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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几个月前,我和三哥之间的矛盾刚起,险儿还没有跑路,胡玮也还没有坐牢的时候,元伯身边就经常多了一个像是小弟又像是朋友的人。
这个人叫做金向阳,很好很光明很具有时代特色的一个名字。他是元伯初中时期的同班同学,两人当时关系相当不错。
在他刚跟着元伯一起玩还没有多少日子的某天晚上,在迪吧里面,元伯将他介绍给我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
我这个人看人比较怪,和别人初次见面,我一般都很少注意那个人的谈吐气质等大地方;相反,我比较喜欢仔细观察别人的眼神和很细微的某些举止。
而金向阳留给我的第一印象,让我并不是很感冒。虽然表面看起来他就像是大多数刚出道的小流子一样,见到我之后非常得客气,非常得礼貌。
可我就是觉得他的眼神不对,他看着我的眼睛中并没有那种刚出道的小流子们一样青涩,热烈,坚定的感觉,也没有那种真心真意的崇拜与激动。我感觉到的是这个人表现出的那份圆滑世故,以及过度夸张煽情的热诚。
在与他聊天的过程中,元伯因为和他比较熟,和我也是兄弟,所以有几次插话进来,比较随便,说的并不是很讲究,很妥当的时候,我都能看见他嘴角一侧轻微地小小扯动,这是鄙视的感觉。
这也是导致我对他不感冒最重要的一点。元伯虽然有些愚鲁,有些本分,但是怎么说也要算是他的半个大哥,而何向阳之所以能在我面前夸夸而谈,也完全得力于元伯。无论哪点,他都没有鄙视元伯的资格。
事后,我点过元伯一次,元伯也不是很放在心上,他觉得何向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这个人读书的时候对他不错,现在他出头了,能帮到的帮下也无所谓。
听元伯这么一说,我也就没再多讲,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主观看,加上也确实不是个多么大的事,点到即止,何必多言。
这是一个让我至今都后悔没有做好的事,看出了那个人的性格,我本应该打断元伯的腿也不让他们在一起继续玩的,为什么我却没有放在心上。
元伯死之后,知道了整个事件详细内情的我,也知道了何向阳的一生,和他真实的为人。
何向阳年纪只比元伯大一岁,同样不到二十岁,但是某些时候却表现得甚至比元伯、贾义这些同龄的老流子们更为圆滑、势利的原因在于,他虽然不是一个流子,却是一个骗子。
确切的说,他是一个做了三年多传销的人。
初中刚毕业的那年暑假,何向阳就去了广东打工,也不知道被什么人引上道,在广东他只待了三四个月,就去了广西来宾。
在那里他做了一个什么医药科技的业务员,更直白的说就是,他成为了二十一世纪初某个传销网点中最低级的一个人头。
何向阳在头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敢夸夸其谈,而且说话之间,不露痕迹的拍了我的马屁,也显示了他自己的过人之处。
由此可见,这个人的口才还是不错的。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短短一两年时间,他就成为了他们那个传销网点在来宾地区的中层骨干之一。
通过政府的大力打击和宣传,现在大家都应该知道了传销赚钱的方,就是人头,骗人头。
何向阳能够成为中层骨干,当然也一样是靠拉拢了不少的人头。他骗了无数的人,其中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有同学,有朋友,有亲戚,还有家人。他甚至都找过元伯,如果元伯不是跟着我打流,帮我看场,有着不错的收入了,也许他都会跟着去,成为传销大军中光荣的一员。
但是,这可能也是好事,如果当年元伯跟着去了,现在或许会和几十人挤在一个小小的套间,每天早上起来做早操,对着镜子喊“加油”;或许,元伯现在活得很落魄很潦倒,很被人看不起;甚至有可能成为了传销骨干被抓,而蹲在号子里面吃公家粮。
但是,只要他没有跟着我打流,起码,他还活着,好好地活着,而不是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座春来长草的孤坟。
回归正题,那两年中何向阳想必一定是很春风得意的。不过,种前因,就必有后果。那个时候骗人无数的他万万不会想到,三年以后的祸根,就在他得意的时刻种下了。

这个祸根源自于他被骗过来搞传销,被害得苦不堪言的无数人中的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姓马,她有个哥哥,而多年以后,她的哥哥在九镇道上也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号,叫做马货。
日期:2009-06-0411:03:38
二十
刀疤成还没有出道的时候,就有两个关系玩得相当铁的好兄弟,一个是拳皇,另一个就是马货。
他们三个中学毕业之后,迫于生计的刀疤成和拳皇就先后踏入了黑道,开始打流。机缘巧合之下,先入行的刀疤成拜了老鼠做大哥;而拳皇却成为三哥得力手下阿标的一个小弟。
刚开始马货并没有打流。最初,他是在九镇一家洗车行帮人洗车赚辛苦钱,后来刀疤成跟着老鼠有点名气了,认识人多了,就介绍他到一家理发店做了学徒。
就在这个时期,马货原本也想要刀疤成或者拳皇帮忙给他辍学在家的妹妹随便介绍一点什么事做。
谁知道,他的妹妹心却要比他野得多,根本就不愿意待在九镇,一心坚持想要出去打工,赚大钱。
于是,他妹妹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在QQ上认识了一个朋友的朋友何向阳。之后某天,给家里留下了一封信,说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在外面做大事业,答应帮她,她要出去赚大钱,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改变家里的生活。
拿了家里唯一的几百元钱,义无反顾踏上了去广西来宾的路。
两个多月之后,他杳无音信的妹妹终于联系上了家里,哭泣不已,苦求家人的帮助,说如果想要回家就必须要五千元钱。
马货家里一片大乱,他一个大字不认识的父亲,东凑西借都只弄到两千元钱,最后是刀疤成和拳皇两个人一起为马货家里拼齐了剩下的三千,连马货父亲去广西来宾的几百元路费,都是刀疤成一手掏出。
马货父亲来到来宾之后,在那里,交了钱,他都还被何向阳那伙黑了良心的人软禁一个多星期,发现实在没有油水可捞了,才带着女儿走了出来。
这件事,让原本就欠下了刀疤成很多的马货感觉欠的更多。马货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比很多天天嘴上叫着“兄弟”“铁聚”的流子们要强上很多。
因为,他至少知道知恩图报,知道义气。
他一直都想要为刀疤成、拳皇做些什么,可惜除了每次帮两个人染头、剪头不收钱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一年多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这些年来,看着自己的兄弟都已经过的有滋有味,至少比自己当个理发店学徒要强上很多了,这个原本看不起打流的年轻人心态也多少起了些变化。
无论是为了报恩也好,还是为了改变自己和家人的生活也好,马货都决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所以,在刀疤成为了拳皇的夺妻之恨而决定去办阿标,公开宣布与老鼠各不相干之后,往日那些兄弟却没有一个来帮忙的时候,马货来了,提着刀来了。
九镇老人们口中有句话说得好:“除死无大祸,讨米不再穷!”
最可怕的是什么人?不怕死的人和什么都没有的人!
刀疤成不怕死,马货什么都没有。
所以,他们办了阿标,妥妥当当的办了让九镇六帅都吃尽苦头,却一直没有办动办好的阿标。
于是,他们一战成名,在人们的口中,刀疤成不再是当年那个老鼠后面混饭吃,有些料,带着种的小弟,而是一个办掉了义色手下得力大将阿标的新一代大哥。
而马货也不再是小理发店里面任人喝来唤去,屁颠屁颠陪着笑给人洗头按肩的学徒小弟,他凭着什么都没有,再差也不怕的精神一举越过了拳皇,而成为了刀疤成团伙的二号人物,衣着光鲜的另一位大哥。
他当上大哥不久之后,就发现了另一个机会,前一个机会他抓住了,让他还了恩,转了运;这次的机会他也想抓住,因为他知道只要抓住了,他就可以解恨,解差点骗得他失去妹妹,倾家荡产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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