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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上午，罗游改装房间里的电灯，几年来都是临近春节，白天断断续续来电，没用家用电器无妨碍，但接线有问题，不知来电否，手边无电笔，沉闷压抑中突然冒出自毁念头，把自己的身体作电笔用，“就让我试一回，就让我被电击一次吧！”
不过，他也不是许褚裸衣战马超有勇无谋，按科普杂志说的用食指和中指的背面去试，正面试条件反射容易抓住电线，更危险。
攸地，传来一股强烈的感觉，全身一阵震颤，象有一股磁力吸引着手指，使劲才挣脱。
心在猛烈跳动，呼吸急促上升，伴随着莫名的兴奋感，驱走了连日来的乌云沉沉。
人家说一见钟情象触电感觉，就是这样吧？
他有点疑惑，电工经常带电操作，要是这样，岂不电倒了？有谁听过电工从高高的梯子上掉下来？是自己身体的电阻大吗？还是自己身上有不同构造？
转眼间明白了，“另一只手扶在墙壁上，构成通路，那么，绝缘又如何？”
他胆战心惊的缓缓伸手再试，全身轻微一震，无碍，绷紧的神经一放松，发觉心跳比刚才更厉害，“砰砰砰”，快要弹射出去了，看来原子弹令人害怕的确不是发射后，而是装在发射架上。
由于严重超负荷，农村电压低，这个村是线尾，白天倒也罢了，晚上大家用电，只有180伏，院子里表示兆意的长明灯和煤油灯一样发出微弱红光，远远望去象大红灯笼高高挂，以前挂蜡烛灯笼，现在挂电灯灯笼，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蜡烛灯笼。黑白电视机全部待机，邻居老婆婆的的儿子在台湾，有一台进口彩色电视机，在175~250伏范围内仍能收看，但图像不时会变形，歌舞晚会中那些漂亮姑娘上了哈哈镜，被“妖魔化”了。
这天，家家户户都忙个不停，宰鸡杀鸭，准备年糕，贴对联，打扫公共场地等，小孩也要帮忙，把肉末塞进豆腐里，或者到菜园里摘青菜，当作下料。
天黑了，罗游该做的事做完了，没事可做，爸爸妈妈在煮菜，插不上手，他也不喜欢这个，乐得躲得远远的。
平时想着大鱼大肉，真正到了任你吃的时候，又没了胃口：爸妈没有厨艺，每年春节都是“老四样”：鸡、红烧肉、酿豆腐和腐卷（肉丸）。爸爸以为有了肉很了不起，“我们当初一年也吃不上几次肉。”他没有想到别的教师早就问过：“只有一种菜？”
每个菜都油腻腻的，硬着头皮吃，酿豆腐煮了很长时间，没有了嫩、滑特色，家里把它作主菜，每次准备一大盆，吃到年初四、初五，有时天气热，变味，只好倒掉，喂猪，几年后农村慢慢改变观念，吃新鲜的，只准备二至三天的菜。
罗游闲着无事，到外面走走，家家户户在吃饭，家里吃饭时间照例比别家慢半拍，没关系，现在饿不着了，抬头见院子里的白炽灯红红的，有气无力，不由一笑：“你比我还饿。”
宽阔的晒谷坪上只有他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白天里一定要想的事现在看来未必，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现在看来也未必，独处真美。
猛然觉得此时涂上了“年”味，一切让路，反倒没有意思，无欲无求，无所事事，最是无聊。“年”意味着好菜、压岁钱、任意吃零食和大人好言好语，小时候天天盼月月盼，现在，没有兴奋感了，它既不是麒麟凤凰，又不是洪水怪兽，总之，很普通，很平常。
“‘年’是什么时候对我失去吸引力的？这世上还有多少东西令我感兴趣？”在这佳节来临之际，这个不合时宜者居然涌上满腹忧伤念头，走路无力，七扭八拐，双手放任乱摆，挂不住似的，好象喝醉了酒。
院子的年灯挂得不高，某个无聊者想蹦几下，看能不能摸到，以此来打发空白时光。
一会儿，照做了，落地后才想到被人看见不好，左看右看没人，悬起的心落了地。
回去还是没有饭吃，又出去，遥望村里星星点点的黯淡灯光，不知是什么滋味。
吃饭也不是滋味，每个菜只尝了一小块，三下五除二扒完小半碗饭。
吃完，爸爸按例派压岁钱，破天荒给了大仔一张“大团结”：“10元不是个小数目，过去有谁给过我10元？给1角钱也吓人。”
水涨船高，二仔代替哥哥成为劳动主力，从去年的1元上升到5元，500%！三仔接到2元，翻了两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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