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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我给胡钦打个电话,给他说一下好不?你也是看他从小到大的,你晓得,他这个人不是那么没得良心的人。我给他说一下,也许今天就没得什么事了?”
听完武昇的说话,三哥一个字都没有回答,还是一动不动,伸着一只手保持着接手机的姿势看着武昇。
武昇只得将手中的手机慢慢放在了三哥的手里,再一次说道:
“三哥,我们都是一条街上地,这么多年,未必真的要搞到刀兵相见啊?你砸了他的迪厅,他也砸了你的洗脚城。就这么扯平了吧?我求你!”
事后武昇说,当时他说这句话是做好了被三哥大骂一通的准备的,他也想好了,不管三哥怎么发脾气,怎么骂,他都要继续劝阻三哥。
但是三哥当时的表现却是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也让完全打消了继续坚持的想。
听完他的说话之后,三哥并没有大发雷霆,反而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望了半天。
武昇说当他看到三哥那种眼神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已经无挽回了,他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当时三哥的眼神,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非常陌生和寒冷,目光闪烁不定,彷佛会放光一样的盯着他,直到他再也抵挡不住,带着狂跳的心脏低下头去。
他说,那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他觉得只要再说错一句话,三哥也许会立马杀了他。
听到武昇描述得时候,我脑海里不知觉就出现了三哥当时的样子,这种眼神对于武昇也许是很陌生,但是对于我,并不陌生,因为跟着三哥的那些岁月里,我曾经见过两次。
一次是在市里绑了黄皮和向志伟的车上,黄皮要求三哥放了向志伟和张泡的时候;另一次是在水泥厂前面的那家鱼馆里面,我向三哥说出我要搞小兵儿,然后接下他手中高利贷生意的时候。
那两次,三哥都是这样的眼神,无情、冷漠、冰凉、阴寒而又诡秘。
日期:2009-04-2110:59:56
一百八十九
接过了武昇他们的手机,三哥转身就向门里面走了进去,进门之前,他半侧过头,对着武昇和袁伟说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我砸了别个的场子,别个就可以砸我的场子来抵消的话,我义色在道上打滚了这么十来年,一百个场子都抵不住别个来砸!老子而今是打流,不是专门和别个扯皮!
胡钦他们今天敢来水泥厂就来,还省事!不敢来,我从明天开始,什么麻皮事都不做,专门找他们。晓得不?武昇,你和袁伟,你们两个,今天把这个事告诉我,我心里舒服,真的舒服!证明你们心里还有义色这么一个弟兄。但是我也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上次在市里就放了胡钦一马,人情还哒,我也不怪你们。只是今后,我劝你们两个还想跟着我的话,最好不要和他们再来往。今朝这个话,我讲了,就会信你们。但是日后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让我发现你们跟着我,又两面三刀,到时候就莫怪我义色翻脸不认人。
出来打流求得就是个财,挡财路哒你莫讲是一条街上地,就算是一个屋里地,也哪个都怪不得哪个!话就到这里,你们两个个人看着办?”
说完之后,三哥就走回房间给我发了那一条短信。留在外面噤若寒蝉的两个人只得将最后的一线希望投向了明哥。
明哥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对着他们摇了摇头,也随在三哥身后走了进去。
只留下了一夜的寒意,与两颗备受煎熬却又莫可奈何的心。
之后,武昇借着帮三哥他们买烟和槟榔的机会,来到了水泥场外,向杂货店的老板借电话给我打了几次,我却一直没有接。
武昇怒火中烧,却又莫可奈何,给我家里打电话吧,又怕家人知道情况;给别人打电话吧,一时之下也找不到可以联系我的人。情急之下,他想到了我在省城读书的弟弟,于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没有细说,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弟弟一定联系我,告诉我不要来水泥厂。
放下电话之后,武昇这才心神不宁地赶了回去。
在那个岔路口,我把手机拿了出来,递了过去,将里面的短信和电话一一给小二爷他们看。
大家都意识到被胡玮他们方才这么一耽搁,今晚的事不会这么简单就了结了。三哥短信字虽不多,意思却很明了:
我准备已经做好,你有种就来搞!你不来搞我,我明天就要搞死你们!这个事怎么搞都不会算完!
三哥威胁和决定,再加上方才在大街上众人皆知的火拼那一幕。我们都知道,今晚的事,无论在官方还是道上,今晚都不会是个终结,甚至可以说仅仅只是开始,能够跑路也许都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当时我们四个人本身也产生了一种末路感,一种走投无路,狗急跳墙的末路感。
在车里,最先开口的还是小二爷:
“这个事,今天搞大了。胡钦,我们也没得了,往哪里退都是个死。今天,要是只想砸场子只怕是不可能。”
“……”
“也莫想多哒,义色逼了我们这么久,今天不把这笔帐算清白,往后日子还难得过些!反正也有那么多人看到,老子开枪了。胡钦,这个事,你们三个人都莫搞了,我带胡玮他们去,搞完老子连夜就走,要死就死。到这一步了,还怕个卵!”
小二爷的话说完之后,我们沉默了一下,坐在司机座上抽烟的险儿才忽然扭过头来,看着我们,一脸凶狠的神色,几乎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么一段话。
我带着诧异和怒火抬头看了过去。
日期:2009-04-2111:36:51
一百九十
“你妈逼的你有神经病,你一个人搞我们享福啊?这个事,你险儿再狠,你杀得几个?你未必保证把义色弄死!我告诉你,这个事,不是哪一个出头就搞得定的事,今天不了断,不管是哪一个,都跑不脱!你信不信?”
听了险儿的话,我没有觉得感动,反而有些不高兴。这个时侯,不是为了义气强出头的时候,比起勇气来,我们更加需要的是团结。
我的话一说完,险儿少有的叹出了重重一口气,不再开口,大家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胡钦,你说,我们今天不搞了,先躲一段时间,再找廖哥帮个忙,给我们和三哥起下和(起和:土话,调解,劝解的意思),你看要不要得?”
良久,地儿有些艰难的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喉咙里干涩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内都清晰可闻。
地儿的发言让我感到有些惊讶,显然其他的两位也是同样的感觉,我们三个人都一言不发望着他。
在我们的注视下,地儿脸上的表情更加尴尬和拘谨,习惯的搓手动作又不自觉作了出来,一边从口袋拿出一包餐巾纸,不断揩着手,一边嘴唇蠕动,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没有等他开口,小二爷慢条斯理的先作了声:
“地儿,你想的太天真了。第一,廖哥他有这个资格是不错,他凭什么无缘无故插这一手?他欠你的啊?还是欠胡钦的?第二,事情到这一步哒,而今再想起和,还有哪个看得我们起?我们前头搞得事,都是白搞地。”
“我也不是怕的意思,我是真的不想去搞!你们三个想过没有万一武昇和袁伟在那里,怎么办?我们哪么搞?”
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和他们各持己见的争论,突然之间,我就感到了一种伤心和无奈。
一个人想要为兄弟而强出头,就算背上人命也自己来扛,在所不惜;另一个却不想要再搞,因为怕伤害到自己的兄弟。
两种不同的选择,偏又同样都是为了兄弟。这难道是人们口中自私自利的坏人应该有的表现吗?
如果不是坏人,那他们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情怀,应该正是享受友谊和青春的大好时候,现在却只能窝在这个荒郊野外的小小车厢里,满心无措的谈论着前路应该何去何从,面对的是生还是死。
是他们自己错了吗?做主的却一直都是我啊?那是我错了吗?也许我是错了,可我也是一心为了兄弟,没有为过自己啊?
又或是三哥错了,一只老虎也知道维护自己的地盘,何况是人,这又又何错之有?
闹到今天要刀兵相见的这一步,究竟是谁错了?谁知道?
也许,原本错的就是这个疯狂的时代和我们所走的这条路。
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最需要的一致的团结和果断的决定。既然如此,一如既往的就让我来做下这个艰难的决定吧。
看着眼前还在争论的三个人,我暗自收拾了一下翻腾汹涌的情绪,轻轻掏出手机,拇指在按键上停留了片刻,猛然一按,拨下了一个早就设置为快捷拨号的号码。
“喂,钦哥?”
“喂,狂龙,你和陈辉他们带人过来吧。我们在九镇往水泥厂的路边等你们。”
“好的,钦哥,就来!”
“快点!”
说完,我挂下了电话,抬头发现三个人全都一言不发,呆呆坐在椅子上,满脸愕然的看着我,每个人的眼睛里放佛都有一种莫测的光芒闪烁,变幻不定。
我微微张开了嘴,向着他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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