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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我和地儿现在用的手机号码,都是来到厦门之后才买的两张神州行,除了我们彼此之外,就只有小二爷知道,再没有告诉过第四个人。
但是现在显示在屏幕上的却并不是九镇熟悉的区号,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好像属于广东范围。
九镇有那么多的事,小二爷此时此刻不可能抽空去外地;险儿虽然在广东,但是他和卫立康一起在东莞,这个号码也不是东莞的区号。
到底是谁呢?
我死死盯着手机,地儿也同样半坐在床上一瞬不瞬的看着我这边。一片寂静中,手机空洞而刺耳的响声让我感到一种很大的不安和紧张。我只希望这是别人打错的电话,响过一遍之后便会挂断。
可是电话却始终不屈不饶的响着,倔强而清晰。
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克制着内心的忐忑,我按下了接听键,用尽可能标准的普通话说道:
“喂,你好,哪……”
“胡钦?!”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你……险儿!!!”
“是我啊,你还讲个什么鬼塑料普通话咯。”电话里的险儿也大笑了起来。
一股亲热与兴奋的感觉同时涌了上来,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我们的号码一定是小二爷告他的,但险儿此时此刻,应该是在东莞和卫立康在一起,可这个号码明显不是东莞的区号,他现在是在哪里呢?
这段时间我们之间联系很少,毕竟跑路不必旅游,不是每时每刻都可以给家里报平安的。
在三个月前老鼠告诉我罗佬地址之后不久,险儿打来过一次电话,电话里面谈起了这件事,当时并没有想好具体办罗佬的计划和时间,也就没有深入的交谈。之后一直就没有联系了,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打来电话。以他的性格,没有重要的事,断不会这么贸然的联系。
难道他又出事了?我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来不及回应险儿的亲热,低声问道:
“险儿,你在哪里?是不是出事了?”
听到我的话,险儿的兴奋感觉也明显变了,声音变得压抑低沉,里面有种隐隐的恨意说道:
“是有点事。小二爷刚告诉我,你和地儿到厦门了,你们具体在哪里?”
“怎么了?”我越发感到不对头,更加紧张的追问道。
“我而今在汕头,离你们不远。我现在就赶过来,你告诉我具体地方,我们兄弟先见一面,到了再聊,电话里一下说不清。”险儿的语气非常坚决地说道。
从险儿的话语里,我彷佛听出了一丝离别之意,再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在电话里说出了我们的具体地址。
几个小时过去,天还将亮未亮的时候,我的手机再次响起。与地儿赶紧穿戴整齐,跑下了楼,再过了大概十分钟,一张的士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车门打开,险儿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自从武汉一别,我第一次见到险儿,他黑了,瘦了,人也显得有些憔悴,下巴上故意留着的山羊胡让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脸色更多了一份匪气。
只是,他看到我们的笑容还是那样熟悉,亲切,一如儿时,昔日九镇。
我和地儿飞快走上去,死死地一把抱住了他。
日期:2009-06-2813:53:00
四十八
在厦门市中心的一家客家菜馆,险儿告诉了我们离别之后的一切,以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汕头的原因。

武汉一别之后,他到了东莞厚街,按照事前的计划,投靠了卫立康。卫立康自从被大小民砍了之后,就去了外面,他现在主要做两门生意,一,带小姐;二,贩毒。
在跟着卫立康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和常鹰一起与当地最大一伙来自东北的鸡头大干了好几场,硬生生帮卫立康从东北人手上抢下了几家酒店和桑拿的小姐生意。
之后,和同样与卫立康抢“卖包子”(黑话,零售白粉,用指甲大小纸片包着的白粉,一般为五十元或者一百元一包)生意的四川佬又一直干到现在,大大小小打了无数次架,有两次还差点送了命。
险儿这样的人,和小二爷一样,天生下来就是当流子的料,无论在哪里,他都迟早会出头。
所以,立下汗马劳的他,在卫立康手下的那批小姐和小弟里面,威望也就越来越高。
这本是好事,为什么会出问题呢?
四个字,高震主。
我印象之中,残废之前的卫立康是个很不错的人,豪爽,大方,狂放,喜欢热闹的场所,人越多越高兴,笑起来声音极大,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喜欢直来直去。
但是现在呢?自从他被大小民搞残之后,就起了极大的变化。很少再见到他的笑容,轻易也不再说话,除了常鹰等极少数兄弟之外,极少和人打交道,终日自己呆在一边,极为阴鹫。
在他的心里,他失去了太多。他不能容许任何人有看不起他的感觉;更不能容许别人抢走自己的任何东西,谁都不行。
在九镇他曾经与我齐名,莫名其妙的被大小民兄弟办了之后,一蹶不振,远避他乡,以至于今日风头被我完全盖过。
而险儿来了之后呢?居然也在短短时间冒了起来。这样的现象,对于他来说,也许并不是极大的助力,而是巨大的威胁。
于是,他开始在各方面有意无意地打压险儿。
险儿是个什么人?
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人。有意见,好好说,那没有问题;硬来,老子死了也要脱你一层皮。
于是矛盾越来越激化。
虽然碍于同是九镇弟兄,往日关系又很不错。但是经过开始一段时间蜜月期之后,两人之间的貌合神离,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最终因为一件让险儿受到了极大委屈羞辱,而伤透了心的事,在卫立康的故意安排下,他来到了汕头。
此时的险儿去意已决,他准备到在这边认识的一个内蒙朋友那里呆一段时间,走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关机;于是又给小二爷打了电话。
得知我们在并不太远的厦门之后,他马上决定过来见见我们。
听完险儿说的话,我感到非常不好受。一起出来的兄弟,其他人都没事,就他一个受尽冷暖,东奔西跑地逃亡天涯。在广州,起码还能或多或少的知道些消息。内蒙,那可是关山万里,鸿雁难飞啊。
可险儿彷佛完全没有感受到我和地儿有些愧疚、有些难过的心情。他依然平静地抿了一口面前的茶,抬起头看着我们淡淡说道:
“罗佬这个老杂毛,他在哪里啊?而今我们三弟兄到一起哒,老子看他还翻到天上去!”
我和地儿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一脸毫无所谓与我们对视的险儿。
那一刻,我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所有一切都是托辞,险儿此来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见我和地儿,他是想要替我们消灾。
消那也许万劫不复的一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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