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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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逐渐加重,笼罩在他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偶尔几点零星灯光。恍惚中,他自浓雾间望见姚君楚颓丧的身影,身披白纱,神色惶恐而茫然,站在偌大礼堂的最前排,目光不敢落在任何一个观礼来宾的脸庞上,低垂着头窘迫而歉疚地轻声道:“对不起各位,请回吧,新郎不见了。”
随后,在众人一片错愕的惊叹声中,她缓缓朝礼堂门口走去,越走越快,直至最后飞奔而出。
后来奶奶向他描述那日的情形时说,当大伙儿找到她,她已穿着婚纱在街道旁游荡了近三个小时。她的母亲拉住她,她先是挣扎一下,但很快颓唐下去,不再反抗。问她要去哪里?开始,她说自己在找新郎,后来她又哀哀地说找不到,但自始至终未掉一滴眼泪。她目光呆滞,疲惫不堪,那副模样不必说是在场的人,仅仅是他在心里想象一二都倍感心酸。
她的恨是应该的。
她怎能不恨?
恨,有时亦是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理由。
三天后,她留了封信,离家出走。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去向,三两个月才打个电话报平安,却依旧隐瞒自己身在何处。
两年前她去向何处,两年后她自何处来,对每个人都是个谜。
舌上的伤口犹自汩汩渗出血水,他却领悟到,自己还是爱着这个女人。他不敢奢望她即刻宽宥自己,可她终究是回来了,并且不是在十年之后,回来了至少代表他有机会再做些努力。

翌日晌午,庄子畅和杨恩立一道用午膳。双手交叠于胸前,目不转睛地瞪着坐在对面吃得津津有味的杨恩立,庄子畅禁不住连连嗟叹。不得已,杨恩立放下筷子,顾及一下他的感受。
“再帮你叫一碗汤,好不好?”
他摇了摇头,口齿不甚清晰地回答:“不可能三餐都只喝汤。”
杨恩立一忖:“那么,目前唯有一种办法。”
他扬扬眉毛示意杨恩立快说。
“去医院打葡萄糖吊瓶,就连汤都可以不用喝。”
庄子畅白了他一眼。
“可怕。”杨恩立迭声说,“她恨你几乎到深恶痛绝的地步,不置你于死地,也非把你整成残疾。”不待庄子畅回答,他继续道,“明知你是律师,偏偏咬断你的舌头,等于毁了你的第二生命。下周开庭你准备怎么办?”
“不至于伤那么久。”他自己却并无充分的把握。
杨恩立坏坏一笑,“重点倒不在伤口愈合,而在于不受第二次伤害。和她再见面可别又禁不住诱惑,切记痛定思痛。”
“十米勿近,满意了?”庄子畅没好气地说。
“她对你误会这么深,我去向她解释?”
庄子畅连忙摇头,“我自己解决。”
杨恩立了解他的脾气,只得噤声。
良久,杨恩立又道:“向宇下月初出差到厦门,大致会逗留几天,见个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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