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姗姗的故事(2):雪莱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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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间,我的心里有一种异样袭来。
昏暗而不见人影的屋子!受难的耶稣!死亡诗社!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雅克斯•贝隆斯的《哀悼基督》上,左下角的圣徒端着燃烧的蜡烛,烛光照亮了耶稣右肋上的那道的伤口……
这时我听到一种模糊而嘈杂的声音传过来,仔细地听,那是一种女人的哭泣声和男人的抽泣声混合在一起的怪声。屋子里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人,是谁在哭呢?
我打了个寒噤,再仔细地听,那声音十分真切,就在耳边。
好像有无数的冤男怨女在这间屋子里哭泣。
惊恐之中我大叫了一声,“是谁?”没有人说话,我一步步地往外面退去,想夺门而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视线却落在了地板上——不知何时,地板上积了一堆鲜血,在昏黄的光线下发出幽绿的反光。
哪里来的血?这是谁的血?
我顺着血流的方向看了回去,我看到了更加诡异的怪事——这血竟然是从雅克斯•贝隆斯的《哀悼基督》图里流下来的,图画里的耶稣伤口里竟然流出了真的血……
我环视了一圈屋子里所有的宗教画,原来所有这些画作中的耶稣都在流血,流的是真的血。
这是怎么回事?画里怎么会流出人血来?这太不可思议了。我感到我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些鲜血从宗教画里流淌出来,顺着墙壁流到地板上,再向着我站立的地方流过来。我嗅到了鲜血的腥味。
“杨旸!杨旸!杨旸!”我对着门大声地叫起来,可是没有听到杨旸的回答。
她去哪里了?
我的惊恐已经到了极限,我跌跌踵踵地退回到门边,这时一个男性的声音从那块黑色的幕布后面传出来,带着不屑的讥讽。
“你还是回去吧,死亡诗社不欢迎胆小的人。”
“你,你是谁?”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我心有余悸地又问了一句。
“那是血!”那个人简简单单地回答道。
“可是,宗教画里怎么会流出血来的?还有房间里怎么会有人的哭泣声?”我问。
“这里是死亡诗社,死亡诗社就是要让人体会到恐惧的感觉,以此来激发创作的灵感,那些哭泣声是电脑制作的,而那些血嘛,当然不是真的血,仅仅是一种光线效应而已,这些特意制作出来的光线使你产生了视觉的差错,于是你就看到血了。死亡诗社是专门制造恐惧的地方,相对于它的其他恐怖恶作剧而言,刚才那些只能算是雕虫小技罢了。可是,这也能让你感到如此的惊恐,你不属于死亡诗社,现在你可以走了。”男人的话很温和,却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威严。
“可是……”我想为自己辩解一两句。他没有等我说完便打断了我的话说道:“在死亡诗社里只有死亡。你对死亡诗社到底了解多少?”
我说:“听说这是一个古老的诗社,至少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它诞生于十八世纪初期的英国,诗社里的成员都是诗歌狂热分子,他们频繁地采取各种极端手段,比如自杀,溺水等,他们通过身体力行去体验死亡的快感,从而在死亡的快感里寻找诗歌创作的灵感。”
“你很了解死亡诗社,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身体力行体验死亡能够产生快感吗?”
“对于诗人而言,死亡当然也要算是一种快感。诗歌是艺术的极限,体验死亡是精神的极限,通过亲身体体验死亡从而真正地进入死亡的意境去体验诗歌的美妙,这就是死亡诗社的高人之处。也正是我要想要加入诗社的唯一原因。”

“那么你认为什么是诗?”
我回答道:“诗就是一组能够把某个正处于意淫状态里的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的文字组合。这些文字打散开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只有诗人才能够按照诗的方式把它们排列组合起来,从而给人带来美的享受。”
“你认为人能够长存于世吗?”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人的生命还是人的精神。人的精神是可以长存于世的,但是生命则不可能。比如天才诗人雪莱,尽管他已经死了两百多年了,可是人们还能从他的文字里感受到他的存在。”
“好!”男人说:“你说得很好。如果给你一组数列,前三个分别为6、28、496,请问第四个数是多少?”
我惊讶地说道:“啊?这……与诗歌有关吗?”
“当然!”他说。
我想了想,找不出前三个数字的排列规律,于是说道:“我不知道。”
“那么请回吧!”他说:“你不适合死亡诗社。”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一步步地退出这间屋子。
这时我听到那个男人在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就像巫婆在念咒语,他念的好像是一首诗,“我来自墓地,无辜在给予平安的土地下安息,在这一片荒凉的土地上,我的周围有许多壮丽的陵墓,死去的人们熟睡在他们的墓**,令人敬畏的安谧无声却可感觉……死亡的亡灵!是我听见了你们的喊叫,我不怕幽灵,我不怕那坟墓,我必须要找到先人埋葬的坟茔,从阴冷的石头地下掘出遗骨,我将前往张开口等我的坟墓,我将躺在埋葬她的墓地……”
他念的诗句很熟悉,我好像在那儿听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站在门口,对着屋子的黑暗,我说:“这些诗句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些句子全部来自雪莱的诗,是从雪莱不同的诗里摘抄出来后再重新组合而成的。”男人接着说:“事实上,在雪莱之前这本是一首完整的诗,是一位神秘的人物写的,雪莱把这首诗打散开来,夹杂着写进了他自己的诗里,两百多年后才被人们所发现。”
我一时弄不清他此时此刻跟我说这些的目的,于是疑惑地问了一句:“雪莱为什么要把别人的诗打散了写进自己的诗里呢?他的诗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幕布后面的男人顿了顿才说:“只因为那位神秘人物所写的这首诗并不真是一首真正的诗,事实上它是一道诅咒!”
“诅咒?这个世界上真有诅咒一说?”我有些惊奇。
“以后你会知道的,”那人的声音低沉缓慢,阴森森地似乎来自地狱。“任何一个读过或者听过这首诗的人都将受到雪莱的诅咒!没有人能逃得了。”
“那么你呢?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怎么没有受到雪莱的诅咒?”我反唇相讥地问道。
“呵呵,”他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阴冷得令人不寒而栗,“三年前雪莱的诅咒便已经降临到我的头上了,三年前我就已经变成骨灰了。”他说。
“你……你到底是谁?”我有些担心地问。
“幽灵!”他说。
我站在门边,没有迈出门槛去,而是看着那块黑色的幕布,它静静地垂在我和“幽灵”之间,只要掀开它,就能看到这个“已经死了三年的人”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冲了过去,一把撩起了那块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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