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三剑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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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霸没料想王蝉儿竟也来折柳长亭,讪讪道:“小、小师妹,你怎么也来了?”
王蝉儿嗔他一眼,轻道:“哼,你都来了,我就不能来么?”突然在他耳边昵声道:“嘻嘻,我猜你不会就那样、那样一走了之,撇下我一个来对付黑木剑客的。”看着李元霸,目光中竟有无限温柔之意。
李元霸想起自己昨夜和她同醉而眠,正自心虚,见王蝉儿一反常态,仿佛和自己昨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心中大感意外,眨眼笑道:“小师妹,既然你已替我主张,约定今日在这里和黑木剑客比武,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岂能背信而去?只是我来就是了,你又何必来凑这热闹?”和黑木剑客比武,他无获胜把握,正寻思到时不利如何伺机脱身,谁知王蝉儿自己却送上门来,不禁替她担忧。
王蝉儿见李元霸言语中对自己颇含关切,心中欢喜,望着他道:“嘻嘻,好师哥,莫非你见我来这里,担心我被黑木剑客杀了么?”
李元霸叹道:“是,你逼我吃毒药,又不肯给我解药,可是你虽对我不起,我却不愿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
王蝉儿听了,咯咯一笑,掩口道:“哼,又哄我,你才不担心我的死活呢,你是怕我死了就没人教你配制解药了,嘻嘻。”
李元霸轻哼一声,正不知自己被她逼吞的究竟是不是毒药,见她有恃无恐,拿此事打趣自己,正要问她,只听有一个声音喊道:
“喂,姓王的小妖女,黑木剑客可没闲功夫听你们罗嗦。姓李的小子,快过来受死吧。”原来“白面鬼”蔡庭伦见他两个旁若无人,俨然两个小情人相互打趣,忍不住张口呵斥。
王蝉儿却不搭理蔡庭伦,转身对黑木剑客高声道:“公冶先生,今日是你和我师哥约期比武的日子。我和我师哥如约而至,没有趁便逃走,我们这样做,便当你是江湖道上的朋友啦。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萍水相逢,何必动手伤了和气。不如你听我一言,今日你们两个却不用比了罢。”
“哈哈,江湖约期比武,岂同儿戏,凭你小妖女说不比就不比了么?”蔡庭伦心中怨恨王蝉儿,又张口说道。
王蝉儿眉头微皱,呸的一声,冲着蔡庭伦斥道:“你这阴阳怪气的白面恶鬼,今日是我师哥和黑木剑客两个以武会友,却干你何事,偏你多嘴多舌,趁早滚得远远的。”
这时刘文静哈哈一笑,道:“王姑娘说的是......”他话未说完,人已到了蔡庭伦面前,蔡庭伦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人已飞向三丈开外,重重摔在地上,痛得喊不出声。吴闾见状,深惧刘文静对自己也像对蔡庭伦一样如法炮制,立时退开,离他远远的。
王蝉儿见转眼之间,蔡庭伦被刘文静踢飞,拍手笑道:“这位大哥好俊的身手。”她先前未得见刘文静教训蔡庭伦,此时忽见刘文静一抬脚便将蔡庭伦踢飞,对他的武功佩服之极。
李元霸在旁道:“这是刘大哥。”
王蝉儿吟吟一笑,向刘文静恭敬道:“刘大哥好,多谢刘大哥。”
刘文静拱手回礼道:“王姑娘不必客气。刘某对这白面鬼也讨厌得很呢,若再听到他的鬼声,刘某连他舌头也要扭断了。哈哈。”
黑木剑客站在一边,原地不动,冷冷道:“李少侠,你师妹也来了。请移几步,我们开始罢。”说着,也不转身,倒纵而起,退到十步开外,缓缓将木剑拔出。
李元霸正要说话,只听王蝉儿喊道:“公冶先生,我知你约我师哥比武,不过想要我身上的玄武秘笈。现下我把秘笈给你,你们不用比了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
李元霸看她果真拿出一本书,不由得吃了一惊。见她手中之书约有一指厚,又见书面赫然有“玄武秘笈”四个古篆金字,更是惊奇。
只见王蝉儿将书一扬,笑道:“公冶先生,你不是想要这本秘笈么?可是我却看不懂里面的字,你们何必为了区区一本书伤了和气。”
黑木剑客见王蝉儿忽然拿出一本书来,也不禁一惊。见她宁愿以秘笈相送,只要自己不和李元霸比武,可是不知她手中之书是真是假,当下哈哈笑道:“王姑娘,想不到你对你师哥如此情深义重,我看你两个倒是情投意合的,你是怕你师哥被我打死不是,宁肯以秘笈相送。哈哈,有趣,有趣。”
王蝉儿见自己心意竟被黑木剑客说中,脸上飞的红了,神色忸怩,道:“公冶先生,你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一代武学宗师,世间罕逢敌手。我师哥虽学了什么玄竹杖法,可万万不是公冶先生的对手,何必又要在你剑下自讨苦吃,我和师哥同门师谊,不愿看到他吃了眼前亏,因此愿意以秘笈相赠,免了这场争斗。”
李元霸见王蝉儿向不服人,可是今日居然对黑木剑客面谀起来,不禁奇了。
黑木剑客听了,又哈哈一笑,道:“你这鬼丫头,爱郎心切,居然肯违心奉承别人。可是,你却忘了,我公冶长平生最喜与人论武,我见你情哥哥杖法精奇,有心要向他领教几招,玄武秘笈什么的,我却不甚放在心上。不过,你既肯相赠,我也就不客气好了。只是,今日既然大家都在此,不如我和你师哥就比划一下,相互切磋切磋,李少侠,你以为如何?”
王蝉儿见黑木剑客既想要秘笈,又要比武,心中气恼,咬唇道:“你这、甚么黑木剑客,你还算江湖好汉么?本姑娘既愿以秘笈相赠,可你偏偏定要和我师哥比武。你想比武也由得你,我、我们却懒得理你。”转头对李元霸道:“师哥,我们不用理他。我们走。”
李元霸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脚下不肯挪动,眼看黑木剑客,道:“小师妹,我们既然来了,就这样走了,岂不叫黑木剑客扫兴么?”
王蝉儿道:“他扫不扫兴又关我们甚么事?”在他耳边低声道:“喂,傻小子,别以为我在众人面前叫你师哥你就得意了。唉,你、你打不过他的,我们还是走罢。”
李元霸嘻嘻一笑,道:“哦,小师妹,原来你一直对我口是心非呢。可是事到如今,怎能说走就走?我倒很想趁此机会领教一下黑木剑客的高明剑法。”他意练杖法,颇有感悟,此刻心怀斗志,居然不肯就此退去。
王蝉儿听他毫无去志,不禁急道:“臭小子,你硬要逞能,万一被这黑塔胡乱打死了,我、我可怎么办......”说到后面,忽觉失言,不禁大羞,忙住了口,脸都红透了。
李元霸脱口道:“我若被打死了,岂不正如了你的愿么,哈哈。”
王蝉儿眼瞪李元霸,气道:“你......我......”娇嗔满面,一跺脚,转身不去理他。
李元霸哈哈大笑,跨出几步,从容将竹杖拿出,对黑木剑客朗声道:“公冶先生,我这人生性懒散,本不喜欢打架,可是今日若不向你讨教几招,岂不遗憾?”
黑木剑客听了,哈哈大笑,道:“好,李少侠不愧少年英雄,公冶长敬你是条汉子。”
李元霸又缓缓向他走近几步。
只听王蝉儿跑过来,在他身后喊道:“喂,公冶先生,你不听我之言,定要动手的话,我、我立刻将此书毁了。”说着双手将《玄武秘笈》抓住,作势要撕毁。
黑木剑客见她如此,不禁吃惊,正要抢过来,只见一道青影风驰电制而来。王蝉儿蓦感一阵强劲之力裹挟而来,几令自己站立不稳,眼前一花,只觉一只手来夺自己手中书。李元霸早看见了,回过身来,想挡在她面前,见已来不及,顺手将她一推,她身子一歪,书才未被夺去。来人又要趋身过来抢书,只见又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一边挥剑刺向青影,一边伸手向王蝉儿,也要夺书。
李元霸将玄竹杖斜斜指出,直指黑影身前要**,将身子挡在王蝉儿面前。趁黑影躲避自己竹杖的一瞬,将王蝉儿一抱,就地滚了几个滚,顺势躲去一边。王蝉儿手中紧抓秘笈,挨在李元霸怀里,已吓得花容失色。
李元霸抬头看时,只见青影和黑影两个已斗在一起。定神看时,才知是青影是“九爪青龙”凌九霄,黑影则是黑木剑客公冶长。

他大吃一惊,拉起王蝉儿,远远退过一边,静观其变。王蝉儿心中惶急,才站稳了身子,便道:“元霸,我、我们快走罢。”将秘籍收入怀中,也不管两个对打的人是谁,拉过李元霸转身就要逃走。
李元霸却不移动脚步,目不转晴,看着凌九霄和黑木剑客对剑,存心要观摩他们的剑法。
王蝉儿跺脚道:“哎哟,你怎么还不走?”
李元霸笑道:“小师妹,不用急,你看当今两大高手在这里比划,我岂能错过?”
转眼之间,只见凌九霄和黑木剑客已斗了五十多个回合,竟不分胜负。两个剑法精妙,李元霸大为惊叹,不觉凝神而观。
刘文静在旁也暗暗喝彩,不禁对李元霸道:“三弟,你看青影厉害还是黑影了得?”
李元霸笑道:“似乎势均力敌。”
刘文静摇头道:“非也。我看再过一百回合,黑木剑客便占上风。”
李元霸却看不出什么征兆,听刘文静如此议论,困惑不解。刘文静笑道:“你看,这凌大师仗着青罡宝剑,一上来便凌厉之极,企图以快取胜。可是黑木剑客以逸待劳,出剑沉稳有度,再加身强体壮,凌大师毕竟老矣,再斗百多个回合,必然胜负可见。”
王蝉儿瞥见一道青影和一道黑影便如两道旋风,来回旋转,煞是好看,在旁也看呆了。
刘文静突然看着她手中的秘笈笑道:“王姑娘,你可收好你的秘笈!当今这两个一流高手对剑,可是因你身上的秘笈而起哦。哈哈。”
王蝉儿看得惊心动魄,手指李元霸,对刘文静道:“刘大哥,他曾和这九爪青龙交过手,我知这条青龙阴险得很,是个十分厉害角色,依你之见,黑木剑客犹在其上么?”
刘文静点点头,笑道:“黑木剑客剑法非同小可,我很看好他呢。”
王蝉儿转头对李元霸道:“喂,你听见没有,连刘大哥都说黑木剑客更厉害。你、你还不赶快走么?”
李元霸听若罔闻,只是他的眼睛却没有去看凌九霄和黑木剑客比武,看去另一边了。王蝉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灰布衣袍的高大男子和一个少年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也站在一边观看比武。
原来李元霸突然看见公主出现,心中狂跳不已,一时魂不守舍。公主也远远看见了他,可是却面罩严霜,对他视若不见。一旁的虬髯刺客冷眼看着凌九霄和黑木剑客比武,袖手而立。
刘文静忽见虬髯客和公主两个,心中暗暗吃惊,道:“那大汉目光好犀利,定然神勇非常。他身边这位公子却是女扮男装,仪态尊贵。”他见李元霸神色大异,猜知他识得那两个人,低声问道:“三弟,那边两个人你可认得?”
李元霸正自发愣,忽听刘文静问,回过神来,沉吟道:“男的便是欲刺今上的高丽刺客,那女的么,小弟也不知是甚么身份......”
刘文静蓦然听见“高丽刺客”四字,心下骇然。见李元霸无法确定虬髯客身边女子身份,脱口笑道:“此女仪态高贵,身份定然不低,愚兄猜她多半是个公主。”
实则李元霸心中正是如此猜测,听刘文静也出此言,更信自己判断,点头笑道:“大哥果然眼力不凡。”
刘文静闻言,哈哈一笑。
王蝉儿听他两个悄声说话,也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见李元霸双眼只盯着那位“少年公子”看,又见那“少年公子”貌美异常,心中有气,嘀咕道:“哼,看见人家是个美人儿,魂都没有啦。”伸手在李元霸手臂拧了一下,李元霸这才想起身边有个王蝉儿,笑道:“小师妹,好好的,你、你怎么又拧我?”
王蝉儿道:“哼,我就是要拧你。既然你不肯走,那么我自己走好了。”说着转身便去。
她才走出几步,只见两个人影同时扑向了她。原来凌九霄见她要走,忙飞身过来,口中喊道:“姓王的丫头,你要走也可,先把秘笈留下来。”
王蝉儿听见喊声,脚下更快,她有轻翼蝉功,转眼跑出五十步外。凌九霄撇下黑木剑客,发足而追。实则他与黑木剑客打斗一百多个回合,已感吃力,忽见王蝉儿要走,便借口而退。黑木剑客愈战愈勇,见凌九霄退却,岂肯放过他,也追了过来。可是王蝉儿偏要和他们兜圈子,她见凌九霄和黑木剑客两个追来,又转回来,绕着折柳长亭飞跑。
凌九霄脚力不弱,眼看便要追到,伸手抓向王蝉儿的后领。黑木剑客怕他得手抢了秘笈,在他后面疾出长剑,刺向凌九霄的身后左腋之下。凌九霄背后受敌,只好回手挥剑来挡,王蝉儿趁机跑出三十步外开。
李元霸见她恶作剧,竟以伪制秘笈为饵,戏弄当今两大武功高手,担心她遭不测,过来拉住她手,道:
“小师妹,快别闹了。把你身上的玄武秘笈给我罢。”王蝉儿正生他的气呢,将他的手摔开,嗔道:“哼,不要你管我,秘笈怎能给你!你既不肯走,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玩好了。”
李元霸无奈,只好笑道:“谁说我不肯走。”低声在她耳边道:“你没瞧见那边又来了一个更厉害的角色呢,你如此张扬,小心惹火上身......”
王蝉儿轻啐他一口,道:“哼,什么厉害角色,反正我怕也没有用。你又懂什么,人家以为我身上藏有秘笈,我现下若不拿出来给他们瞧见,引得他们争抢,我岂能脱身?”
说着,忽然喊道:“喂,凌大师,黑木剑客,玄武秘笈在此,你们两个慢慢抢罢。”将手中秘笈一扬,竟往身边一家酒肆楼顶上一抛。
凌九霄和黑木剑客见她竟将秘笈抛上上酒肆楼顶,都忙抢了过去。谁知一道灰影闪过,更为迅捷,不等秘笈落下,已然一跃而起,伸出长臂,将书抓到手中。
凌九霄和黑木剑客的剑已指向那道灰影,原来却是虬髯客出手将王蝉儿抛出的秘笈拿到手了。
李元霸深知虬髯客的厉害,只见虬髯客以一对二,只见一团灰影在一道青影和一道黑影之间来去,居然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刘文静未见过如此了得的身手,一旁看得惊叹不已。
李元霸偶尔瞥眼去看公主,只见她也正看过来,心中惊喜,谁知与公主目光相接,竟感到她眼中有鄙夷之意。李元霸莫名其妙,忽想起自己和王蝉儿在一起的儿女情态被公主看见,她定然以为他是个花心大罗卜。因为每次她和他碰面,他身边总有不同的女孩。他自觉心虚,不肯再在公主面前停留,忽对王蝉儿道:“小师妹,我们走吧。”
王蝉儿赌气道:“刚才叫你走,你不肯走,现下又叫人家走,哼,我偏不走了。”
李元霸笑道:“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这时,虬髯客猛地一个起身,凌空刺出两剑,将凌九霄和黑木剑客逼退,回身一个箭步奔向公主,拉起她手,转身向南飞奔而去。凌九霄和黑木剑客在后,奋起直追。
黑木剑客追赶虬髯客前,犹记得回头对李元霸道:“李少侠,比武之约,咱们另行择日而定.......”话音才落,人已在三丈开外。
转眼虬髯客和公主绝尘而去,凌九霄和黑木剑客紧随其后。蔡庭伦和吴闾二鬼见黑木剑客已去,也忙尾随而去。
刘文静见忽然之间,眼前众人都跑得无影无踪,不禁叹道:“怎么突然之间人都跑了。哈哈,三弟,想不到这高丽武士如此了得,真是好身手。稀奇、稀奇,他竟能以一对二个当今顶尖高手,果然是葛一氓那老道的传人,青出于蓝胜于蓝也。”
他见李元霸和王蝉儿两个眼色暧昧,似在闹别扭,自觉久留不便,便拱手道:“三弟,今日本来要看你和黑木剑客比武的,谁知却冒出两个高手出来,愚兄得识高丽武士身手,也算开眼界了。日后,你若遇见此人,千万小心!好了,后日你二哥要来开封,我须先行前去安排,后日未牌时分请到开封城青云坊49号见面,你务必前来。切记,切记。愚兄先告辞了。”说话之间,人已在十步之外,向西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李元霸和王蝉儿看着他疾去的背影,都不禁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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