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画 诀别 相忘词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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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佩犹玲珑,旧画仍碧彤。花靥嫩如昨日,檀镜落影依新裎。
柳腰早黄花,葱指也枯尘。红落泥掩未有知,影乱原知迷虫弄。
小楼静空。
一别水茫茫,陌路烟云隔天长。
曾言青山应有偷梦枕,背人红泪坠秋棠。
誓只为,虞渊蜃景、断愁肠。
与君种种云烟散,永无相见两相忘。
——————相忘词谱
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在流泪的。然而,触手可及的冰冷森然,便是她无可奈何的一声无言的苦笑。
为什么,有了想哭的理由,却是微笑的痕迹。难道,我终究是入戏太深,竟无法对自己悲悯。那苦笑,在骷髅头上,终究是显示不出来的。依旧是呆板恐怖的骨头错落,没有一丝任何表情的变化。
张了张嘴,她终究是做了决定。
“我知道只会找麻烦给你的我,没资格再提任何要求给你。只是,我还是想求你,让我最后一次和他们说上几句话。我发誓,绝对不会有任何违背你意思的话。了了这事之后,我不会有任何违背你命令的行为。不会在与任何人有任何瓜葛,会象一个画皮生活,会很听话很听话,。。”她试图用记忆中学会的传音与青荷交谈,发觉青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知道自己做对了,便是长出一口气,而后一口气将所有的话都吐了出来。“我发誓,我一定会很听话很听话,你要我如何做我便如何做,只求你这次答应我这个要求。。。如果,我有一点点违背,就让我魂飞魄散。。。不得好死,天打雷。。”她几乎是用尽了残余的心智,她已经没有其他的想法去做些其他的事情,对青荷所有的怨恨都被她强硬的压在了心底。完全是强迫的行为,使得她连说话都是混乱不成句的。她该怎么办,若不能让如冰山一般铁石心肠的青荷动摇,那么她,定会痛苦一辈子。她只是想,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只有最后一个。一时间,她的话,是动摇的,语气是紊乱而疲惫的,甚至冰冷的传音里竟是带着哭泣的痕迹。
青荷没有动。依旧是冷冷的表情与动作。寒冷的气息萦绕在周围,愈加浓烈。一分一秒的时间过去,他明明听见的传音,却如石沉大海一般丝毫无反应。她心里慢慢沉了下去,就在她几乎要崩溃的时候,他终开了口:“虽然你死了我会很麻烦,但这不是你要挟我的理由。”
她终绝望了。有些木然的呆在那里,她已经放弃了思维的想法。
“给你三句话,我没那么多闲工夫。”
依旧是冷厉的口气,甚至于连表情都吝啬变化一下多余的痕迹。她却是欢喜的如同得到莫大恩惠一般,猛烈的点头看向他去。而他淡然回头,仍是不着痕迹的随手画了几个符。随着那银色咒符闪烁了几下,麻木的骨头里突然得到了如泉水一般的滋润。干涸的骨颈终似生了血肉的声带一般,伴着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多了一些不成规则的音节。试着小声的咛了一句,竟是久违的声音,她顿是欣喜的有些不应该。对啊,她本来就是那么容易被一点点小小的恩惠给蛊惑的小女子。
没有再犹豫,她象以前的习惯一般微微张开嘴想去咬上唇,却理所当然的落了个空,只有骨牙交错的啧啧声。她微冷一下,旋而苦笑,发出了瑟然难听的笑声。当真如那戏剧里面鬼怪阴阴的磔磔怪笑。
赶忙压下那难听的笑声,她不着痕迹的站起,走下了床。身边依旧拢着青荷那模糊的寒气,使得她森白的骨头散发着更加诡异的气息。
不意外看到墨影与煜白惊讶而略带惶然的表情,她却是没了先前那刻骨的反应。走到二人面前,她那僵硬的骨腿微微弯了一个难看的弧度,随即一双空落的骨臂试图挽出花礼之中繁复而娇美的样落,却终究只是一个骷髅做着古怪而奇特的动作。她却如丝毫不知一般,固执的做着那繁复而紊杂的女子花礼,那认真的模样,与当年那柔媚倾国的初凝如出一辄。只是,当年是回眸百笑生,如今是低首无人省。

二人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骷髅骨架做着如同女子一般的礼节,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能说什么?这已经完全失去常理的事情发展,根本不是能用言语来做出什么回应的。更何况,他们依旧不知,这到底是那初凝,还是这画皮。
正在二人惶恐无言之时,只听得有些生涩的嗓音,夹杂着些须的骨头摩擦声微弱的响起:“与君种种,只如过眼云烟,愿两两相忘,从此永无相见之时。”言罢,做了最后一个告别的礼,本是半弯下去的鞠躬却变成了她大力的弯下去。剧烈的动作使得二人分明听的清楚,那骨头撞错在一起的猛烈声音。
她真的,是要放下了吧。她是这么干脆的想着,完全已经不想起头,再去见得二人的面目会有如何的表情。过眼云烟,两两相忘,那是记忆中多么遥远的故事情节。待得血淋淋的铺在眼前之后,那永无相见之时的痛,竟是让她连抬头的勇气都丧失殆尽。
就让我,带着最后的记忆,与这张画皮一起消湮吧。
抬头错眼,连看都不看他们二人,宛如决绝离去的战士一般,她干脆利落的背影,灼伤了身后之人的眼睛。
当她狠狠的抬起脚,狠狠的落下,狠狠的转身,想要狠狠的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墨影的一声急促的唤。
“姐姐!你叫什么?!”
只那一刹那,心头满满的伤仿佛一次被人连皮带肉撕开一般,未结痂的伤口终于崩溃一般铺天盖地的涌上喉咙。冰冷的,温热的液体,顺着本是干涸的骷髅头慢慢流下。她终究如一个孩子一般背对着二人放声哭泣。
虽然,那眼泪不过是新鲜的鲜血。虽然,那哭声,只是磔磔的恐怖声音。但是,就允许她,痛快的哭出来吧。画皮也好,骨头也罢,她第一次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有自己歇斯底里的哭泣。
青荷终于露出了罕有的惊讶颜色,虽不过只是眉毛的微微一挑,眸里的讶色却是压不住的明显。最终,他没有说得什么,淡然推开面前银色的大门,走了进去。算了,不过是个画皮而已,再容得她耽误一会,也未必会有什么坏事。
然而,让他更为惊讶的是,那画皮,竟丝毫未耽搁一分一秒,见得门一开,便立刻紧跟着青荷走了进来。而后,踉跄的扑到青荷身上,抬头大张着骷髅嘴巴,哑声叫道:“快把门关上,求求你了。”
他虽是惊讶,但终究未言得什么。抬手施法,随手关了那银色大门。门外那墨影,宛如发疯一般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却只是看得那银色大门冷冷的合上,一如那女子决绝而干脆的背影。
那银色的大门终究合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见的时候,墨影宛如失去了一切力气一般跪了下来。
与君种种,过眼云烟,两两相忘,永不相见。
当你离开的背影,真的如同云烟一般消散,我却想起你的微笑。只有它,能告诉我,你还是在乎我的。所以,我不在乎你如此坚决的离开,也不在乎你的欺骗,我只不过是想知道,那个让我不惜倾命去珍惜的女子,究竟是谁。
我从来不是什么记性好的家伙,可是,在我第一次想用心记起一个人的时候,她却告诉我,两两相忘,永不相见。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一相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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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上午的词谱小小的调整了一下。。。西西。。。。好了。。终于写完了,睡觉去咯~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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