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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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您常来,永久域名,手机访问 但绛雪根本不去想,不去考虑。
她俯卧在地上,手足都不能自如运用,无法着力,就是连爬也做不到,她就低下头,用下腭支着地,借着脖颈伸缩的微小力量,拖着不能自如运动的身体向前一寸寸地移动。
血很快从下腭流了出来,沙粒泥尘钻进她的伤口里,全身上下痛楚加倍,身上的断骨在身体内部不停磨擦刺疼着血肉。
宋知秋的惊呼喝止声响在耳旁,那声音似乎已然嘶哑,甚至带着哽咽。
但绛雪没有停止,她只是很努力很努力地望着宋知秋,很努力地计算着这一寸寸缩短的距离,拼命地咬紧了嘴里那一块烙饼,不肯叫它落在地上,沾染灰尘。
每一寸距离的缩短都要付出血肉的代价,每靠近一分,便要让这身体承受惊人的煎熬,但这一刻,一切已不再重要。
绛雪眼中只容得下宋知秋,心中只想得到宋知秋,惟一要做的,只是靠近他,助他将生命尽量延续。
以往,她都是去杀人,千里迢迢,仗剑夺命,而今,她却要救人,救的人,离她不过数尺,这数尺的距离,却是以往无数次千里奔波辛劳险阻所不能及的。
但此刻,眼中只他一人,心头惟他一人,不知悔,何曾怨,惟有欣然欢悦。
宋知秋已经叫不出任何声音了,也早已放弃狂呼喝止,只能无力地看着她,怔怔地瞧着她。
看她仅凭下腭的一点点力量拖动整个身体,看沙石和着鲜血在地上留下触目的艳红,那样的红,红如情人的真心,红得叫人泣下。

距离在一寸寸拉近,每一寸都满是她身上的血,他心头的泪。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涨满了全身,身体深处那某些东西破裂粉碎的声音从哪里来。自当日爹爹死后就已流干流尽的泪,为什么会涌上眼眶,流下脸颊。
什么仇,什么恨,什么怨,什么痴,什么执著,都已被那鲜血染得艳红,红得叫人触目惊心,红得令人意动情乱。
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东西,在这样的血红里,变得轻若浮萍;一直以来所执著的仇恨,在这样执著的眸光中,早化为乌有。
不孝也罢,无道也罢,纵愧对生父于九泉,这一刻,也再不及这一寸寸缩短的距离更叫他揪心在意!
经过了似乎已漫长得像是一千年的时光,绛雪终于到了宋知秋的身旁,以惊人的毅力支起身体,将那一块饼送到了宋知秋的唇边。
躺着的宋知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已经磨烂了的下腭,染满了泥土的伤口,可更清楚的却是她脸上的欣然,眼中的笑意。
人就在身旁,饼就在唇边。
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受尽了一切苦痛,越过短短数尺的距离,送到唇边的仅仅是一块饼。
不,绝不是!
这寒冬的狂风可为证,这漫天的繁星可为证,这高照的明月可为证,这孤高的绝崖可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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