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画 失语 青山词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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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青山词谱(此词谱为摘抄,非原创)
小蝶满心欢喜的说出这句来,却是愣了正毋那乱想的汪筱沁。被小蝶唤了几声才回神过来后,汪筱沁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小蝶捏着两个小巧的手,捧着圆圆的苹果脸一脸痴醉的说道:“小姐啊,你是没看到。在城主府上,那琴师把城主使唤的和丫鬟一样啊!”
汪筱沁更觉迷茫,催促小蝶说个清楚。
小蝶歪了头,满脸向往的神情回忆着:“小蝶被容妈妈唤去,说城主因为小姐的事情要找容妈妈和我。容妈妈一听说你到现在还没回来,一张老脸啊,哈哈,猪肝色的。使劲问我是不是小姐你犯什么过错惹怒了那个坏蛋,我没理她,只顾着担心小姐,谁还有空管她死活啊。等我们两个到了城主府大堂内,刚想拜礼,就听得那坏蛋虚弱的说‘别拜别拜,快坐吧。’我和容妈妈一抬头,就看见那坏蛋整个躺在扶椅内,浑身裹着绷带,真是活了大该了!哈哈!旁边的城主椅上坐的,就是那个琴师。哇咧,他好厉害,不但琴弹那么好,还会看病啊!他一手握着城主的手给那坏蛋把脉,闭着眼睛,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城主下命令的时候,一直拿眼瞅他。那坏蛋一开始说,要赏小姐两万两白银,琴师皱了皱眉,他立刻就改口说五万两。直到加到十万两之后,琴师没有再皱眉了,他才敢动了动啊!后来,那坏蛋又下了条命令,放了楠公子并发公文证明楠公子是被冤枉的,恩,还要诏告全城呢!哈哈,那坏蛋连出气都和个小气蛤蟆一样——憋不住也得憋啊!”
听完这些,汪筱沁却是怎么也理不清心底里那团乱麻了。似苦若甜的扰人滋味,缠在心尖勾人似的时不时的滑到嘴角,撩起一抹笑,却又不觉带着些涩涩的味道。
小蝶看着汪筱沁出神的样子,眼尖的瞅得那眼角的春色,聪伶的转了转水灵灵的眼睛,碰了碰她,打趣道:“小姐,要是想他,干吗不去唤他过来陪小姐呢?今天,可是小姐要出唱的日子啊!”
汪筱沁脸一红,不着力气的打了小蝶几下,嗔怪的说道:“坏丫头,乱说什么。”转念一想,又问道:“什么是出唱的日子?”
小蝶嬉笑着躲开,笑着说:“又来,自从这些日子来了这几位公子,小姐就痴了许多哦!今个可是十四了,胭脂肪规矩,每位挂了名的粉娘①,都得在十四的夜里,在自个儿舫里出一夜唱。许多富家贵人,都会听唱点牌的。十五以后直到下个月十三,便是粉娘接客按客牌接客的日子。小姐难道忘记了不成?”
汪筱沁有些呆傻的看着小蝶,问道:“我上次不是唱过了?”
小蝶一愣,显是没料到汪筱沁会问这问题,伸出手探上汪筱沁额头说:“小姐,你是发热失了语?怎地问起这胡话?你是胭脂湖头牌,你什么时候唱,都是容妈妈另外给你排的日子啊!不过这出唱,可是都改不了的啊。”
汪筱沁躲过小蝶的手说:“对了,容妈妈不是说我一个月内不得见客吗?”
小蝶一笑,说道:“哎呀呀,原来小姐是担心这个啊!没事啦!容妈妈一看得城主这么对小姐,哪还敢逼小姐啊。”
汪筱沁彻底呆掉,一副被雷击中的浑噩模样。看得小蝶是疑惑不已,不时的拿手去试探汪筱沁的额头。有些麻木一般的被小蝶摸来摸去,汪筱沁心里彻底没了主意。

出唱?怎么出唱?上次她全凭着青荷那绝美的琴声,才险险糊弄过关。若是这次出唱一夜,她心里是一点谱子都没有。虽然上次那曲自然而然就出了腔,但她真的没一丁点把握这次出唱还能有这么好运气。想起自己自从变成画皮之后,就无数次的麻烦青荷,这次是断然没有一分面皮去求得青荷。
恍神之中,汪筱沁被小蝶扶着走进了舫下的侧室内休息。待得小蝶出去,汪筱沁也如丢魂一般无知无觉。她现在满心就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这次必须得自己出唱。
推开小窗,汪筱沁提了莲袖挽起一个花礼,对着窗外小声的哼唱起来。果然,喉咙紧涩异常,连开头的喏音,都是喑哑无比。勉强唱了几句儿时的歌谣,却始终找不到那清丽婉转的音质。懊恼的皱了皱眉,使劲的提了一口气在喉,不甘心的哏了嗓子提了调上去,却是如锯木一般厉涩至极。
有些发虚的揉了揉干渴的嗓子,汪筱沁心里愈加没了底。唱吧,自己没调没谱,不唱吧,初凝这个角色就会露馅。无奈的咬了咬牙,她轻轻的摇摇头,甩开脑子里的混乱想法,一点点拼凑着不完全的音节。
“水水。”轻和的唤,让汪筱沁刚吊上去的嗓子,瞬间跌落,呛得她气息不稳的咳了起来。
赶忙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却是不敢回头。似自己刚才做了一件多么羞人的事情一般,让汪筱沁红了脸别着头不去看身后的煜白。
煜白依旧是一袭黑衣,诡异的面具掩着嘴角一抹温柔的笑容,宠溺的语气让汪筱沁的头垂的更低。
“水水,怎么了?”
有些干干的吐出几个字,却是连话都连不到一起。
煜白却是有些顿住了,有些严肃意味的说道:“水水,你是不是说不清楚话了?”
汪筱沁一滞,知道煜白怕是误会自己,回过头来张口就要解释,然而,一张口,二人都愣住了。
明明是说了话,鼓了气在喉咙里,张口转舌之间,掉出的,却是哑涩如乌鸦一般的难听音节,含糊不清。
不敢相信的捏了捏喉咙,汪筱沁安慰自己,怕是刚才练音练太久,嗓子坏了吧。正想抬头给煜白一个安慰的笑容,却是落进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温暖怀抱里。
睁大了如水波一般的眼眸,汪筱沁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粉色帏帐。冰冷的身体被温暖的体温侵袭的只剩下眷恋与依靠,软软的提不起一丝挣扎的气力。耳边煜白有些紧张的呼吸,一点一点绕过发丝纠缠进耳膜,蛊惑的响着二人紊乱的心跳。煜白身上轻柔不可闻的淡香,似兰一般轻吐,兀自迷乱了汪筱沁困惑的心。
“对不起,害你成这样。”温柔的语调,带着不可觉察刻意压抑的颤抖,让汪筱沁的眼角莫名的有些潮湿。
僵硬的手臂终于抬起,缓缓的攀上面前的男子,抱了上去。安慰的语言,到了嘴边,却始终滑不出嘴角。张了很久的嘴巴,努力了很久想吐出的话,都成了空气里干涸的意味不明的喑哑呼吸。
这个时候,汪筱沁才意识到,自己不是练坏了嗓子,而是彻底失了语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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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①:粉娘,指古代青楼中在官家有官牌的女子,若独立成舫,就是舫上唯一的官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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