费力地靠上墙，神情委顿了许多。他也受了伤，而且很重。
锅锅尼挤在他和李云叉之间，似乎闻到了淡淡的女人香。不由得心中苦笑。多好的一朵花啊，可惜已经被灰土覆住了多半。他不能也不敢想像她永远离开的景像，那应该比波西法尼亚完全毁灭还要可怕吧！
台台多多看着他阴晴不定的面孔哭笑不得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再说了，以我的身高，下面的东西对女武神来说和根牙签也相差不多了。”
锅锅尼学着李云叉的动作在他脑门上戳了两记道：“你小子又不正经，女武神要是醒着你的形像就完蛋了！”
台台多多并不在意，凑近了低声问道：“怎么样？她的身上是不是有很好闻的味道？”
锅锅尼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波西法尼亚的土著女人们确实没有这味儿，她们的身上只有土腥气。
“我去那边闻！”台台多多笑着爬到李云叉的另一边。
两个波西法尼亚单纯的小男人依靠着这个一身灰土却仍自然散发香气的女孩儿，慢慢睡得熟了。他们可以承认喜欢香气，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自己在守护什么！在波西法尼亚土著的心目中，女武神永远是完美圣洁的化身，她会永远守护着波西法尼亚，而不是被别人，例如两个不成器的小男人守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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