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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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里的迷迭香是不会开花的。卡雅尔妈妈告诉我,自从很久以前一位公主殉情后,王宫里的迷迭香就再也不开了,迷迭香代表着至死不渝的爱。我常常想,是不是我的生命也像后花园的迷迭香,拥有着残缺的本应怒放的花期,在春天温暖明媚的阳光下独守着不可摆脱的无奈。
我在窗边从早上一直坐到夜晚,当晚霞如落叶般褪下,直到整个后花园彻底地沉入沼泽般的夜色,再也无法辨别任何东西的影子。我回到卧室,安静地睡着。梦中我会看到大片大片盛开的迷迭香,如蓝色的海洋在我身旁澎湃。花瓣上还有晶莹的露珠,浓郁的香气中,一个年轻男子拉着我的手一直走,他的手心很温暖。我看不清他的面孔,只是隐约笃定地觉得,他应该是我深爱的人。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让我看着时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安详。当我醒来,常常发现眼泪还挂在脸上。梦里,我是被爱的……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滑过……
我不会忘记我十六岁的那个早上,我很早醒来,急不可待跑到窗边,太阳在我的期盼中慢腾腾爬上地平线。在亚特兰帝斯的光辉中,阳光都是透明的,我双手合一虔诚地许愿。卡雅尔妈妈说过,在十六岁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许的愿望就会实现。那一次,阳光与我是如此的亲近,它轻抚着我的脸颊和金色的卷发,让我不再感到温暖是那么遥不可及。我被一种重获自由的喜悦充斥着,我终于长大,即将真正踏上宫外富饶广阔的国土,成长为受子民爱戴的亚特兰蒂斯公主。

那天是祭祀海神的日子,我终于可以出宫参加海神庙的祭祀大典。卡雅尔妈妈说,受万人敬仰的父王会和子民一起参拜海神波塞冬神像,众祭司齐诵祷告文,行祭祀大礼,那场面一定很壮观。我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梦境与我越来越接近了。
那天我穿了一件背带青蓝色礼服,胸前及裙摆镶着一排排珍珠,腰后是一朵很大的白色蝴蝶结。父王特地派人为我送来生日礼物,一串橄榄石项链,中间是一颗水滴形绿松宝石,衬在我细长白皙的颈上,耀眼极了。卡雅尔妈妈反复整理着我的衣服,精心地为我一遍又一遍地梳理长发。
伊菲安佩娅,你是亚特兰蒂斯最美丽的女孩。她抚摸着我的头发慈爱地说。
我握着她苍老的手轻轻地问,卡雅尔妈妈,您告诉我在十六岁清晨的阳光下许的愿望会实现,是真的吗?
是的,孩子,你许下了什么愿望呢?
我希望会遇到我深爱的男子。当我转过头看着卡雅尔妈妈时,却发现她的眼中并没有喜悦,而是一种破碎的苍凉,一如我十六年中孤独又阴冷的记忆……
一直到很久以后,我终于明白卡雅尔妈妈的悲哀。亚特兰蒂斯的公主是不会有爱情的,与不开花的迷迭香一起空等年华流逝,孤独地终老,这就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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