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黄昏的轮舞曲（一）
本书在前面提到，织田信长实际没有参加过‘长篠之战’。当时织田家族正陷于另一场战争的泥潭之中无法自拔，后世称其为‘石山之战’。
织田家族与石山本愿寺之间的摩擦，从足利义昭时代便已经开始。后来武田胜赖打算侵攻三河，完成信玄未能完成之伟业，便再次与本愿寺的门迹显如联手。显如从石山出兵，巧妙地在织田领地掀起一**宗教叛乱。穷于应付的织田信长，哪里还有余力增援德川领地？
说到这位本愿寺的门迹显如，虽为和尚却又是绝世罕见的将材。利用难攻不落的石山要塞，还有各地宗教门徒的支持，竟与兵力绝对优势的织田家斗了个旗鼓相当。直到长篠之战结束，才因为失去了武田家的遥相呼应而陷入苦战。
然而这种情况，到当年冬天又再次发生变化。
越过年，仍在京都的光秀接到了伊贺忍者送来的，一份令人难以置信的密报。
这一次光秀在京都待的时间之长，可谓破了他的个人记录。而且到第二年，他也没有要回去坂本城的计划。
“阿梢，居然有这样的事情，真是太有趣了。”
“有什么有趣？阿梢看不出来。”
密报送来之前，身为光秀情报顾问的阿梢已经浏览过一遍。内容相当严肃，似乎找不到半点笑料。
密报的内容大致如下：
春节之季，越后的上杉家族要求所属豪族开始征兵，似乎打算在年内发动一场规模空前的上洛战争。所谓上洛战争，当年今川义元也曾经发动过。将其进行简单的翻译，就是扫荡织田领地的过路战争吧。
“好笑的在这一段，阿梢。在新年祝会上，鹤姬称：‘武士的光荣，在于面对强大的敌人。织田氏三千铁炮威力令人惊叹，东国最强的武田骑兵在他们面前如樱花般无颜凋落。听说这一件事情之后，我心中沸腾的情绪难以抑止。到底织田铁炮有多强，非亲眼一见，不能让我安眠。诸君，我打算向织田家发起挑战。不使用任何奇谋与手段，堂堂正正向敌人发起冲锋。织田家确有强大的铁炮部队的话，就赐予我第二次长篠城外的战败好了……’”
“这位鹤姬，还真是个戏弄人的高手呢。”阿梢答道，“不过这么一来，明智家就被夹在了中间。织田要是让我们出兵，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回答当然是，不出兵。织田家自己有无敌的铁炮部队，可以毫发不伤的将武田军消灭于长篠城外，现在再拿出来对付上杉大军，也不会有半点问题的吧。”
确实如此……阿梢这才噗哧笑出声来。上杉家要和织田铁炮决战，可叫织田信长哪里去找，这么一支‘天下无敌’的铁炮军团呢？
“这么看来上杉与织田的战争，确实有点看头了……”
月前，织田信长要求光秀前往石山参战，结果被光秀以‘身体不适，正在京都养病’为由拒绝。别看光秀表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阿梢心想，对织田家独吞长篠之战功劳的事情，光秀心里也着实生气吧。
公元一五七六年，也就是长篠之战的第二个年头。夏天，上杉家正式宣布撕毁与南近江明智家的同盟，又与宿敌武田氏结为攻守同盟，与本愿寺显如结为攻守同盟。此外更联合毛利、松永等各方势力，新的织田包围网再次筑成。
九月，上杉军正式向越中进军。本愿寺门徒打开了富山、增山等城池的大门，上杉军通行无阻，顺利的占领了越中国。十月，上杉军攻入能登国。经过一轮残酷的攻城战，越过年，名城七尾陷落，能登国亦尽被上杉所掌握。
在上杉军的侵攻面前坐如针毡的织田信长，任命柴田胜家为主帅，向加贺国发兵一万八千，准备与上杉军决一死战。
然而这一次，不管哪场大战争中都会见到的明智、德川两家盟军的军旗，却一面也没有出现。
“长篠之战我军元气大伤，又要防备武田军从东面再次入侵，所以没有办法向加贺派兵。”德川家康是这样回绝的，“反正信长公拥有四万大军。以您的实力，击败上杉氏根本不是问题……”
长篠之战以后，织田信长堂而皇之的向世人宣布，自己向长篠战场送去了四万五千的大军势。然而可笑的是，这一次对阵上杉军，织田信长连四万人的一半也派不出来。
前往德川家求援的使者碰了软钉子，前往明智家的使者更碰了硬钉子。
“明智家不会参与上杉与织田之间的战争。”光秀的回答更加简明扼要。
明智与上杉的同盟，本来被上杉单方面撕毁。可是光秀心中还有一种盟约，那却是牢固而不会破裂的。
从姉川之战到现在，织田信长似乎已经习惯了明智、德川两家的支援。现在这种情况，是织田信长事前无法预料的。
九月二十三日，在得不到任何增援的情况下，织田军与上杉军在手取川展开激战。其结果是，织田军遭到了有史以来最为悲惨的失败。
羽柴秀吉临阵脱逃，柴田胜家以此解释失败的主因。
“我军主力尚未出动。仅仅打败柴田胜家，不能说是打败了织田氏。”战后，织田信长又发布如此声明。
当然织田信长的声明，随后就遭到了鹤姬的无情嘲笑。
“听说长篠之战的时候，武田胜赖不向国内调集援军，以一万五千的兵力挑战绝对优势的四万五千织田大军，结果惨败而被世人笑为愚将。现在织田家重蹈覆辙，吃了败仗然后宣称自己并没有尽全力。令人失望呀，织田家无敌的铁炮在哪里？织田信长所谓的主力又在哪里？”
织田信长哪里还有什么主力？要有的话，干嘛不以主力迎战上杉军？织田信长在战后虚张声势，却被鹤姬一眼看穿。
“我的目的地，是京都。”鹤姬在加贺国宣布，“不达到目的，我决不会收兵。”
加贺国沦陷，上杉军势如破竹，继续向织田领地的腹部推进。谁都明白这样的事实，在手取川损失惨重的织田军，已无力再组织新的防御线。跨过加贺，上杉军踏上了通往京都的康庄大道。
如果上杉军经过明智领地，光秀是打开城门迎接还是关上城门战斗？这时候在京都，人们纷纷议论的话题已经转向了明智氏的动向。昔日辉煌的霸主织田家，似乎就快要成为过去式了。
然而到了十月上旬，上杉进军的脚步突然中止。
十月中旬，上杉军放弃所有已占领的领地，如海水退潮般向越后国撤退。到了十一月，上杉大军在春日山城解散。这一场诡异开局的战争，它的收场也同样诡异得令人无法接受。
春日山城，北国的冬季，寒意侵人。
大概是因为刚刚完成加贺国的大撤军，这一天的春日山城，沉浸于一种奇异的凄苦心情之中。黄昏时分，一匹战马掠过城外的市町，向山麓下鹤姬的居馆方向急疾而去。
不管人们是否认得马上的骑者，这匹马本身，年纪略长之人都识得它。
“那是放生月毛，我的天……”
鹤姬的居馆，很快就到了。放生月毛识得旧居，欢快地鸣叫起来。
“天啊……”闻声从馆内跑出来的侍女，个个掩住嘴巴。随后奔出的总管安田景元，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安田上总介大人吗？”
骑士从放生月毛的马背上跳下来的。安田景元赶忙奔过去，接过缰绳。
“是。景元，春日山，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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