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口述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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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黑衣蒙面的逍遥岛弟子捂着胸口,快步走到云逍遥身旁。云逍遥自然问他们是怎么受的伤。两个逍遥岛弟子指向虚度和尚,说就是这小秃驴。
云逍遥转向虚度和尚,道:“小和尚是少林派的?”
虚度和尚双手合十,笑道:“严格来说,应该不是。”
齐光河叫道:“怎么?严格来说?敢情你还不是少林派的呀!”
虚度和尚抗声道:“我也从没说过我是少林派的啊!”
崔阴阳冷笑道:“不是更好,老夫不必再有什么顾忌,将你和轩辕门的小子一块拿下。”
虚度和尚笑道:“只怕没这么容易。我虽然不是少林派的,我师父从前却是少林派的。他若在此,你又岂敢放肆。”
崔阴阳想了想,从前是少林派的,而且又有这么大的名头,只有北漠疯僧玄明秃驴了。他暗吃一惊,发现眼前这两个小子个个都有强力的靠山,实在不好对付,弄得不好,没准在阴沟里翻船,丢尽颜面不谈,计划和野心也会随着泡汤,这就划不来了。
他心机深沉,仗着快活山庄是他的地头,自己在此方人多势众,已想到要做好一个准备,不但要对付眼前这两个小鬼,还要慎防他们的长辈高人前来声援。于是他冷笑一声,说道:“老夫可以放你们走,但也要先谈一谈。”
齐光河抹干了头上的冷汗,笑道:“好啊!你想谈什么?”
“要谈就换个地方再谈。”崔阴阳说罢,衣袖一挥,先与铁百万往前厅走去。
齐光河、虚度和尚只见数十名阴阳谷弟子挤了过来,竟被簇拥得连伸展手足都很困难。他俩随后被那群敌人推往大厅,来到中枢前院,只见大门两旁守卫森列,既有阴阳谷弟子,也有快活山庄庄丁,崔阴阳已高踞宝座之上,铁百万和云逍遥则分坐两旁的客席。待得他们前脚进入厅内,左、右护法已如同门神一般堵在门口,以防他们突围。
在这强敌包围的环境下,齐光河与虚度和尚不觉显得气馁。
要知道崔阴阳心计深沉,惟恐在广阔的后院里,狡黠机变的齐光河使出什么诡计,拍拍真的一溜烟地逃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而且他还得防止有人前来援救,在这个自己人团团包围下的前厅,即使有人来救,他也可从容应对,不虞情势变化。
他对齐光河道:“咱们好好谈谈,坦诚相见,只要有解决的办法,老夫绝不留难。”
齐光河虽然身处险境,仍有几根硬骨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丝毫不示弱,讥嘲道:“老魔头,你故作大方,我们这两个小辈也不会小气。说吧!你准备怎么谈?”
崔阴阳哈哈笑道:“果然有气魄,老夫远居于西域,与中原武林无仇无恨,素不往来,和你们轩辕门及少林派更无恩怨可言,你们为何侵入我快活山庄,窃食我的金丹,你们两派难道势力大了,就能强取豪夺,不讲道理吗?”
铁百万听得他说,似乎快活山庄的主人不是自己,已变成他崔阴阳了,适才他抢坐主席,已然对他极为不满,现在更是脸色煞白,又青一阵、绿一阵的,显见十分生气,只是顾忌到崔阴阳势力强大,否则早已跟他翻脸。
云逍遥自从坐下后也一直没有吭声。若是论心计,他比崔阴阳更深,因此他准备先采取观望策略,看看情势会如何发展。假如双方谈妥,崔阴阳当真放了二人下山,他便沿途拦截;假如崔阴阳不放人,少林派大举来援,他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虚度和尚听不懂崔阴阳的话,叫道:“什么金丹,小和尚怎么从没见过?”
齐光河偷笑道:“这个不是重点。”
“可我并没有做过这件事,他若这么说便是诬陷我,小和尚一定要向师父告状。”
崔阴阳问道:“你先说说,谁是你的师父?”
虚度和尚突然变得神气十足,道:“阿弥陀佛,小和尚的师父便是人称北漠疯僧的玄明大师,厉害吧?”
齐光河切了一声,暗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师父更厉害,说出来吓死你。”
云逍遥不信似的问道:“这可就奇怪了!玄明大师是玄空方丈的师弟,他的弟子应该是‘智’字辈的,你怎么却是又小了一辈的‘虚’字辈?”
崔阴阳冷笑道:“他既然叫做‘疯僧’,行事自然是疯疯癫癫的,岂能以常理推断。”
齐光河原以为崔阴阳这么侮辱玄明,小和尚定然大怒。
不料小和尚却笑笑道:“师父的确是疯疯癫癫的,不能以常理推断。”
齐光河大叫:“你怎么跟着敌人诋毁起自己的师父来了?”
“你不知道,师父他最喜欢别人说他疯疯癫癫的。”
齐光河呆愕了眼,心想果然名符其实,疯僧就是疯僧,当下不跟小和尚多作纠缠,转而对崔阴阳弄笑道:“你刚才那番话表面上听来颇有道理,但是听说快活山庄把你捧了出来,想要找轩辕门和少林派的麻烦,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崔阴阳狐狸眼一瞪,斥道:“谁说的?”
齐光河促狭道:“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究竟是不是事实,你能回答我吗?”
“这么说来,你承认自己是轩辕门弟子了,那你的师父又是谁?”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瞒你们,家师正是轩辕门主。”
云逍遥微微一怔,急问:“当真?”
齐光河得意地笑道:“自然是真的。”再瞄向虚度和尚,对方却没有真如他所想的被吓死。
虚度和尚反而显得有些失望,叫道:“那你岂不是大了我一辈。”
齐光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虚度。
虚度和尚又道:“轩辕门主在江湖上的辈份最高,我师父尚且低了他一辈,我更低了他两辈,你是他的弟子,那不是比我高了一辈吗?”

齐光河仔细想想,果然不假,他不仅比小和尚高了一辈,还是崔阴阳和云逍遥的同辈。想通了这一层,他不禁更觉自豪,胸膛挺得更直了。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如果与同辈人交手,崔、云二人出手也就不用再顾忌什么,这不是更糟糕。
崔阴阳干咳了一声,又道:“老夫承认,我和铁庄主的确有生意上的合作,但绝无危害轩辕、少林二门派之意,你难道要以此为借口,掩饰劫食金丹的无理?”
齐光河笑道:“对就对,错就错,当时我暗中查探这件事的真相,恰巧肚子饿了,看到东西就吃,没想到金丹不金丹的,不过这件事我的确不对,愿意赔偿。但快活山庄危害江湖公义,现在轩辕门、少林派、逍遥岛都已卷入其中,你也必须有个交代。”
崔阴阳冷冷道:“小鬼,你好像故意要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化。”
齐光河索性装大牌,笑道:“要简单化也很容易,先谈赔偿问题,我吃了你半颗金丹,你开个价吧!”
崔阴阳冷笑道:“你说得轻巧,那颗金丹被你吃了一半,剩下的老夫还能吃吗?”
“你还嫌我的嘴臭,那好,算我吃了你整颗金丹,你说,要我怎么赔给你?”
“那颗金丹花了七七七三百四十三天光景,采药更是上天入地,实乃无价之宝,你能用什么来赔?”
“我也用无价之宝赔你,这样总扯平了吧?”
“你说的无价之宝是什么?”
齐光河从怀里掏出一只绿玉小瓶,假正经道:“这里面也是一颗宝丸。”
“什么宝丸?”
齐光河狡猾地笑了笑,道:“这颗宝丸是用轩辕山之巅的仙照神花炼制而成的金刚丸。”
此话一出,崔阴阳、云逍遥、铁百万都是一怔。
齐光河心想:“看来,他们都知道仙照奇花,师父果然没有骗我,仙照奇花果然是江湖之中人人欲得的无上练功圣品。可惜啊!这人人欲得的大补药早已被老子吃进肚子里去了,不能便宜你们这三只老乌龟喽!”
金刚丸已经被他吃了,那只绿玉小瓶装的哪里是金刚丸,其实是独孤穆在他临行前交给他的上清丸,功效比起金刚丸而言,那是差了十几二十倍。
好在崔阴阳对仙照花是听过没看过,然而他还想坐地还价,又道:“你这瓶子还没有我那颗金丹大呢,瓶子里面的丹丸又岂能跟我的金丹比。”
齐光河起价极低,也不怕和对方讨价还价,笑道:“好啊!假如你不满意,我还能再加一件宝物给你。”
“你还能加什么?”
齐光河故作思考,片刻方道:“那你说,你要什么?”
崔阴阳笑道:“我看,你这小子改拜在我的门下还算差不多。”原来他感觉到两个小鬼的资质都不俗,若将他们收为弟子,定能大壮阴阳谷的声势,何况齐光河更是《轩辕真经》的活功谱,只要将他掌握在手中,不怕《轩辕真经》到不了手。
齐光河忙摇手道:“要人办不到,要东西还可以商量。”
“好!”崔阴阳偷偷望了云逍遥一眼,又道:“你把《轩辕真经》留下,就可以走人了。”
齐光河大吃一惊,叫道:“那不是我的东西,先不说那东西不在我身上,即使在我身上,也不能交给你。”
云逍遥变得很着急,抢过话头插嘴道:“那你也一定还记得《轩辕真经》里记载的内容。”
敌人不急,齐光河反而要急,敌人急,齐光河往往就不急。他寻思着:“你这个矮老头果然还是惦记着《轩辕真经》,我不对你加以利用可真够笨的。”当下故意皱了皱眉,又编了一个故事,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得。”
云逍遥显得更急,连忙又问:“快说!”
齐光河娓娓道来:“这《轩辕真经》是师父传给我的。师父说:‘天下虽大,然本门门人就只有你跟我,为师要想个办法振兴本门,这第一个问题便是要解决本门人才凋零的现状,这样吧,你记住轩辕神功的练功秘诀,遇到资质好的人,就问他愿不愿拜入轩辕门下,如果他愿意,你便收他为徒,再将轩辕神功传授给他。”说完,贼笑着盯向云逍遥,问道:“怎么?云先生好好的逍遥岛岛主不做,要拜我为师,入我轩辕门下吗?”
云逍遥当然知道小鬼在戏弄自己,心里都快气炸了,然而脸上始终笑容满面,只是声音已变得有些冷,道:“你在说笑。”
崔阴阳喝道:“别胡扯这么多,小子,你快决定吧,到底交不交《轩辕真经》?”
齐光河心念一转,又想出一个鬼主意,当即道:“眼下这种情况,我也没什么好顾虑了。好吧!我就将《轩辕真经》里记载的内容告诉你。”
虚度和尚吃吃道:“你……你小子要背叛师门?”
齐光河怪笑道:“和我的性命相比,背叛师门算不得什么!”当下升起右手食指勾了勾,示意崔阴阳走过来。
崔阴阳大喜,当即快步下堂,走到齐光河身前,将耳朵贴到他嘴上。
齐光河阴阴一笑,又道:“我说给你听,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云逍遥看得两人窃窃私语,脸面抽搐,却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去干预。
齐光河当即将《反轩辕真经》附着崔阴阳的耳朵说了一遍,然后笑笑道:“就是这样,你可千万要守诺言,不要告诉某些人。”模样似乎不想让“某些人”听到,声音却是大得怕“某些人”听不到似的。
为何是《反轩辕真经》呢?原来他说的每句话都恰恰与《轩辕真经》之道相反,要欺骗崔阴阳,最好能害得他练功走火入魔,从此天下太平;另一方面,也可借此挑拨崔、云二人,让云逍遥将对着自己的矛头转向崔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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